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笈品怪猫

9、师走和睦月

　　睦月自己其实也不懂，水无为了乐队坚持表演直到病倒，师走只不过想留下来照顾他一下也情有可原，即便是因此忘了自己的生日，实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气成那样？这还不算，一气之下还突然玩起了失踪，弄得现在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想想都尴尬。牵着家里的一份子——一只名叫小奥的柴犬漫无目的得逛了半个下午，太阳都下山了，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便沿着树荫踩着石板路朝家里走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睦月一抬头隐约见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也许是听到了背后木屐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YO！”，很自然得伸手打了个招呼。也许实在是太意外了，睦月连招呼都忘了打，呆愣在了原地，直到小奥往前小跑了两步，睦月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我应该没告诉过你才对。”
　　“你的姓本来就很少见，加上你家一听上去就有些名望，这样的小城里要打听一个罕见的姓氏并且又是有名望的家族，不算太难。”师走撇了撇嘴，“不过最关键的是，你曾经说过你家附近还有山有水的，其实只要有张地图，一点都不难找。”说完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抖了抖。
　　“好吧，你赢了。”睦月终于被逗笑了。

　　尽管时值盛夏，夜幕降临后却也还算凉爽，一阵风吹过，庭院里的树叶沙沙得响成一片。师走却没太在意这些，因为此时素颜的睦月穿着一身印有玫瑰花瓣的夏季和服，随意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本就修长的身形在月色映衬下显得更加挺拔，加上一副无辜的表情，那画面实在是美极了。好半天，师走才反应过来，“怎么，不请远道而来的客人进去坐坐？”
　　“尊贵的客人，这边请。”睦月接过师走的话茬，做了一个很标准的请人的手势。

　　“你来的时间可真够巧的，我爸妈前两天刚飞去欧洲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我就顺便放了管家一个星期的假。”睦月一边娴熟得沏茶，一边缓缓开口道。看他沏茶的样子，显然是受过比较严格的家教，师走怎么都很难把此时表现得极为有修养的睦月和舞台上那个时而疯狂时而妖冶的他联想到一块去。
　　“所以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这么大的房子，晚上不觉得害怕吗？”师走说着还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世界几乎就只剩下知了的叫声和偶尔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了。
　　“喏，还有他呢！他可是我们家重要的成员，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的。”睦月给师走倒上了茶，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蹲在一旁的小奥。
　　“也是，这家伙真是太可爱了，他叫什么啊？”师走说着亲热得揉了揉小奥的脸。
　　“小奥，当年他妈妈跟着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怀了他，可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了。但他是个孤独又坚强的孩子，呵呵，跟我一样。”睦月说着也摸了摸小奥的头，眼神中充满了爱怜。
　　师走正想说点什么，大门门铃响了起来，一问之下，对方像是送外卖的，睦月忙走过去开门，疑惑得看了对方一眼，“我没点外卖啊。”
　　“是我托他送的。”师走也紧跟两步走了出来，签字后把东西拿了过来——从外包装上看很明显是一盒蛋糕，准确得说是生日蛋糕。“虽然晚了一天，也希望可以帮你补过这个生日，本来应该是大家一起为你庆祝的，但说实话我也不能肯定你是否回来了，我一个人扑空总比大家一起白跑一趟要好，幸亏你真的在这，就只能代替他们一起为你庆祝了。”说着把蛋糕举了举。
　　“要是我不在呢，送蛋糕的岂不是白跑一趟？”
　　“要是你不在，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让他们不用送了，反正钱已经付过了，送不送他们都不吃亏啊。”
　　“你可真行！”
　　“没你行，一声不吭就不见了！”
　　“我——”月色下，睦月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再开口却转移了话题，“蛋糕先放冰箱吧，你饿吗？不饿的话先去泡个温泉？这附近有个很不错的温泉哦，还可以鱼疗呢。”
　　“也好，奔波了一天，正好有些累了。”

　　露天温泉果然景致宜人，远处的山脉尽管已经没入夜色之中，只隐隐能看见一点形状，池子旁边的假山和绿树却可以看得十分真切，先下了池子的师走不禁舒展了一下双臂，又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很久没有这样自然又放松得享受生活了。没多一会，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因为睦月已经预先包下了这个小池子，来者肯定不会是别人，师走连头也没回，只说了句“快下来，太舒服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满头满脸被溅得全是水，刚想发作，没想到水浪更是一拨接一拨得袭击过来，起初还拿手遮挡一下，到后来干脆放弃了，只紧闭着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
　　“怎么，生气啦？”师走再睁开眼时，睦月的脸已经凑近了，跟自己的狼狈模样相比，这家伙倒是还保持着玉树临风的样子，师走越想越不忿，刚打算举起手反击一下，琢磨着至少要让睦月也跟自己一样狼狈，没想到动作还没做到一半，手就被反应极快的睦月一把抓住了。
　　“好了，别闹了，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说着便不容分说得拽着师走来到了池边，“这可是温泉的老板独家秘酿的好酒，不是很熟的朋友，有钱也买不到！”
　　师走本来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诸如什么叫别闹了，明明就是你在闹…可是一闻到那阵沁人心脾的酒香，立马就把刚刚那一段从脑海中自动剪辑掉，开始细细品味起美酒来，看得一旁的睦月直偷乐。
　　“嗯，嗯，这酒确实不错——你在那偷乐啥呢？”师走本来还沉醉在酒香中，一见到睦月的得意样子，立马又有些不忿了。
　　“没什么，看你的样子可爱啊。”
　　“可爱？能别用这么——不恰当的形容词好吗？我虽然没能像水无那样长着一张漫画男主角的脸，可能——也没有你那么阳光俊朗，好歹也是普通的帅哥一枚好吗？！”
　　“好好，绝对是大帅哥一枚。不过我说大帅哥，这酒度数有点高，别空腹喝太多，小心上头，慢慢品一点就好。”
　　“怕什么，能醉倒在这天地之间，也是快事一桩。”师走说着还故意喝了一大口。
　　“在这？就这样？光着身子，你不怕——”睦月说着又吃吃得笑了。
　　“怕什么？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师走说着也突然卡住了，正好迎上了睦月带着笑意的目光，竟突然感到脸上一阵滚烫，尴尬得恨不得在池子里挖个洞钻进去。。。
　　“好啦，不逗你啦，这么不经逗，太不好玩了。”睦月说着很自然得用手捋了捋前额的头发，带起了一串水珠，那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师走在一旁看得呆住了，甚至感觉到□□有了一点轻微的反应，很快他悄悄得掐了自己一把，冷静得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泡了大概半小时后，睦月开口道，“不饿吗？你不会打算泡一晚上吧？我可要回去施展厨艺了，来不来随便你。”说完也不等师走回话，便自顾爬了上去，师走又好气又好笑，视线只是很自然得跟了过去——睦月的身形略有些瘦削，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修长，一路走一路滴落下水珠，每一寸肌肤都充满着性感和暧昧，师走再次感到了那阵无法抑制的冲动，手刚放下去，只听到睦月又叫了句，“真想在池子里过夜？”只得强硬得压制住那股冲动，硬着头皮爬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师走回想着刚才自己的尴尬反应，一路都低着头，刻意跟睦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怎么了？泡久了头晕？还是酒有点上头？”睦月大概发现了师走的异样，停下脚步回头关切得问道。
　　“没有，可能是有点饿了，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师走强打着笑容，抬起头快走了几步，又走到了睦月的前面。睦月有些莫名，微微摇了摇头，紧走几步跟上了师走。

　　穿上围裙戴上袖套后的睦月，彻底成了厨房的主人，用师走的话来说就是——像个欢乐的主妇在忙得团团转。师走很想帮点忙，打个下手什么的，但此时此刻他的存在似乎有点多余，在跟睦月发生了好几次轻微的碰撞之后，睦月直接下了“逐客令”，“您还是坐在餐桌前等着吧，这样应该可以更早吃上晚饭。”师走本想再客套一下，但看到睦月那有些戏谑又有些不满的眼神，赶紧打住，点了点头乖乖回到了餐桌旁。

　　晚餐很丰富，前菜有蔬菜水果沙拉和鳗鱼手卷，正餐有咖喱牛肉和洋葱番茄通心粉，更重要的是味道远远超乎师走的想像，当然睦月珍藏的很有些年代的上等红葡萄酒也加分不少。
　　“将来你不想唱歌了，可以开家餐厅或者小酒馆，应该生意不错哦！”师走由衷得称赞道。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咒我呢？”睦月撅起嘴瞥了一眼师走，弄得师走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家伙就是喜欢想太多！
　　“当然是夸你，别总那么腹黑好吗？”
　　“我不会不想唱歌的，因为从懂事开始这就是我的梦想，除了文学我就爱唱歌了，不过比起文学来，唱歌更能宣泄情绪和表达自己，我现在甚至觉得作词都会比写文更有意思，我希望可以一直唱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睦月却突然严肃起来，转过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本正经道。
　　“唉唉唉，扯远了啊，只是纯粹在表扬你的厨艺而已！”师走又抿了一口酒，揣摩了一下用词然后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能跟你一起生活，每天吃你做的菜，还真是挺幸福的！”
　　“你愿意吗？”睦月突然回过头盯着师走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得说道，弄得师走那口酒差点又喷了出來，“别激动，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谁那么有空天天下厨啊，我自己的话除非心情很好或者真的很闲，否则基本也都是叫外卖或者在外面吃的，真把我当家庭主妇啦？说实话我都很少为别人下厨的。”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师走在心里默念道，可是为了安全喝下这杯酒而不至于被呛死，干脆不再接他的话茬。

　　酒足饭饱后，睦月又拽着师走来到了院子里的草坪上，这块草坪不算很大，但是有点坡度，此时斜靠在上面正好可以在最佳的角度赏月，小城市里的夜空总是比大都市要来得清澈和通透，星星真的就像童话里描述的那样仿佛一闪一闪得在眨着眼睛。
　　“今天一天过得太充实了，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过生活了。”师走用双手枕着头，由衷得感慨道。
　　“怎么样，其实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安逸吧？而且人与人之间都很熟悉和亲切，不像大城市那么冷冰冰的。”
　　“这个我同意，但是我觉得只能偶尔呆呆，真要发展的话，大城市始终有它的便利，信息、交通、资源，这些都是不能比的。如果给我选的话，我可能更愿意居住在大城市的近郊。”
　　“有点道理。有时候我也只是觉得累了，想逃避，就会回来感受一下故乡的风土人情。”
　　“那个——我没有忘记过你的生日，昨天真的只是被水无给吓坏了，sorry。”师走说着转过头来很认真得看着睦月。
　　“说到这个——是不是还有个蛋糕还没消化掉？”睦月却没有接师走的话，还调皮得眨了眨眼睛。
　　“哈？你还吃得下？”师走下意识得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一副“惊恐”的表情。
　　“毕竟是你的一番心意，不消化掉生日蛋糕怎么算是庆祝了生日呢？”睦月说完便立刻一跃而起，一溜烟跑回屋里取出了蛋糕，放在了屋外的小木桌上，还把极不情愿的师走拖了过去。

　　两人点好蜡烛后，师走独唱起了生日歌，接着睦月双手合十许了愿，两人又一起吹灭了蜡烛。刚把剩下的蜡烛搁在一边摆好，师走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立马给来了一下，还好，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正想还击，没想到睦月反应超快，一闪就躲了过去。两人就这样嘻嘻闹闹得你追我打，运动了好半天感觉才有了那么一点点食欲，两人各自吃了一小块，算是圆满了这个庆祝生日的仪式。

　　“客房有是有，只不过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应该很有点脏和乱，管家又不在家。。。我爸妈的房间可能有点不是太方便……”睦月有些吞吞吐吐得说道。
　　“没事，我当厅长好了，正好是夏天，外面空气还好些，又凉快。”师走满不在乎道。
　　“那怎么行，你好歹是远方来的客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挤挤？”睦月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我当然不介意啊，只要你不介意——”师走边说着边有些不自在得挠了一下脑袋，没敢直视睦月。
　　睦月却没注意到师走这个小动作，因为他已经欢快得跑去整理房间了……

　　月色流淌，窗外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知了的叫声，还偶尔有徐徐微风吹过，这个夏夜好不惬意。毕竟是自己的房间，睦月这家伙倒是很快就没心没肺得进入了梦乡，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师走却没什么睡意，望着窗外出了一会神，又转过头看着睦月孩童一样恬静的面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住的念头，他把手伸到了睦月的头上，本想抚摸他一下，又怕吵醒他，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一直到手有些发酸了，才徐徐放下。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睦月的执着，任性（或者说是感性），阳光，妖冶，还有他深邃的歌词，毫无征兆得就填满了师走的整个脑袋，一直想到头有些发胀，才渐渐有了一丝睡意。

　　只是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一条腿就大剌剌得搭在了自己身上，这还怎么睡？可是又怕吵醒睦月，只能慢慢把自己的身子从他的“魔脚”下挪开，好不容易刚重获“自由”，一只手又搭了过来，难怪这家伙刚刚在提到两人挤挤时有些难以启齿，原来睡姿这么不雅！！！师走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的，心想，冬天跟这家伙睡的话绝不能共用一床被子，转念一想为什么冬天还要跟他一起睡！大夏天的，却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惊出了一头冷汗，干脆不再管他，随他怎么搭了……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时，睦月的睡姿是头钻在师走的手臂下方，一只手搭在师走的肩上。可想而知，这一夜师走基本是没怎么连续好好睡。此时夏日的朝阳倾泻在睦月的脸上，看上去有些粉嫩粉嫩的，让人恨不得啃一口，师走却抑制住了这股冲动，只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大帅哥，我要把你这睡姿拍了传到网上，你说你的粉丝会不会直接流失一半？”
　　睦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咕哝道，“所以我昨天才问你介意不介意啊！”
　　“……算了，总比当厅长要强，别赖床了，起来锻炼身体去！”师走此刻心里说的却是，你只问我是否介意，没说我有可能介意的原因啊！
　　“再睡一会，又不是上班族，起这么早干嘛！”睦月背过身去，还随手抓过了枕头挡住光线。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师走说着就开始挠睦月的痒。
　　“唉唉唉，别闹了，我又不是鸟！”
　　嘻嘻闹闹了好半天，总算把睦月的懒劲赶跑了一大半，两人却突然发现，此时正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四肢缠绕在一起。师走感到脸上有点微微发烫，睦月的眼神却直勾勾得望着自己，脸渐渐靠了过来，手还渐渐滑到自己腰间，师走此时此刻也真的很有冲动想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转念想到家乡思想传统的父母，想到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无奈得笑了一下，也把手放到睦月腰间，只是狠狠得挠了一下，化解了这场“尴尬”，两人也就自然得彼此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