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者时代》山穴来风

19、第九章(下)

　　酒店里的客人甚至侍者都跑得差不多了，四周空荡荡的，令卡尔文发出一声感叹：“看来收过我们的钱的老板都挺可怜的。”

　　确实，几人住过的两家酒馆都接受了一场洗礼……这还真是不幸。

　　齐格拉的脾气很好，至少在某些事发生之后，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暴躁易怒。不过他此时的状态不如说是目中无人，因为在齐格拉眼里：没有什么能杀死他，更没有谁能引起他的注意。奥利佛除外。

　　跟着这群人只是由于一种莫名的心态……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是能把自己的饭钱包了就更好了。

　　齐格拉没有去理会那名银发青年的话，见这群挡路者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棕发正太索性眼一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并呼吸均匀地睡了起来。反正这场灾祸无论往哪个方向发展，都烧不到齐格拉头上来。

　　银发青年啧了一声，目光扫过棕发的少年，落在了贝亚里德身上。但真正令他在意的目标不是这些小小的神使，而是转向他们身旁——

　　“奥利佛，好久不见。”

　　区区神使哪里能吸引他亲自出手？他是为了一个故人来的。

　　特里斯等人侧头去看那个黑袍少年。奥利佛端静地站在一旁，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说得上是神秘，但偏偏身周一片凛冽的神威。

　　特里斯下意识握住巨剑的剑柄，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刚才奥利佛确实是看了他一眼。

　　奥利佛回应道：“罗奈尔得……带着你的猫狗们滚出去。”

　　“啊。”罗奈尔得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但眼底的光彩却无端的嗜血和邪恶，“我亲爱的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喔，兄弟？贝亚里德等人惊了一下。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缠绵，露娜忍不住在满屋神威的压迫中与特里斯吐槽：“现在这是什么剧码？相爱相杀？”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家伙都用着盖雯教神明的名号？创造之神奥利佛和毁灭之神罗奈尔得……这是新的起名潮流吗？”特里斯也很有想法。

　　“我记得他们的妈叫古尔薇格是吗？”露娜惊叹，反正说的不是自家的神，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特里斯指责她：“我确信你记错了！你说的是那边那个小子！”

　　齐格拉在两人的目光下翻了个身。

　　贝亚里德几乎想弄死这两个家伙——奥利佛正目光深沉地盯着特里斯看，表情严肃地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掐断特里斯的脖子；而罗奈尔得则很有兴趣地歪头倾听，嘴角甚至还带着浅笑。全场最镇静的就是卡尔文了。他优雅地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品尝糕点。

　　神使咬咬牙，顶着各方的视线上前一步：“两位叙旧的话，我们可以先走吗。”

　　“哦，你们？”罗奈尔得自然地摇摇头，“不行。”

　　来者不善……贝亚里德看着那个冲他冷哼的小胡子，回头对迷茫的两人以及过分放松的二皇子殿下递了个眼神。嘴上十分诚恳地说着：“真的不行吗？”

　　罗奈尔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身后的佣兵们在指示下上前把几人包围。

　　贝亚里德叹了一口气：“好吧。”下一刻，神使拿出了自己的魔法书，就像晨间做的那样翻开某一页，“圣光之雨！”

　　老招式——那些佣兵听闻见这句话与头顶的异响，都不屑地笑了起来。他们没有闪躲的意思。这个神使是在搞笑吗？同样的骗局他们怎么会再相信……

　　不过当白色法阵打开之后，所有人心都抽搐了一下——强大的魔法力量在他们头顶迅速聚集，还不待他们后悔，无数光剑从阵里飞泻而下。但这次不止有强光。

　　这次是来真的。贝亚里德看着这些家伙，心中有种大仇将报的愉悦。

　　锐利的魔法剑轻易穿透了佣兵们的盔甲，四周都是惨叫。齐格拉也中了几剑，不得不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贝亚里德的力量恢复了，那个名为达科恩的家伙没有说谎，但此刻没有人有空闲再去多想。

　　特里斯、露娜以及卡尔文迅速地带上各自的行李跟着贝亚里德穿过一地呻/吟着的佣兵们，往门口挤。他们不大明白名为罗奈尔得的银发青年的身份——或者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佣兵小队的领头，即使长的很有逼格也不一定是个强者。

　　但这下他们错了，罗奈尔得只是冷笑了一下，对着迎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的三人组，挥了挥手。这是一个很不耐烦的手势，仿佛在驱赶一群苍蝇。

　　而特里斯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苍蝇。

　　一股大力向众人袭来，贝亚里德只来得及放出一片圣光，罗奈尔得的攻击就到来了。

　　那是一片腐蚀性的力量，几乎是顷刻间就将圣光融化干净。待那种力量近在咫尺时，贝亚里德才感觉到什么玄妙的地方——那是毁灭之力！是黑鸟们引以为傲的毁灭之神罗奈尔得的力量！——某种可能性出现在贝亚里德脑中……或许，这个银发青年就是已经部分苏醒的毁灭之神！

　　盖雯教竟然已经开始复活天空诸神了么……？

　　好吧，贝亚里德在心里自嘲：死在敌军的神明的手里，自己也算是个英雄了。他不甘心地闭上眼——不过，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
　　…………

　　特里斯在看见罗奈尔得挥手的那一刻就警觉了起来——这是某种本能，与见到银发青年第一眼时产生的排斥感源自一处。

　　本能来自于血液。

　　而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来自身后，那个名叫奥利佛的黑袍少年。

　　奥利佛说：“剑。”

　　这一声命令进入特里斯的脑海，被无限放大，如同鼓擂。特里斯下意识地执行了起来。奇怪的是，无信仰的青年似乎从短短的一个字内听出了黑袍少年语句间的所有意思——他竖起剑，前进一步。毁灭之力击溃了圣光，而后砸在了剑身上。特里斯下意识闭上眼，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力量一触碰到巨剑，就被完完全全的吸收了。

　　除了奥利佛，所有人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真没想到啊。”罗奈尔得的表情霎那间阴沉起来，“你居然找到了你的剑。”

　　找回剑的奥利佛并不是不完整的罗奈尔得可以抗衡的。尽管非常不情愿，但罗奈尔得明白自己此刻只剩下撤退这一种选择了。

　　奥利佛淡然地把袍子上的浮尘拂去，声音里难得带了愉悦。“很意外吧……呵，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被打败？”少年抬起头，“看来旧事已经被你们遗忘了。——别忘了带走你的猫狗们，弟弟。”

　　转身准备离开罗奈尔得的脸扭曲了一瞬，只能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你等着”后踹了小胡子一脚就匆匆地走了。特里斯看着因被踢了裆部而哀嚎着的小胡子，身体某处隐隐作痛。

　　奥利佛不说话，只是目送着银发的身影远去，而后转头望向特里斯。虽然他还没打算把一切东西都告诉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但也不打算再在暗中跟着了。

　　麻烦。

　　“你做的不错。”奥利佛非常自然地用夸奖宠物的语气表扬了特里斯，这让一旁莫名其妙了许久的露娜不干了。龙人少女挡在傻乎乎的特里斯之前，目光怀疑地上下扫视这奥利佛：“所以，你是谁？”

　　黑袍少年道：“创造之神奥利佛。”顿了顿，他语气不善地补充道：“不是重名。”

　　“可是你看起来非！常！弱！”露娜咄咄逼人。

　　还不等奥利佛出声，特里斯就迟疑着道：“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强？”

　　其余众人都骤然回头盯着特里斯看，但青年的表情非常诚恳与认真。露娜咬咬牙，用力踩了踩特里斯的脚背：“你真傻啊？”从未见过如此叛徒嘴脸的龙人小姐十分生气。

　　卡尔文缓缓地整理着仪容，回应：“傻孩子，你一定从来没有勾搭过女人。”

　　特里斯大惊问：“你怎么知道？”

　　二皇子殿下悲悯地望了他一眼，深深地叹息：“活该孤独一辈子啊……”

　　特里斯：……

　　贝亚里德都快被这群逗比气哭了。

　　“您接下来打算？”神使上前一步看着奥利佛问。

　　原本就对诱拐（？）自家武器的神使感到一万分的不满意，于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大友好的笑容来：“同路。”

　　“可……”

　　“海上复仇之火号。不是吗？”奥利佛不耐烦地打断他，心想古尔薇格的神使真是令人厌弃到不行。

　　卡尔文点点头：“你监视我们？”

　　奥利佛不可置否。对他来讲这些闲杂人等并不重要，反正神界的神明们只需要人类的信仰之情来巩固修为，就算揍了他的神使难道古尔薇格还会把他揍一顿么？他的目标只有特里斯，唯一的目标。

　　何况特里斯本就是为他的归来而存在的，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众人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窥视者，纷纷沉默了。

　　在这样的寂静里，齐格拉晃悠悠地走过来往奥利佛身上靠，嘴里还喃着：“加我……一个……”

　　奥利佛嫌弃地把这个脚步虚浮的家伙踹翻了，轻轻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