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苦肉计 ...

  •   这一夜段承果然没有回房,青烟心底有些不安,第二天起来她便去找段承,可是底下的人说督主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青烟只得悻悻而返。

      可是接下来连续三天都没有见到段承,他已经三天没有回来过东厂了,虽然之前她们也曾三天两头的都没有见一面,甚至在南京的时候,他忙碌起来十天八天的不见人影都是有的,那时她并没有觉得如何,如今只是三天而已,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想到那天他看到徐经送的红蛋时的样子,问她是否喜欢孩子的怪异神情,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介意他自己不能有孩子吗?

      感觉很是荒唐,从她开始主动招惹他的那天开始,她早就知道跟了他会有什么后果,而从她不顾一切追寻他来到西北,她早就放弃了一切,他究竟又在闹什么别扭,钻了牛角尖。

      他们都亲过了,摸过了,睡过了,甚至都拜过了他父亲的灵位了,他还钻什么牛角尖,牛角尖有什么好钻的,他到底还是不信任她,在怀疑她什么?

      烦恼着,不安着,慌恐着,最终她没有等回来段承,而是等来了一些她没见过的内宦,把她带回了宫里。

      她没见过这些宦官,可是她知道这些宦官都不是好惹的,而那天东厂的人没有人上前阻拦,段承不在,丁良玉不在,楚之贤和封超都不在,东厂里的百户和其他番子,就这样看着他们把她请回了宫里,青烟知道这是他授意的,没有他的授意,谁敢胆大包天到东厂来拿人,可是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让她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如同那年,杨家没落,她们踉跄的被带进了浣衣局,自此没日没夜的浆洗奴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

      如今历史似乎在重演,她再次狼狈的回到了浣衣局,但身边没有一个相熟的人。

      还是那间单独的房子,还是那群浣衣的宫人,还是那个猥琐阴阳怪气的掌事,可是身边没有了福海张松等内官监的人在旁伺候。

      白天众宫人分工干活的时候,张有全一如既往的没有给她分活干,但这次她身上没有伤,也没有乖乖听话只呆在屋里醉生梦死,她换上了浣衣局的粗糙宫装,走到脏乱的浣衣间里,和数年前一样,干起了肮脏奴役的活。

      由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久没有做过奴役的苦活了,自从勾上段承,被他精养了许久,把她养得细致了,再重新干浣衣局的活儿,浆洗的衣物、粗糙的洗衣用具她都不习惯,做得很吃力,可是四年前她能从娇生惯养的杨大小姐过渡适应过来,如今也一样能做到。

      张有全看到她混在宫人里面浆洗衣服时,眼睛都瞪大了,立刻惊慌失措的走过来,咳了一声,道:“你,杨……青烟,你过来一下。”

      青烟头也没抬,淡淡道:“掌事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奴婢正忙着呢,洗不完您又该罚奴婢没饭吃了。”

      张有全嘶了一声,看见其他宫人古怪的神情,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洗了,没人罚你不能吃饭,你跟咱家过来一下。”

      青烟一顿,抬眸戒备的看着他道:“掌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也是浣衣局的宫人,为何不用我浆洗?”

      张有全气笑了:“让你不用浆洗你还有意见了?”

      青烟道:“同样是浣衣局的宫人,凭什么奴婢不用浆洗,其她人就要浆洗?”

      其她的宫女闻言都忍不住不满的纷纷道:“就是,同样是浣衣局的宫人,凭什么我们要浆洗,她就不用浆洗?”

      张有全瞪着青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轻易被她挑起怒火的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抗议,恼怒的喝道:“凭什么,就凭咱家是这浣衣局的掌事,就凭咱家能掌管你们的来去,还不闭嘴,都不想吃饭了,谁再敢多言咱家就把她送去慎刑司去。”

      众人闻言,心中再有怨言也不敢再多说了。

      张有全哼了一声,瞪着青烟道:“你还不走?”

      青烟眨了眨眼,再次防备的看着他道:“张掌事,您这般优待奴婢是何故,莫非您对奴婢存了那等心思?奴婢虽卑贱,却也是清白人家,是不会做您的对食的。”

      张有全登时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她结巴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说着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转身狼狈的离开了。

      张有全走后,青烟没再说话,也没理会一众神情诡异,欲言又止的浣衣局宫人们,她现在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她心里憋着火,上不去下不来,无处可泄。

      .

      洗了一天的衣物,她的手泡得又红又肿,连拿饭碗的手都是抖的,这只是开始,时间久了,不止是手,就连脚都会被泡的红肿不堪,一到冬天就会又麻又痒,痛苦不堪。

      可是她等不到冬天了,没有时间了,很快他就要走了,如果就这样让他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那她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连续两天她都跟着浣衣局的宫人不停的浆洗衣服,从早到晚的浆洗,吃饭的时间她忽略了其他小内宦特意给她送来精细的食物,而是和浣衣局的宫人一起吃着粗糙凉透了的饭食,然后再和她们继续干活。

      张有全自从被她噎走后,也没再来干涉,直到第三天早上,她的手已经开始破损出血,一碰到水那火辣的感觉,让她的眼眶都湿润了。

      随着张有全恭敬谄媚的笑意说着:“掌印您老人家如何亲自到浣衣局来了,您快请上座,小的给您老奉茶。”

      青烟闻言心一跳,霍然抬起头一看,心怦怦的跳动着,随着一个眉清目秀,一身飞鱼服饰的宦官走进来,她愣了一会,又垂下头没再理会。

      一双干净的纹理皂靴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她被污水浸泡得发白红肿又糜烂的双手上,双眼一眯,淡淡道:“起来。”

      青烟默了默,还是没理会他。

      王景寒冷笑一声,道:“来人,把这几个惰懒的宫人带到慎刑司,把手给剁了。”

      “是。”随即冲进来一群内宦,雷厉风行的把和青烟一起浆洗的宫人拖下去。

      青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几个哭喊叫冤不停求饶的宫人被强行拖出去,额头不停的跳动着,失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王景寒唇角一扬,淡淡道:“从现在起,你们的活有谁干不完,还要让她一起干的,手通通都剁了,看把你们惫懒的。”

      众人闻言哪里不明白,立刻战战兢兢的上前把青烟浆洗的衣服抢了过去,然后离她远远的。

      青烟一口气堵在胸口,瞪着脸色淡然,却显而易见得意不已的王景寒,知道往后她们再也无人敢让她碰一件衣服了。

      王景寒看到她满含怨愤的眼眸,漫不经心道:“别折腾了,好好呆着吧!”

      青烟抿了抿唇,突地冷然一笑,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关上锁上了门。

      .

      这一整天,她就呆在房里一步也没有踏出过房门,甚至滴水不进,粒米不吃,就独自在房里呆了一天一夜。

      王景寒闻报再次来到浣衣局时,走到青烟的房前,推了推门,没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了,他简直气笑了,说道:“你以为你把门锁了,咱家就奈何不了你吗?”说着一挥手,让人把房门撞开了。

      他走进房里,看到躺在床上的青烟,正清冷的看着他。

      王景寒失笑道:“你在跟咱家玩儿绝食呢,挺狠的,行,那咱家也跟你玩玩,说到狠,你大概没见过咱家发狠的样子,听着,你再敢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咱家先让外面的人手脚给剁了。”

      青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别费心了,我也不是要跟你玩儿,你想剁就剁,爱杀就杀吧,她们与我非亲非故,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王景寒一愣,有些意外道:“真不管她们的死活?”

      青烟闭上眼睛道:“不是有句话说最毒妇人心吗,真要狠起来,女人的心不会比男人的软。”

      王景寒嘴角一弯,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他自己则在她床前坐下,看着她清瘦的脸庞,笑道:“你真的喜欢他?喜欢他什么,一个宦官而已,一个阉人有什么可值得喜欢之处。”

      青烟勾了勾唇角:“他不是普通的宦官,别拿他和你们相提并论。”

      王景寒嗤笑一声,道:“也对,普通的宦官也不会想着造船出海航行出使的。”

      顿了顿又道:“但阉人就是阉人,虽然和正常人一样,都有追求,权势、利益、金钱、地位,唯独没有追求美人之心,女人对阉人来说,或许偶尔能激起一时的贪婪,但绝不会起欲念交付真心,你想不想知道,巡海大臣段大人将你交与咱家,换取了什么交易?”

      青烟没有说话。

      王景寒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己接着道:“他这一走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可是京中变幻莫测,他不在京城的日子,朝廷瞬息万变,必需要留下一方对他有利的势力,东厂的存在你也知道有多大利害在里面,是他一手设立起来,是他在京城的根,他必需保留东厂这条根,可是能撑得起东厂的人不多,他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交给咱家,才能保住他的根。”

      青烟忍不住睁眼看他:“为什么?”

      他们不是对头吗,他怎么会把东厂交给王景寒。

      王景寒道:“他想要咱家在京城保住他的根,当然咱家也需要段大人扩大人脉,我们互取所需罢了,而你,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纽带。”

      青烟怔怔道:“纽带?”

      王景寒道:“知道为什么将在外其家属亲人不得随军而行吗?”

      青烟自然知道,为了桎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王景寒笑道:“你的作用与此大同小异罢了,所以别再折腾自己了,好好的呆在这里,待他归来你们或许还有重聚的一天。”

      青烟沉默了下,问道:“他什么时候出航?”

      王景寒道:“九月十五,皇上御酒送他往南京,船队会在苏州太仓刘家河集结,然后开始起航一直南下,便开始真正的远航之行。”

      今日已是十二,他还有三天就要离开了。

      青烟看着他道:“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王景寒笑道:“你说呢,他若想要见你,你那番苦肉计他早就来了。”

      青烟苦笑:“干大事的人果然心狠。”

      王景寒挑眉道:“所以你看上的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青烟闭上眼睛道:“行了,你走吧,我知道了。”

      王景寒笑道:“怎么,想通了?想通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为了那不是东西的东西折磨自己做什么!”

      青烟沉默了一下,喃喃道:“我不能就这么甘心放弃,总要争取一下吧。”

      王景寒也沉默了下道:“这么告诉你吧,虽然咱家不是段大人,不清楚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站在他的角度是怎么想的。”

      青烟似乎来了兴趣道:“你说。”

      王景寒淡淡道:“作为交换,你先吃点东西吧,你不能让咱家失信于人,我可是在段大人面前发誓,不会让你掉一根头发的。”

      青烟无奈道:“你说吧,该吃的时候我会吃的。”

      王景寒看了看她,大概也看出了她不是真的要寻死觅活,笑道:“站在段大人的角度,其实不过是一个选择,凡事有得必有失,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必有取舍得失,他选择了的未必是最好的,只是选了他最想选的;而他舍弃了的东西,也未必是他不喜欢的,只是他选择了他最需要的而已。”

      青烟满心苦涩,所以她不是他最需要的而已。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