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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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滢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精美可口的佳肴，炒一本的涵义在此刻具象化了。
举目望去，满桌珍馐美馔，许多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高级原材料，要不是包间场地限制，她还以为在人民大会堂吃上了国宴。
翟国伟皱眉看了一会，起身走出包间，回来后拿着瓶白酒，自责道：“实在抱歉，今天的邀约太过仓促，后厨没提前准备，这桌薄宴只能委屈三位了，下次我一定协调好，预备出最好的食材。”
刘树江急忙站起来压下翟国伟开酒的动作，恳切道：“老哥哥，您这样就把我们当外人了，咱也是因为缘分坐在这里，没必要整那些虚头八脑的，上次您给刘子滢的卡说实话我也看到上面的字了，您给的终身六折等于是不赚我们钱，咱都是做买卖的，知道赚钱不易，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想结交您这个朋友，打今天起，咱就当哥们弟兄走动，千万别跟我见外了，受不住，实在受不住。”
刘树江早年跟他二伯混过几年官场，一眼就认出那瓶藏酒价值不菲，翟国伟没有虚与委蛇，他倒也生出些真心结交的意愿，小镇的圈子就那么点大，多个朋友能多条路，能搭上翟家对他目前来说有利而无害。
那厢赵喜凤与李德芳同为国营厂下岗的再就业职工，也越聊越投缘，渐生惺惺相惜的意味。
翟皓未管大人们的人情世故，他留意到身旁的刘子滢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松鼠鳜鱼，暗自揣测她是饿了但不好意思说。
大少爷筷子一伸，挟到刘子滢碟子里：“喏，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大人们因着这话松了口气，就坡下驴互相谦让着开始动筷。
刘子滢余光瞥了眼翟皓用的是刚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才肯给面子吃下去，舌尖一裹，仔细品了品，味道确实不错，比他们家二十年后的包桌流水席水平强太多了。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临走时翟国伟说什么都要给刘树江一张七折卡，俩人从包厢一路推搡到饭店门口，最后刘树江也觉得以后谈生意也免不了请客吃饭，常来这里也能给翟家打打广告，便痛快收下了。
傍晚的空气依然带着余温，回家的路上，一家三口伴着轻柔的微风，心情都相当不错。
刘子滢破天荒地哼哼起歌。
刘树江用长满胡茬的下巴蹭了蹭闺女的发顶，好奇道：“你唱的啥歌，我怎没听过，调子还怪好听的。”
刘子滢不太适应这种肢体上的亲昵，不动声色地避开。
“我瞎唱的。”刘子滢哪敢说实话，要是说了脏标歌名，恐怕她保守的爸得连夜带她去诊所用双氧水清洗脑干。
“我感觉咱闺女还挺有音乐天分的，那天我就唱了一遍爱你一万年，她紧跟着就会唱了！”赵喜凤雀跃地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还唱的比我都好，句句都在调上。”
刘子滢瞬间夹紧臀大肌，表情能COS那张经典的汤姆闭眼表情包。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该怎么解释才算合理。
总不能如实招供说这是我KTV的王牌曲目吧。
刘树江听罢骄傲挺胸，沾沾自喜道：“那就是随我，想当初在厂里的时候，一开联欢会厂长都指名叫我上台演出。”
赵喜凤无情拆穿：“你可拉倒吧，你一开嗓底下人还以为队里的牛跑出来了，人厂长要不是看在你二伯的份上，说什么都得把你栓棚里。”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刘子滢没忍住笑出了猪叫。
一打岔，没人再重提刚才的话题，万幸她爸妈不是那种嗅觉敏感的家长，要不一意孤行省吃俭用逼她去学声乐，到头来发现培养的是个棒槌，相信这个世界又会多了一对破产夫妇。
这次意外也给刘子滢敲响了警钟，以后要谨言慎唱。
第二天七点整，刘子滢享受到母爱充盈的拍打叫醒服务，赵喜凤坐在她床边，正反展示着一件纯白色重工纱裙，得意道：“好不好看！这是咱去北京那回，你爸偷偷从商城里买的，就等着今天拿出来让你穿上了。”
“去北京”三个字像个引子，抽丝剥茧，让记忆碎片慢慢归拢，刘子滢眯起眼，像在雾的那端看了一场被剪辑得零七八碎的老电影。
四岁那年，她跟随爸妈坐上绿皮火车，专程去天安门看升旗，还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跟一个外国小孩一言不合扭打在了一起。
刘子滢撇撇嘴，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难怪记不清。
赵喜凤见她撇嘴，立即不满地抖落了两下手里的公主裙：“这倒霉孩子！你可别不乐意，多少人想买还买不着呢。以前还老跟我念叨谁谁谁总穿漂亮裙子，给你买了几件也没瞧你穿过，洗完了全扔柜子里扔着，今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六一必须给我穿！”
刘子滢对下摆层层叠叠的网纱投以自怜自哀的眼光。
她掐了掐人中，从没有如此时这般深刻地共情过假小子曹爽。
质疑爽子、理解爽子、成为爽子。
赵喜凤为了让她脱颖而出，没给她准备普通的白丝袜，则很有心机的配了一条带蕾丝边飘带的镂空中筒袜，脚蹬一双奶白色的搭扣小皮鞋。
她在进教室之前，还在别扭地拽层层叠叠的网纱，洋气是洋气，面料实在太过于磨腿。
刘子滢认为自己可以是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感慨要么人家安徒生老爷子是享誉世界的童话作家呢，剧情人设安排的太合理了，那小美人鱼要不是个哑巴，九成九也得跟她一样，每走一步都要破防大骂一句太他妈扎了。
教室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五颜六色的拉花吊在天花板上，窗户贴着平日的剪纸作品，桌子拼接起来围成一个大长方形，几个女生正蹲在中间的空地上吹气球。
“朱老师说把剩下的桌子挪到后边”翟皓正在和班里的男生合力将多余的桌凳搬到后黑板，随意地一瞥，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叫，“啊！刘子滢？！”
他那一嗓子效果显著，引来梁晨曦频频张望，只是眼神中含了丝刘子滢看不懂的幽怨。
翟皓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提起刘子滢裙子的一角，上下左右扫视，像在看一件刚出土的文物：“你居然，穿裙子了。”
刘子滢斜眼看他：“你挺喜欢啊，我换下来给你。”
翟皓像被烫着似的猛地缩回手，右手局促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才不要！我是男生，怎么能穿女生的裙子呢。”
刘子滢艰难地移动到程修齐提前占好的位子，她很满意右手边是挂着羞涩笑容的王靖。经上次组队，她们俩竟然发现脾气秉性挺合得来，刘子滢不是个善于倾听且话少的人，刚好王靖也不擅长交流。
只要王靖来上学，她俩课间就会坐在院里垒高的台子上晒太阳，安逸得像两只浮在水面上露肚皮的水獭。
程修齐将一大兜零食抖落在刘子滢面前，堆成了一个小山包，振奋道：“我妈给我买了一堆好吃的，让我分给你们一起尝尝。有我最爱的巧克力哎，我妈平时都不许我吃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普遍酷爱分享，王靖也把她数量可观的零食全掏出来，跟程修齐的混在一起。
刘子滢打开自己的小塑料袋，跟他俩的比起来，她的两袋糖和一把香蕉显得过于寒酸。
程修齐没有像刻薄的成年人一般，去评判刘子滢这些东西的货币价值与他的等价与否，他被水果攥去全部心神，化身八百年没见过香蕉的吗喽，扭动身躯手舞足蹈道：“哇哦哇哦，我最爱吃的大香蕉，大香蕉，最好吃！”
刘子滢被他逗笑，赏他一根：“快吃吧，别在这丢人现眼。”
又掰下来最大最黄的一根，剥好皮送给王靖。
王靖回馈她一个甜度超标的笑容，看得刘子滢捂住胸口满眼冒心心。
果然，女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朱老师跟搭班张老师风风火火提了两个大袋子回来，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也没顾上擦，从后勤处领完东西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回来，上次的事故给她狠狠长了个记性，打死她都不敢再离开班级超过五分钟。
两位老师动作麻利地拆开手绢包装，一左一右快速分发，口中安抚着抻脖撅臀翘首以盼的崽崽们：“别着急，都有啊，不要抢，没发到谁举起手来啊。”
像古装剧里派发朝廷赈灾粮的NPC.
刘子滢被自己逗笑，正要和王靖分享这个神奇的比喻，眼前便飘下来一片粉色，用手在半空接住，翻转过来，是一块印着Hello kitty的帕子。命运真是爱开玩笑，上辈子抓心挠肝想得到，如今不想要了却阴差阳错回到手里。
刘子滢探头去看王靖，小姑娘一脸失落地捧着块印着高飞狗的黄色手帕，她回望刘子滢手中的，哀戚之意更甚。
刘子滢朝她展颜一笑，主动交换过来：“给你我的吧，我不喜欢粉色。”
王靖的双眸一瞬间恢复神采，紧紧握住天降的大惊喜。
“谢谢！”
“不客气呀，你开心我就开心。”刘子滢随手把东西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正好昨天听她爸念叨一嘴说缺块擦脚布。
程修齐的大脑袋拱过来，郁结道：“偏心眼子，你咋不说跟我换呢。”
刘子滢毫不客气将他抽远：“去去去，你来凑什么热闹！”
“小朋友们请安静，咱们节目马上要开始了。”朱老师清了清嗓子，特意往他们仨的方位投去警告意味浓重的一瞥。
小朱老师做为主持人，负责cue节目流程。能看出她为此精心捯饬了一番，利落的短发柔顺的梳成三七分，穿了一身修身的鹅黄色无袖连衣裙，腰间一根系带更衬得她的蛮腰盈盈一握。
可爱得像一只小黄鸭。
刘子滢起先看这些人类幼崽比划笨拙稚嫩的招式，觉着新鲜有趣，时间长了便意识飞升昏昏欲睡，她一个开会都能无视领导睡得醉生梦死的人，几首跑调的儿歌并不能有损她婴儿般的睡眠质量。
直到被张老师揪起来，撩开刘海额头被口红点了个红点，刘子滢才勉强撑开惺忪的双眼，欣然问旁边的人：“放学啦？”
张老师无奈又好笑地替别人回答：“快醒醒吧，数你睡得香，都打呼噜了。一会去外面站队，给咱们拍照的叔叔马上就来了。”
由于程修齐的磨蹭，她们仨出来的有些晚，第二排坐凳子的C位早就被王培占据，刘子滢信步走到她面前，俯身露出一个教科书式的反派微笑。
不用她开口，王培立马弹起来，拽起她的小伙伴，去投奔坐在边缘的朱老师。
这些时日，王培已经从最开始歇斯底里的告状，平稳过渡到刘子滢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肯定什么目的的程度。
这怎么能，不算一种默契呢。
刘子滢拉着王靖刚坐下，梁晨曦主动打了声招呼：“嗨。”
刘子滢这才发现左手边是打扮得跟花仙子下凡似的梁班花，不得不承认，时尚的完成度靠脸，有些人天生丽质难自弃，披麻袋都美。就算刘子滢的裙子比她的华丽一万倍，在颜值的衬托下，也像明珠旁的尘埃，被秒的渣都不剩。
自卑作祟的刘子滢打算跟王靖换个位置，梁晨曦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搭了下她的胳膊：“别走，我想跟你挨着。”
梁晨曦的眼型偏圆，尾睫纤长卷翘，向外延伸的弧度将眼角修饰成猫眼的柔媚线条，水灵灵的瞳眸全神贯注凝望着一个人时，往往轻易击破对方的防线，心甘情愿融入这汪春水中。
可刘子滢偏不，她的心早已比大润发杀鱼的刀更冰冷，面对美人计像个木桩子不为所动，甚至啧了一声，气沉丹田运气拔腿。
......没拔动。
她低下头，程修齐蹲在她与梁晨曦跟前，死死捆住她的小腿，疯狂冲她使眼色。
刘子滢后槽牙都要咬碎。
尼玛，这死舔狗。
她吐气放松，呼吸绵长，努力克制住一脚踢飞程修齐的冲动。
三方势力僵持间，对面摄影师架好了相机，用高八度的声音覆盖一切小动作：“好了，所有人都看我，不要乱动哈，我数完一二三，你们喊茄子！”
刘子滢只得在梁晨曦胜利的轻笑中坐直身体。
角落里朱老师不放心地补充：“喊的时候看见白光不要闭眼睛啊！”
她喊得太着急，尾音婉转破碎，逗得摄影师没忍住也笑了下。
“咱们来试一遍啊，1！2！3！”
稀稀拉拉的霜打茄子从三十张嘴里跑出来。
气得小朱老师站起来，合唱团指挥附体般舞动手臂，掷地有声：“齐声、大声，明白？”
“明白！”
耀目的白光接二连三闪过几次，打得刘子滢有片刻的失明。
“茄子！！！”
所有人卯足力气，口号声震耳欲聋。
电光火石间，她比了个耶。
甚至向左侧转30°，露出最好看的角度。
没错，是她。
刘子滢。
一生致力于出片的中国女人。
Still unfolding story......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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