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者时代》山穴来风

12、第六章(上)

　　那是露娜最后一次见到那些想要抓她的龙骑士们。那时的露娜站在培米雷丁的圣城累诺的高墙上，左右分别站着特里斯和贝亚里德。尽管和龙骑士们有着难以说清的恩怨、自己也戴上了莫名的罪名，但是那一刻，龙骑士团和驱魔团还有王国军组成的盟军陆陆续续浩浩荡荡从王宫出发经过累诺再出城，露娜心中燃起了为正义而战的自豪感。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虔诚，在内心祈求着龙神的庇护，希望盟军彻底击败邪恶的教义。

　　来城墙上是贝亚里德的主意，不过他身为神使，似乎这件事情更是他的义务。她和特里斯还托贝亚里德的福见到了本来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火焰与灯杯之神尼克勒斯和晦暗与锁链之神奥拉菲卡两名元素神祗的神使——不过露娜似乎并未因此而自豪或高兴，毕竟贝亚里德一个神使已经让她如此憔悴。让露娜吃惊的是，火神的神使看上去竟然比特里斯还要年轻，甚至帅气。露娜看他的眼神让特里斯这个糙汉子一次又一次自叹不如。不过据贝亚里德说，尼克勒斯的神使其实和贝亚里德是同年，倒是奥拉菲卡的神使神秘莫测，他的教服是纯黑色的，裹满了全身，连衣帽子遮住了他的脸。

　　用特里斯的话来说，“这种艳阳天里他也不嫌热。”

　　更让特里斯和露娜感觉奇怪的是，贝亚里德竟然说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教中的事务似乎也从未让他参与过。”贝亚里德看着暗神的神使，眼神里还有几分惧怕。

　　“他还真是和你们格格不入啊。”露娜说，她回想起走在盟军最前面的另外三位神使，是两位和贝亚里德差不多的充满朝气的青年和一位元气满满的年轻女子。如此对比，暗神的神使的形象更加阴森恐怖了起来。

　　下了城墙后，那两位神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之前火神的神使倒是来和贝亚里德打过招呼。从贝亚里德口中可以得知这个令露娜有些神魂颠倒的帅哥名字叫做克里斯，名字就和特里斯差了一个音。令特里斯气不过的是，他一个神使居然衣着暴露，上身居然只是披了件白披风而没有穿衣服，露出了和特里斯不相上下的肌肉...当然特里斯的肌肉是藏在完好无缺的衣服里面的。下身倒是穿着和特里斯差不多的裤子和战靴。除此之外特里斯并不想比下去，比脸的结果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特别是对方有一头绚丽的......火红色的头发......

　　正是午饭的时候，圣城里面一片欢乐的气氛。今天并非任何一个特殊的祷告日，但是人们高涨的情绪却比往日更盛。驱魔团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战役，何况对手信仰的是和元素诸神不和的神祗，因此在这些信徒们眼里，这不仅仅是一场为王国收回失地的战争，这更像是一场自神话而延续出来的圣战。大小食店里都挤满了人，人们用佳肴和美酒庆祝还未到来的胜利。

　　因此，贝亚里德带着自己的两个搭档去了自己权杖被盗的食堂用餐。刚坐下来他就一拍桌子，“忘了告诉他们把我的权杖拿回来了！”

　　不过他转念想到了班兰交给自己的白手镯，心里平衡了很多。现在他就戴在右手手腕上。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未感受到丝毫魔法的气息。

　　——若能参透神是如何使用这力量的，那日后恐怕天下再无驱魔团的对手。

　　这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贝亚里德大人，和你一起用餐的这两位我好像从没见过呢......”

　　特里斯和露娜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白教服的女子，她的教服纯白无暇，身上也并无任何的首饰，甚至脸上都尚无妆容。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子，却自身像是散发着柔光一般，温暖着特里斯的少男心。她的头发是淡淡的金色，瞳孔犹如海洋的缩影。此刻她沉默着，等待贝亚里德的回答，嘴唇像是水上的樱花瓣。

　　神使站起来行了礼。

　　“这两位是我府上的客人，也就是我跟教会提过，将和我一同前往盖文教的起源之地，复仇之火号遗址的两位搭档。来自龙骑士团的露娜小姐，还有勇敢的无信仰者特里斯·莫拉诺。”

　　露娜本来想第一时间争辩自己不是龙骑士团的人，被贝亚里德一个充满心机的眼神镇了回去。

　　那名太阳一般耀眼又温和的女子微笑向露娜和特里斯示意。两人也都点头回应。

　　“我刚刚去了王宫拜访二皇子殿下，顺路来这里用餐。顺便我问了问卡尔文殿下的情况，他说他已经收拾好了。”

　　“好的，我们吃完就去王宫接卡尔文殿下，然后回府上收拾行李。”贝亚里德回答时一直像一个下属一样，把头虔诚地低着。

　　几句问好之后，那名带着神圣光芒的女子便离开了。

　　“那是谁啊？”既然人家走了，露娜和特里斯的好奇心瞬间爆发。露娜对那名女子更是有着嫉妒和羡慕交加的情绪，因此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神使坐下，开始用勺子鼓捣盘子里的豆子，回答道：“那可是现在教会权力最高的人物。”

　　“是新教皇吗？”特里斯问。这么想来也不无道理，身为神使的贝亚里德位高权重，估计也只会对教皇有一定的敬畏。

　　贝亚里德摇了摇头，说道：“新教皇并未确立，不过应该是从神使里面选，但那应该也是战争结束后的事情了。刚刚那位少女，她是我们培米雷丁教这一届的圣女，爱丽丝大人。”

　　“圣女？”露娜表示不解。培米雷丁教会内部的权力划分让她捉摸不透。什么神使教皇大祭司之类的，她以前听别人说起就觉得麻烦。相比之下，要记住以军衔来分配的权力的奥斯维德教里的人的地位，倒是容易很多。

　　“圣女或圣子，是我们教中世袭的职位，不过当一届的圣女或圣子超过三十岁后，就必须让位给其子嗣。如果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子嗣，那么圣女或圣子的世袭职位将会移交给他人。”贝亚里德说话的时候，盘子里的豆子已经被他用勺子碾成了浆糊，“圣女或圣子并没有任何战斗力上的要求，他们只是我教的一个传统的象征，说通俗点，就是吉祥物。”

　　露娜：“......”

　　特里斯：“......”

　　“不过虽说如此，但是他们毕竟是我教神圣的象征，因此拥有仅次于教皇的地位。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圣子和圣女都是没有实权的，教中的大事件虽然会有他们的参与，但那大都是象征性的。现在教皇死后，真正处理教廷里的事务的，其实是大主教。”

　　“噢，这样啊......”特里斯点点头。

　　“你其实根本就没懂吧。”然而露娜早已看穿了一切。

　　特里斯挠挠头傻笑，继续问贝亚里德：“那圣女她刚刚说的什么二皇子殿下什么卡尔文殿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么？我记得你说我们要去找他们？”

　　“我们要找的就只有卡尔文殿下，也就是四方王国的三皇子。爱丽丝大人所说的二皇子殿下，是她的未婚夫。”

　　“我们找三皇子干什么？”露娜问。她其实更想知道圣女和皇室结婚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于找后门了，但是她更警惕贝亚里德会不会又把特里斯和自己带到什么王宫重地里面坑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贝亚里德被这两个人一连串的问题搞得有些不耐烦，索性把勺子随意丢在桌上，发出警告般的响声，“我们要去盖文教的起源之地，海上复仇之火号的遗址。这个行动，我，露娜，特里斯，还有三皇子都会参与。”

　　“堂堂皇子跟我们三个糙汉子一起冒险？有病吗？”特里斯忍不住吐槽。从贝亚里德开始，但凡是大人物，王国的也好教廷的也好，都让他深深地感到不安。

　　“对啊，我们这种人怎么有点和皇子一起出门，我们就不去了吧。”露娜急于摆脱贝亚里德的魔爪和奸计，因而也自动无视了特里斯那令人发指的口误。

　　“四方王国的皇室们都肩负王国安宁的重任，一个皇子和我们一起调查真相，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卡尔文殿下从小就爱好冒险，做一个真正的自由的冒险家是他一直以来的向往。何况，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健在的话，卡尔文殿下也拿不到王位。因此，他并不是很想要那顶王冠。但是他却很想丰富自己的经历，也想为这个人类王国做些事。”

　　“一个从小爱好冒险的放浪贵族。”露娜总结，“想必应该很厉害很适合您，我们就不去拖后腿了。”

　　说完露娜撞了撞特里斯的胳膊，希望得到肯定回应。

　　特里斯却没吃露娜的招，“我还是要去，你说过要让我成为真正的强者。不过这个卡尔文殿下，很厉害吗？”

　　“并不。他不会魔法，喜欢枪具。但是枪术也一般。特里斯你本来就很弱，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你啊，露娜小姐。”

　　露娜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贝亚里德扫了一眼，露娜和特里斯的盘子都吃得很干净了。他拍拍手起身，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接卡尔文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