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者时代》山穴来风

7、第三章(下)

　　“教皇正在和驱魔团还有龙骑士团一起制订战略计划，由于牵涉的神使并不包括您，所以您现在还不能觐见他。您可以先在旁边的房间等候，我会叫下人为你们准备茶和早点。”

　　“不用了。”贝亚里德有些无语。

　　“那个，我还没吃早饭，是挺饿的。”特里斯一脸诚恳。

　　在贝亚里德转过头用那毁灭世界般的眼神看了一下特里斯后，这个来自弃民之地的纯朴青年咽了咽口水，说道：“好像也不那么饿...”

　　“奥斯维德的龙骑士这么早就来了？”

　　那名守卫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原本不就计划今天到达圣城么，只是没想到一大早就来了。”

　　“那这次的作战计划，有哪些神使参与了？”

　　“对不起贝亚里德大人，您无权得知。在正式的作战计划制订完成后，将由教皇决定是否公开人员名单。”

　　“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卫。”贝亚里德是真的愤怒了。他是一定要带特里斯见教皇的，虽说必要性也不是特别大。他相信就算不给教皇解释什么“这个青年很有可能是战胜盖文教的关键”，教皇也一定会信誓旦旦地带领驱魔团走向胜利。——结局也必须如此。

　　但是不料，不仅申请觐见教皇的请求被一个小小的守卫回绝，自己没有被纳入作战人员之类，连有哪些同僚参与了此事都无法被告知。而这一切，居然出自一个比自己弱小无数倍的守卫的口中。

　　然而那名守卫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是信仰的中心，大人。”他说，“不是权力的中心。”

　　那一瞬间，无数粗口在贝亚里德内心荡漾。

　　但那名守卫说的，并没有错。

　　“好吧，特里斯。”贝亚里德尴尬地四处看了看，“阳光真不错，我带你去吃早点好了。然后我们去后花园逛逛，我再想想你能住哪儿。另外，在此之前，得去找点皮革，让你好把这玩意儿背在背上。”

　　他指着特里斯怀中的巨剑，一脸无奈的表情。

　　教廷里没有早店，只有提供高级食物的内部专用食堂。说是食堂，繁华程度已经比得上弃民之地的府邸了。特里斯一边享受从未吃过的高级食物，一边在心里默默自卑。

　　他的巨剑已经背在了背上。驱魔团专属的服装师手工制造的皮革，其价格甚至比某些天然异兽的皮革贵上十几倍。

　　“战争之鹰是没办法进到这种地方来的，这里很安全，你可以作为无信仰者的后裔，好好地活下去。”贝利亚德没有点食物，他的面前摆着一杯茶，袅袅的烟把他整个人衬托得清冷，又暖，“战事结束之后，我会向教会申请在外界寻找有没有无信仰者女孩......”

　　话音未落，特里斯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

　　“别把我说的像无信仰者的种马似的。说实话，都这种时候了，我们族人存在与否，我压根儿就不关心。我也想好好活下去，不想像那些人一样，一边嚷嚷着复仇，一边被一个黑魔法师就轻松团灭了。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族人啊。不仅是昨晚死的那些人，还有更早之前，在弃民之地死掉的伙伴们。”一边说，特里斯的神情却十分的冷静，毫无悲怆，毫无义愤填膺，“来这里的日子里，每个人都说，怀念过去在弃民之地的美好时光。说要夺回弃民之地，给战争之鹰见识见识无信仰者的厉害。说实话，无信仰者哪有什么厉害的，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地方，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惊喜没有冒险，每个人都把那种平淡当成了一种快乐。没有人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去冒险，即使生活在海边，也只会渔船打渔，从没想过海水的另一边的世界。战争之后，大家还不是都加入了培米雷丁。事实就是，不依靠驱魔团的力量，别说夺回弃民之地，能不能生存都是问题。我不是讨厌他们......他们现在都死了啊，就剩我一个了。我却不想回到弃民之地。我觉得这里也挺好，圣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冷，你们也愿意接纳我一个无信仰者。可是，我还是得夺回弃民之地，或者，等你们夺回弃民之地，把族人的尸骨带回去，圆他们的遗梦。”

　　“那之后呢？”贝亚里德问，“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应该会加入某个佣兵团，去冒险吧。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偷了你的权杖成了培米雷丁的罪人了。”特里斯苦笑。

　　“哈，那你得有那本事。”

　　贝亚里德突然觉得，特里斯与众不同。

　　他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尽管贝亚里德并没有见过特里斯幼稚的一面。

　　“走吧。”贝亚里德起身，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特里斯突然说这么多感慨，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去看看我府邸里还有没有多的房间......”

　　话还没说完，就有守卫突然闯了进来。然后恭敬地单膝跪地。

　　“贝亚里德大人！龙骑士团到了，驱魔团的领袖们正在前往与他们会晤。驱魔团大部队也马上准备动身了。请您马上前往。”

　　贝亚里德脸庞抽搐了一下，“到了......？”

　　“是的。”守卫回应到，“他们刚刚进入圣城，正在往教廷这边过来。”

　　特里斯也和贝亚里德一样，迅速反应过来了有什么不对。

　　“那，教皇呢？”看贝亚里德说不出话来，特里斯连忙帮他问出口。

　　“我最先通知的就是教皇。他的私人守卫说教皇已经在战略讨论室等候龙骑士团领袖们的大驾光临了。”

　　贝亚里德握紧了拳头，“混蛋！”

　　“ 啊？”守卫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时，一阵阴森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凭空响起。

　　特里斯和贝亚里德都倍感熟悉。

　　“维兹！”贝亚里德甚至没有回头。但他恨不得立马手刃了这个混蛋，他几乎可以猜到之前那名守卫就是维兹，他欺骗了贝亚里德和特里斯，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贝亚里德，有些不对。”

　　“我当然知道有不对的地方！”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然而当他伸手准备施展魔法时，他才发现了更不对的事情。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贝亚里德耳旁响起，“你是在找这个吗？”

　　贝亚里德尴尬地转过身，那人手中的，正是精灵王的钻石权杖。

　　那是个着黑色羽毛外套的男子，看着和特里斯差不多大，黑发黑瞳，面色冷峻。他看上去，就仿佛一只真正的巨鹰。

　　“你是谁。”贝亚里德收敛起自己的慌张，重新变得面无惧色，“为什么我的魔杖在你的手上！？”

　　“那当然是因为你太不小心了啊，连教皇的贴身护卫的样子都没看清楚。”那人的语气冰冷，“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还是去管管你的教皇吧。”

　　“诶？”维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他已经没有武器了，我们不直接杀了他吗？”

　　“他身上应该还携带有其他魔法书，交战太浪费时间了。不过，贝亚里德，有件事我必须向你澄清。”

　　“有事快说！”贝亚里德并不指望对方会乖乖交还权杖，但真要是打起来，他身上的确还有作战用的魔法书。他可不是因为精灵王的钻石权杖才当上神使的。

　　“你曾说过，教廷的外墙就如同巨人的城池。战争之鹰无法飞越。事实却是，天有多高，我们就能飞多高。巨人的城墙，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条浅浅的沟壑。”

　　贝亚里德想反驳，然而悬空的两人身上燃起了紫色的冥火，顷刻间在空间里消失了。

　　没时间来理会自己遭到的侮辱，贝亚里德立马冲了出去。特里斯紧随其后。

　　战略讨论室的门一被推开，贝亚里德和特里斯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老教皇穿着雍容的华袍，身体浸在血中。他还存留着微弱的气息，但也时日不长了。他那微弱的瞳孔轻轻眨了眨，示意贝亚里德和特里斯过来。

　　“教皇...”贝亚里德虔诚地跪下，行礼。特里斯也拙劣地模仿。

　　“那个男人，是...幻术师。”老人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一不小心就会虚化成空气。

　　“如...果失败，无信仰者...不能死...”他的嘴角有血液流下。

　　话语之间并没有联系，但是贝亚里德大概能够明白教皇的意思。

　　“如果失败”应该就是指龙骑士团和驱魔团的盟军即将与战争之鹰们展开的恶战。

　　“...不是为我复仇...为这世间的正义...还有古尔薇格的尊严而战！”

　　最后一句话落下，教皇咳出一口血，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光元素的法术中，绝大部分是治愈系，可惜贝亚里德偏偏会战斗系比较多。教皇中的是致命的匕首伤。贝亚里德清楚维兹的匕首，充满了魔法符文和毒液。

　　因此他只能闭上眼睛，祈祷教皇安息。

　　遥远的天空中，有两个黑色的身影迅疾地向盖文教的教廷返回。如同两只漆黑的猎鹰。

　　“为什么你不处理掉特里斯？他可是最后的无信仰者。”维兹问身边的伙伴。

　　“要是贝亚里德想要保护他，一时半会儿也杀不掉。”

　　“但是最后的确是能够杀掉的吧，杀掉他我们就能胜利一大半了。你这么有大局观的人，不会在意和贝亚里德耗那点儿时间的吧。”

　　“好吧，我没把握能杀掉他。”

　　维兹沉默了。他清楚这个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很多。

　　天空里再也没有他们的谈话声，转眼间，盖文的教廷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