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绝代》笈品怪猫

38、水无和睦月（04）

　　出发的这天，天空一直阴着，不时还会飘落几滴小雨，睦月因为昨夜又没睡得太好，一路昏昏沉沉的，甚至都没仔细问水无到底要带他上哪去。睦月完全清醒的时候，车子似乎已经到了有一阵了，显然是水无不愿意打搅他，一直在旁边默默等着。
　　“到了？”睦月撑直了腰，扭了扭发酸的脖子，这才想起至少该确认一下自己目前身在何处，“这是哪？”
　　“小地方，地名说出来你多半也不知道，只能告诉你位置大概在西部沿海地区。”水无帮睦月解开了安全带，又打开了车门，“下来看看吧。”

　　这时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阴沉，也有可能是此处离东都很有一点距离的缘故，远方的天空甚至还微微有些发亮，早秋的风很柔和，还带着些许暖意，吹在人身上懒洋洋的，水无停车的地方是一座矮山的山脚边，右前方有一大片高低不平的草地，一眼看不到边，草地上好几块地方都有成片的牛羊群，离这里大概三四百米远处有几座低矮的房子，这里显然应该是一个牧场。
　　“牧场？”眼前的景色尽管十分宜人，睦月还是感到很疑惑，“你带我来这里是？”
　　“很快你就知道了。”水无说着拍了拍睦月，示意让他跟着自己来。

　　水无似乎跟牧场的主人是熟识，尽管水无见到他时还是很正式得问候了一下，但很快两人便聊了开来，直到牧场主人看到杵在门口没有进屋的睦月，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赶紧招呼睦月进来，水无还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当晚，水无和睦月在主人的招待下，吃了一顿很有地方特色的晚餐后，便在主人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看上去就像是客房的小木屋，这间小木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却整理得很干净，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奔波了一天，此时的睦月其实又困又累，睁开眼睛似乎都能看到重影了，可不知是否因为环境改变了，躺了两个小时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感觉到有些头痛欲裂了。
　　“你还没睡着？”水无不知是本身也没睡着还是被睦月影响了。
　　“嗯，可能环境突然改变了，很困，就是睡不着。”睦月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来，带你去个地方，”水无突然坐了起来，拉了拉睦月，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现在？这个时间？去哪？”睦月嘴里这么问着，也跟着坐了起来。
　　“来了就知道了。”

　　睦月迷迷糊糊得跟着水无走了好半天，定睛一看，这不是一个小马厩么，“你带我来这里是？”
　　水无没回答睦月的问题，径直牵出了一匹不算太高大的马，似乎很熟悉得摸了摸他的鬃毛，然后转过头笑了笑，“来马厩当然是骑马啊～”
　　“什么？三更半夜的去骑马？而且我从来没骑过……”睦月的声量明显提高了些。
　　水无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会带着你的，保证不会摔到你，放心吧，这家伙是老板的爱马，性格很温顺的，我每次来都会跟他玩。”说着水无就示意睦月先上马，睦月下意识得后退了两步，水无拉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马身旁，这时再退缩就显得太不男人了，睦月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踩着马镫在水无的帮助下坐了上去，水无随后也骑了上去。

　　夜色中的牧场显得幽深而宁静，水无双腿夹了一下，马儿明显得加速了，尽管被身后的水无环抱着，几乎不会有掉下去的风险，第一次骑马的睦月还是惊得整个脸血色全无，只是夜色中无人知晓而已。就这么没有目的得在牧场中时快时慢得横冲直闯，大概骑了将近半小时，睦月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水无才朝马厩的方向骑去。从马上下来后，睦月还有点惊魂未定，半天说不出话来，水无却示意该回去睡觉了，奇怪的是，被这么颠簸了一阵，又惊吓了好半天后，一阵困意袭来，睦月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睦月再次问道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水无若无其事得答道，“来牧场当然是要放牧的”。“什么？放牧？”睦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睦月自然也是从来没放牧过的，不过放牧这项工作却很适合特别喜欢小动物的睦月，其实睦月早就有养只狗的想法，只是工作关系经常需要外出，担心无法好好照顾它，便一直搁置未能实现，放牧时可以尽情得跟可爱的牛啊羊啊马啊近距离接触，在某种程度上也弥补了睦月的遗憾，特别是这里的主人很有闲情逸致，有些刚出生不久的小牛小羊，主人还会给它们做些特殊的装扮，比如穿件小毛衣，戴个蝴蝶结，扎两个小辫之类的，于是睦月他们入乡随俗，也给一些长相特别讨喜的小家伙甚至大家伙好好打扮一番，更是为放牧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只是放牧需要不停得跟着牛羊群走，一天下来运动量惊人，所以这几天睦月的睡眠质量居然真的明显有了好转。心情愉悦加上一定的运动量，看来的确有助于睡眠，这大概也是水无带自己来这里的用心所在了。还由于此地空气清新，风景优美，睦月写词的灵感都被激发了出來，饭后经常一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一边听着水无时而优美时而狂放的吉他声，一边为新大碟里的曲子填起词来。

　　到了第五天晚上，见睦月放下笔后，水无也放下了吉他，开口道，“明天我们要挪窝了。”
　　“为什么？”睦月已经彻底喜欢上这里了，有些不理解水无的意思。
　　“明天我们要上山去，”水无说着站了起来，指了指牧场后面那些小山，“那里有别的活可以干。”
　　“这里不是挺好吗？”
　　“对，不过这次来主要的目的还是改善你的睡眠，如果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做相同的事，一个是时间长了效果可能就不那么明显了，再一个怕你对这里的环境产生依赖。”水无瞥了瞥嘴，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希望达到的效果是，帮你找到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一种模式，比如在什么样的心境下，一天维持多大的运动量，能让你的睡眠有明显的改善，而不是要给你某一个固定的环境，让你只能在这个环境里休息得比较好。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说的又不是火星语，我当然明白，真难为你了，这么用心良苦。”睦月报以感激的一笑，“说真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哦，说起来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就是那段时期我自己睡眠也不太好的时候，偶然在网上看到这边的牧场和林场在招义工。当时因为刚有飓风经过这边，牧场和林场都毁坏得比较厉害，本地的工作人员还有一定的死伤，招义工就是为了在短期内让这边能比较迅速得恢复。我当时报名一个是图新鲜，想着既好玩又可以增加见识，再一个睡眠实在不好，想试试看换个环境能不能有所改善。说实话，在那之前，我哪干过这些繁重的体力活，来了以后这边包吃包住，当然，吃的都是最简单最清淡的，住的地方也很简陋，都是临时搭的棚子，而且每天工作量很大，那段日子挺苦的，不过让我感到欣喜的是，正因为白天实在太累了，那段时间完全没了胡思乱想的精力，睡眠真的有了非常明显的改善。后来跟这边的老板熟了，我没事就会来这边住住，散散心，当当临时义工，老板还是包吃包住的，呵呵。”
　　“你的生活阅历也真够丰富的。那我们明天去山上做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去了你就知道了。”水无说着朝睦月眨了眨眼。

　　林场的老板看上去比牧场的老板要严肃些，但是显然也很欢迎水无的到来，山上的温度明显比山下要低，水无问老板借了两件保暖的工作服外套，先来到了他们住宿的小木屋，这间小木屋比牧场里的还要简陋，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屋里的被子明显比牧场的要厚一层，看来夜间温度会更低。

　　相对牧场里的工作而言，林场里的工作明显更多样化，而且分工更细，睦月和水无他们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可以做，有时需要植树，有时需要修枝，有时需要砍伐一些树木，有时还需要做一些搬运的工作等等，工作量和工作强度明显也比牧场更胜一筹。水无倒是轻车熟路了，刚开始睦月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后来也渐渐习惯和喜欢上了这些工作，并学到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是，由于白天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晚上睦月有时还要为填词做些脑力劳动，睡眠质量更是有了明显的改善。在林场工作了差不多一星期后，水无又带着睦月下山回到了牧场。

　　除了放牧，睦月他们还会做些为牛羊挤奶，修剪毛之类的工作，这段时期，睦月跟这些可爱的动物们的近距离接触，跟森林草原的近距离接触，跟大自然的近距离接触，很多前所未有的经历，都让他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虽然无法知晓回到东都以后是否还能保持这么良好的状态，睦月还是对水无充满了感激。

　　在牧场又呆了四天后，水无提出差不多该回去了。
　　“水无，谢谢你。”睦月很真诚得说道。
　　“这么说，你觉得还是有点效果的？”
　　“这个还有待验证，但这段时间真的很快乐，”睦月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当时就是这样治好了失眠？”
　　“不完全是吧，但是确实很大程度上让我的心静了下来。后来应该说是遇到了高人，指点了我一下，让我想通了很多事，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才不那么钻牛角尖了。”
　　“哦？高人是怎么说的？”
　　“其实人生的烦恼无非就是事业和感情。事业这种东西真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尽了最大的努力就行了，结果真的不需要太在乎，反正大家都还没到不玩音乐就会饿死的地步不是么。至于感情么，该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纠结也于事无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能陪在这个人的身边固然好，无法陪在身边的话，就远远得看着这个人幸福，如果这人得不到幸福，就尽最大可能帮助这个人得到幸福。喜欢一个人的话，终究还是希望这个人幸福，不是吗？”
　　“真难想像这番话是从一个曾经奉行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的大帅逼口里说出来的。”睦月还没忘讥讽一下水无。
　　“不是曾经，我现在还是一样的态度，来者不拒去者不追是人生的至高境界，无论你是否有真心喜欢的人。这就像有信仰的人，他还是要吃饭睡觉一样，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把感情看成一种信仰，而不应该太去计较得失。”
　　“好吧，你赢了。”睦月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