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道之逆向行》斯琦

3、段掌印

　　司仪殿后方靠近的是稍偏的花园，平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虫鸣蝉叫，很是安宁静逸，青烟以为在这种偏寂的地方，夜里弹奏的曲声会随风被虫鸣声盖住，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至少她夜里弹奏的这许多天，郑尚宫并斥责，也没有侍卫或慎刑司的太监上门制止她。

　　可是今日从邓顺的话里，她突然意识到，半夜深宫弹奏，怎么可能会没事，夜里巡防的侍卫怎么可能容忍她在夜里弹奏。

　　所以这段时间来她为何能夜里弹琴而安然无恙，要么是因为司仪殿后方正是靠近段承住宿的地方，侍卫们不敢过来拿人；要么就是内官监的人打了招呼，侍卫才没来干扰她夜里弹奏的琴音。

　　青烟更倾向后者，因为现在她就坐在内官监的后墙巷道里弹奏，邓顺就站在旁边替她挑灯照明，在这种地方弹筝，却没有一个侍卫过来干扰，说明了内官监手中的实权是怎样的一手遮天。

　　青烟对古乐器算不上十分精通，以前她对音乐有着近乎偏执虔诚的浓厚兴趣，她本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音乐家，从小她就学习着音乐，钢琴，提琴，古筝，琵琶，笛子，她都学过，只是到了大学时期，她父亲不支持她学习音乐，认为音乐只是陶冶情操的调剂品，不宜成为她人生的事业。

　　是以音乐成了她的副业，大学之后她再没有学习音乐，直到来到这个时空，阴差阳错流落到司仪乐局，她又从新捡起了乐器。

　　音乐是声音、听觉和情感的艺术，音乐的声音形态与人类情感之间存在着相似性，具有某种“同构关系”，这是音乐能表达人情感的根本原因。

　　古乐器里其实她最拿手的是笛子，可是她现在是要为段掌印弹曲助眠，笛子吹出来的声音是清脆婉转悠扬，不是助眠的好方式，所以她选择了古筝。

　　古筝音质圆润，清晰，悠长，她在选曲弹奏的时候，选一些比较柔和绵软的曲子，她虽然不算是一名出色的音乐家，可是只要坐在乐器旁，她都会拿出自己全部的感情去投入到演奏里。

　　寂静的夜里，幽森空荡的巷子，温柔而悠扬的旋律，让人心旷神怡；婉转动听的乐曲，可以使人忘却烦扰，净化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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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名太-祖开国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农业，渔业，纺织业等等民生副业都发展了起来，虽有外邦不时来犯，却没有妨碍国本，大名江山在太-祖的统-治下，逐渐繁荣昌盛。

　　直至太-祖驾崩，太子登基，后因削藩，引得兄弟大战，战乱了三年，最后到燕王世子夺得皇位登基称了帝。

　　至当今万岁爷周先登基已是三年，三年间，因周先的皇位得来言不正、名不顺，他底气有些不足；再者先皇惠帝影踪全无，周先无时不刻不担忧着惠帝周延，突然在哪里冒出来起义，因此他虽登基做了皇帝，却坐得不甚安稳，一边防备派遣人员暗地搜寻失踪的周延，一边巩固朝政，发展国民经济，想要创立繁荣昌盛的大名帝国，以此证明，由他来当大名江山的君皇，比周延更顺应天命。

　　三年来他的确做到了，他发布了一系列的农业税赋，益国益民；他使人修水库，防堤坝，减少了许多天灾人祸的灾难；他还发展了各农商贸易副业，让百姓丰衣足食；他开设了科举，重用许多人才名士；国库在上涨，士兵在增强，国土也在扩增，这一切都让他的功绩显露出来，周先开启了人人都称赞的永乐盛世。

　　而永乐盛世中，唯一让周先被人垢语的就是他宠信内宦，至宦官当道，内宦的权势简直比文武朝官都要大。

　　周先宠信内宦，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小一直伺候在他身边，成为左膀右臂的段承。

　　段承大概在10岁左右的时候，作为俘虏从南方带回了京城，被分配到燕王府伺候世子周先，他和周先十多年的主仆交情，亦主亦兄，亦仆亦友的情谊，数年间的出生入死，并肩作战，早已心腹相交，他不止一次感慨段承宦官的身份。

　　因为永乐盛世的背后，少不了段承的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开发农业，修筑水坝等等事件，都少不了他的指点，是以周先爱屋及乌，除了宠信段承，对和他一样内宦出身的宦官，总多几分宽容。

　　.

　　段承大步走进养心殿的时候，周先脸色铁青的将一本折奏摔到地上，丢在他的脚下，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不可理喻！”

　　段承脚步一顿，俯身捡起折奏温声道：“万岁息怒，莫要气坏了龙体！”

　　周先怒道：“看看他们上交的东西，简直是要气死朕才是！”

　　段承瞥了眼手中的折奏，走上前无奈道：“是锦衣卫上报的折报？报了何事让万岁如此动怒？”

　　周先没好气道：“你自己看吧，锦衣卫本是专门替朕搜集军政情报，做朕的眼睛监视众大小官员的好坏风气的，他简喻（锦衣卫指挥使）倒好，好的坏的一件事都没有办成，反而盯着青蕴你不放，上报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

　　段承翻开折奏看了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上面全是弹劾揭露内宦以他为首的宦官一党的事情，事无大小，所有能打击撼动到他们的事都一一报上来，甚至……甚至让司仪乐局的宫人，半夜为他弹曲助眠这样的小事都写在奏折上，指控他滥用公权为私己用。

　　司仪乐局乃是各典礼宴会时，伺候万岁和贵人侍乐的，段承一个宦官，却私让司仪乐局的人为其演奏助眠，是把自己当成主子贵人了吗，实在是其心可诛。

　　周先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道：“你还笑，朕都要被他们气不过来了。”

　　段承含笑道：“万岁莫要动怒，气坏了龙体不值当，此事本是青蕴行事不当，万岁该罚青蕴才是。简指挥使对青蕴如此重视，青蕴身为内宦总管更该以身作则，事无大小，一举一动该当表率才是，青蕴往后行事当谨慎再谨慎。”

　　“青蕴言重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朕知道。”周先安抚的看了他一眼，一口气还是郁闷在心里，半响才道：“哼，已经三年了，简喻……表面是在和你过不去，其实内里是在对朕不满呢，这是在记挂着谁？”

　　段承颔首不语，这话他可不好接。

　　周先眼眸里散发出股狠戾之色，想到至今仍没有消息的惠帝，阳奉阴违的锦衣卫，还有至今仍对他名不正、言不顺的登基心存看法的朝臣，心里更烦躁，冷笑道：“好，好，既然他们心里仍有旧主，就让他们怀旧怀个够吧。青蕴，你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内官监的事也暂时交给旁人，朕交给你一件燃眉之事，以你为首，建立一个只属于朕，只对朕负责，无需经任何人批准，可先斩后奏，监督缉拿任何臣民的组织！”

　　段承一怔，看着周先凛然决绝的神情，立刻下跪俯首道：“青蕴……接旨！”

　　周先起身下了龙座，亲自扶起他，道：“青蕴，你自小跟在朕身边出生入死，能帮得到朕，值得朕信赖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简喻辜负了朕的宽容与期待，希望你也莫要让朕失望！”

　　段承急忙道：“青蕴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万岁的期望！”

　　周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朕知道你从来不会让朕失望的，青蕴，你才华横溢，并不比别人差，可惜……不过不打紧，只要你建立起那个组织，朕许予你称臣。”

　　段承颔首道：“是，多谢万岁！”

　　姿容出色，荣宠不惊，还才华横溢，可惜他是宦官出身，周先再次感叹和欣赏他的从容淡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突的笑道：“青蕴脸色不错，最近失眠症可是好些了，晚上好睡？”

　　段承含笑道：“嗯，托万岁爷洪福，这几日晚上好睡，精神好了许多。”

　　周先揶揄着笑道：“这与朕有何相关，难道不是有宫人为你一夜抚琴助眠，青蕴才好睡？”

　　段承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道：“这事万岁爷也知道了，此事是小顺子一手促办的，青蕴忙着替万岁办事，倒顾不上这事儿了，让简指挥使抓住了青蕴的把柄，回头定然好好说说小顺子，这事办的不好。”

　　“嗯，怎的不好，朕看挺好的，小顺子人也激灵，说他为何！”

　　段承无奈道：“司仪乐局乃是伺候万岁和贵人的，怎可让宫人来伺候青蕴……”

　　“有何不可，朕准了！”

　　“万岁，这不妥……”

　　“如何不妥，莫非朕说的话不管用了，君无戏言，朕准了，青蕴要抗旨吗？”

　　“……青蕴遵旨。”

　　周先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过是什么样的宫人，能以琴音治好你的失眠症，倒是挺神奇的，等下次朕睡不好时，也要召唤一下这宫人弹琴助眠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