《宦道之逆向行》斯琦

72、宝船谈判

　　自从旧港一战，段承的船队毁灭了秦义祖的海盗团，活捉了秦义祖之后，过往的商船再做海上贸易的时候，再也不需要担心再有海盗打劫了。

　　但旧港之地不可荒废，一日不能无主，是以段承在当地设立了一个旧港宣慰司，在其中挑选了个可靠之人，授予暂代宣慰使之名，让其治理旧港一地。

　　段承也没在旧港多留，因为青烟被温庭趁乱掳走后，他心急如焚，在新选的旧港宣慰使上任之后，他又匆匆的启程，一路沿途上岸追寻青烟的轨迹。

　　每到一个国家他都上岸，一边大张旗鼓的向其国展示大名的国威，一边又让丁良玉楚之贤等人暗里查探温庭和青烟的行迹，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竟是一无所获，在海外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能查到的也不过是旁人给他查到的消息，那些消息道诉着青烟已经往天竺国锡兰国去了。

　　段承不相信这些消息，经过多方面的规划和猜测，又咨询综合了沈慕青张昭英等人的说法，他断定青烟定然被藏身在满刺加国和苏门答腊国之间的一带。

　　可是这一带的地方不小，这里又不是大名，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她的身份去寻找她，是以他在苏门答腊国外驻扎，暂时停军于此。

　　段承亲自与苏门答腊国王会见，表达了两国友好的外交，将备好的赏赐赐给苏门答腊国，国外接受了大名国帝王的赏赐，也表示不日将遣使往大名国内，亲自向大名皇帝谢恩，并纳贡献上诚意。

　　这边双方达成友好外交，那边沈慕青的商队开始上岸与苏门答腊国坐起了商贸交易，一边暗里寻查青烟的消息。

　　可是船队在苏门答腊国里滞留了多日，却依然没有青烟的消息，段承坐不住了，他的隐隐已经被掳走一个多月，他们分开了一个多月，他从来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得比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都要煎熬。

　　自从和她相识相知相恋以来，从来没有离开她那么长的时间，他日思夜想着她，想而不得，夜里孤枕难眠之时，他更恨不得不顾一切的带领三万将士，就此踏平了这些国家都要找到她。

　　迎风站在船队的最高处，海风吹拂着段承衣炔翻飞，他看着停泊在这整片海港域里，那浩浩荡荡庞大的船队，船上威武精神抖擞的将士，那虎虎生威的武器，那旌旗招展上大大的段字。

　　这一切都道诉着他的作为，他的功绩，可是没有她在旁边看着，和他分享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又如何，身为整支船队的最高指挥巡海大臣，他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没有保护好，拥有这庞大的船队又有何用？

　　段承双拳一紧，脸上尽是狠戾之色，去他的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他的人生是在遇到她之后才有所改变，是她指着那一片戈壁沙漠，告诉他英雄不问出身，当他做了一番益国益民的丰功伟绩之时，他的名字将会万丈光芒，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世人只会记得他的功绩，无人再追究他是否宦官出身。

　　他为她而改变了，可是她不在他身边，他的改变又有何用！名垂青史的代价若是失去她，他宁愿作为奸宦遗臭万年。

　　段承转身下楼，一边扬声叫道：“丁良玉，楚之贤何在？”

　　“督主！”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人立刻应声而出。

　　段承冷冷道：“传令梁荣马文斌等人，点一万兵马准备上岛搜索，再领一万水军，百条战船围攻满刺加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丁良玉和楚之贤一惊，相视一眼，忍不住道：“督主……”

　　段承眼眸一敛，森然狠戾：“你们要违抗军令！”

　　“……不敢，属下遵令。”两人无奈领命退下，督主这番任性的操作，完全是东厂的作风，哪里还是那个沉着冷静，大局为重的巡海大臣，原来杨姑娘在督主心里的地位竟是这般重要，督主这是铁了心的要找回杨姑娘，不惜动用武力……

　　“报，大人，外面有一道人自称姓杨，求见段大人！”

　　段承脚步一顿，丁良玉和楚之贤同时也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眼，上前道：“督主！”

　　段承默了下，道：“把他带上来。”

　　姓杨的道士，想来想去只有杨家那位幸存的庶子。

　　****

　　杨助来到苏门答腊海港，看到停泊在海港上密密麻麻的大名船只，虽然曾听陈卫庭说过段承船队的庞大，但亲眼目睹还是被震撼了一番，及至登上了段承的宝船，看着船队里众将士的强悍，船上武器的精良，果然是能够横渡跨越大西洋的船队。

　　“贫道殊遇真人，参见巡海大臣段大人。”

　　段承打量着眼前这个打着稽首的道士，年约三十多岁，眼角眉梢都有杨家人的影子，乃问道：“殊遇真人？”

　　杨助含笑道：“贫道俗家姓杨，名助字应约，道号殊遇。”

　　段承挑了挑眉，伸手道：“杨先生请坐。”

　　杨助再一稽，微笑道：“谢大人赐座。”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段承开门见山道：“先生可知自己的身份，乃是戴罪在身的逃犯，竟敢堂而皇之的现身我大名使船里，不怕拿你问罪？”

　　杨助微笑道：“贫道少年出家，早已不在红尘俗世，不管俗家富贵与否，灾难也罢，出家之人不行在家之事，是以逃犯之说并不存在。”

　　段承微微一笑：“好一句出家之人不行在家之事，敢问真人今日拜访有何要事？”

　　杨助反问道：“段大人下西洋又是所为何事？”

　　段承淡淡道：“奉皇命宣扬国威尔！”

　　杨助道：“仅此而已？名皇没有让大人寻访何人否？”

　　段承森然一笑：“看来真人是知道本使寻访之人下落所在，甚好。”

　　杨助含笑道：“贫道知道。”

　　段承道：“想来道长是不大想老老实实告诉本使的，楚千户……”

　　“唉，不需要劳烦楚千户，段督主，贫道亲自来此，自然是真心告知督主您寻访之人的下落的，其实只需您一句话，贫道还可亲自带您去见他。”

　　段承有些意外：“哦？道长还亲自带领咱家去见他？”

　　杨助含笑道：“是，贫道拳拳盛意。”

　　段承看了他一眼：“那真人想要什么？”

　　杨助微笑道：“并非什么难事，只是想要督主一句称臣之话。”

　　称臣之话！

　　段承这一生只对两人称臣，太-祖时他还年幼，也没有资格在太-祖驾前称臣；后来周延登基为帝，他曾代表燕王进京向他称臣，到后来周先抢夺得帝位，他向周先称臣。

　　如今不管是在京城里，还是皇宫内，或是在这番邦之地，他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大权之臣，是周先的前驱之剑，他只对周先称臣，如今杨助让他对周延称臣，其意义不言而喻。

　　段承似笑非笑道：“杨先生，您有什么底气认为咱家会称臣？”

　　杨助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支毫笔，缓缓的放置在桌上，微笑道：“大人，此事并非坏事，论名正言顺，还是太-祖遗命，御诏亲传的才是正统！”

　　段承的目光落在那支毫笔上一顿，他当然认得是青烟平时用来记载行经记常用的毫笔，瞳孔一缩，他面带讥诮道：“杨先生，咱家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否则就不会以一介阉人的身份，统领这支下西洋的船队出使海外至万国来朝，何为名正言顺，在咱家看来，能够让百姓安稳，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君王，才是名正言顺的君主，否则即使是先皇遗命，却对国家对臣民毫无建设的君王，也不过是昏君误国而已，您说是吧，殊遇真人！”

　　杨助默了一下，道：“大人又如何得知，先皇遗命不是明君，而是昏君？”

　　段承微笑道：“本使不知，只知本使如今的责职乃是宣扬国威，使万国来朝！”

　　杨助笑了一声，叹道：“看来今日贫道与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段承笑道：“非要，杨先生，咱家与先生还是有好些共同的话题的，比如这支毫笔……”

　　杨助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毫笔，含笑道：“这支毫笔乃是家传之物，贫道甚是喜爱，但贫道乃是出家之人，即使喜欢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只想找个能让贫道忍痛割爱交付之人……”

　　段承眉头一跳，不大在意的问道：“先生已有忍痛割爱交付的人选了？”

　　杨助意味深长道：“的确已有物色之选，而且大人有所不知，这支毫笔里还有一个玄机。”

　　段承意外道：“哦，毫笔里还有玄机？”

　　杨助微笑道：“督主请看。”他把手中的毫笔一拧，旋转了几圈再把笔筒拉了出来，里面竟然还有一只小毫笔，他含笑道：“毫笔生小笔，取一得二。”

　　段承一愣，眸色森戾。

　　杨助把笔收了起来，拱手道：“此乃雕虫小技，贫道献丑了，既然贫道与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打扰大人了，贫道告辞。”

　　段承冷然道：“道长以为，咱家的船队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杨助含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贫道以为督主不会为难贫道一个出家之人，当然，大人若是想要与贫道谈经论道，贫道也乐意留下来与大人诵经。”

　　段承冷笑道：“真人这是在威胁咱家！”

　　“贫道不敢。”

　　“哼！”段承神情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冷冷道：“来人。”

　　“大人！”楚之贤上前道。

　　“送殊遇真人离开！”

　　.

　　看着杨助潇洒的离开了船队，丁良玉忍不住道：“督主，您真的要放他离开？”

　　段承哼了一声：“这人断定咱家不会对他如何，留下又能怎样，他是不会说出隐隐和那位的下落的。”

　　“杨姑娘真的在她手里？”

　　“他既然敢来，自然是有底气的。”

　　丁良玉沉默了下道：“督主，让属下亲自去跟踪他，势必要找到杨姑娘。”

　　段承也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他既然能来，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隐隐的，良玉，咱家在意的不是这个。”

　　丁良玉一怔。

　　段承神情凝重的看着他道：“他刚才说的，毫笔生小笔，取一得二是何意？”

　　丁良玉又一愣，脸色瞬间变了变，愣愣的回目道：“督……督主，您的意思是……”

　　段承双拳一握，脸色更不好了，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狠戾：“丁良玉，咱家……有那个能力的，对不对？”

　　丁良玉：“……”

　　“真如此，不惜一切代价，咱家掘地三尺也必需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