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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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天气越发燥热难耐，一夜之间爆发的蝉鸣陡然拉开了夏日的序幕。
刘子滢收集了一些果冻塑料杯，倒进凉白开冻成冰块，再用擀面杖敲碎，冲入泡好的菓珍饮料，盖上瓶盖大力摇晃几下，简易版暴打橙汁就做好了。
她每天下午都用自己的米奇杯带去学校，趁课间休息时弹出吸管，舒畅地嘬上两口，冰水混合物顺着嗓子凉到肚子里，快感好似从天而降四散开的金色彩带，哗啦啦地洒满全身。
起先，程修齐总央求刘子滢赏给他一瓶盖，软磨硬泡从刘子滢那要到秘方以后，在妈妈的协助下，陆续开发出气泡葡萄冰、蜜桃乳酸菌等果饮，获得一致好评。
不过刘子滢没等来他的反哺，那小子全部进献给了梁晨曦，气得她大骂白眼狼，成天拎来两个大壶，也不怕给梁晨曦喝出巨人观来。
很快，刘子滢便无暇顾及这些，致力于将有限的精力全部投注到即将到来的人生第一次期末考试上。
自从朱老师宣布育红班要进行一次摸底后，只有她一个人当个事办，并暗含些小期待。
刘子滢第三次谢绝程修齐的课间组队邀请，表示她要复习期末考试。
程修齐：“考试？什么是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就是发给你试卷，你要在上面写答案啊。”王靖恰好路过，善解人意道，“你别担心，我听王培说很简单的，都是朱老师和张老师平时教的那些。”
“哦~”程修齐似懂非懂，不一会儿将其抛之脑后，跑出去跟李乐达一起疯折疯闹。
刘子滢以手支颐，望着窗外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回想自己是不是也曾这样没心没肺地过完今天不想明天。
中午姥爷来接刘子滢，察觉到她最近心事重重，动不动就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吗？”
刘子滢从沉思中惊醒，连声否认：“没有啊，老师说要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这话从大人嘴里说出来没毛病，换成五岁的孩子则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滑稽感。姥爷成功被逗笑，温声道：“咱子滢没问题的，肯定能拿下双百。”
刘子滢回看姥爷，老人家浑浊的厚底镜片下，双眼竟闪烁着骄傲的光彩。
她徒劳地张了张口，压力倍增。
考试当天，赵喜凤专门给刘子滢煮了俩溏心鸡蛋，又加了一根昨天特意留的油条，指着摆盘，美曰其名100分。
桌上依次摆好削得尖细的铅笔和橡皮，刘子滢正襟危坐，右手腕戴着一根彩线绳。
朱老师试卷发到她那，轻松的心情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冲淡了几分，没绷住，笑道：“孩子，你别紧张呀，考完你就放假了。”
前面有人小小地欢呼几声，刘子滢循声望去，正是翟皓那家伙，被发现时居然还朝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
试卷真正发下来后，反而松口气，不是拼音连线，就是声母韵母填空。最后一题略微有点难度，是根据图片给拼音标注准确的声调，这个老师平日没怎么教，应该是能力区分题。
朱老师怕他们看不懂题目要求，语速缓慢的挨个解读了一遍，待她读到第三题时，刘子滢已经快完成整张卷子了，丝毫没有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的负罪感，只有对满分冰冷的渴望。
下午的数学，刘子滢更是如鱼得水，加减法翻出花来考，也是加减法。在一众抓耳挠腮，掰着手指头数的同学中，她写题的速度堪比量子速读。
写完之后她开始假装忙碌，没事找事。一会儿抠抠指甲，一会儿用橡皮蹭蹭桌子上的污渍，把能干的事统统干了一遍之后，实在没招了开始坐着发呆。
她的视线从左飘向右，转一圈再回来。冷不丁对上讲台后朱老师的视线。
刘子滢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学生时代的肌肉记忆，为她塑造了一副只要被监考老师注视就一定会莫名心虚的体魄。
她迅速夹紧肩膀，十指在□□绞成麻花，抿嘴东张西望，只敢用余光去判断老师是否还在看她。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外在行为表现往往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朱老师双手背后，细眉微蹙，从讲台前下来，走到刘子滢身边站定。
弯下腰，富有压迫感道：“有事么？”
刘子滢奥特曼光波式举手：“老师，我想上厕所。”
“快去快回。”
刘子滢没尿也被吓出了尿，她迅速起身，生怕老师反悔。
朱老师目送她出门，摇摇头，随手拿起她的试卷翻阅，眉峰骤然挑高。
居然全做对了。
连最后一道超纲的小学一年级题目都对了。
朱老师把试卷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信步走到王培的边上，粗略扫了一眼，默默闭上双眼，心里长叹一声。
刘子滢背好书包，抓紧两条书包带，笑眯眯地侧头与王靖说拜拜，不料下一秒就和对面冲回来的人在教室门口结实地撞在一起。
“嘶——”她捂着吃痛的额角，对同样抽气的梁晨曦没好气道，“你干嘛啊！”
头挺硬啊，是不是练过。
“对......对不起！你回家记得看书包。拜拜！”梁晨曦红着眼圈说完，便跑开了。
刘子滢对于梁晨曦的迷惑行为并未太在意，继续抓好书包带，哼着小曲优雅地下台阶。
左脚刚跨出小院的拱门，又被一道外力拽了回去。
刘子滢恶狠狠地回头。
程修齐拉着刘子滢的书包，呼哧带喘地问：“梁晨曦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刘子滢着急要走，不耐烦道：“没什么，还有今天不拉手排队，家长一会进来接。”
程修齐狠吸几口气，调整好呼吸，可爱的包子脸难得认真：“其实你不喜欢她吧？可她一直想和你一起玩，但总怕惹你不开心。上次我看到你不想跟她一块去厕所，她偷偷在教室里哭，我也很伤心。刚才她跟我说她往你书包里塞了张纸，叫你回去瞅瞅，能不能别叫她难过了。”
刘子滢歪头，比程修齐略高一点的优势完全体现，她垂眼轻笑道：“那咱们的误会可大了。我对晨曦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不过我想对你说，你现在喜欢她，以后她不在身边，你还能喜欢她多久？一年，两年？你还小，路还长，今后还会遇到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希望那时候你的真心能换来回应。”
程修齐努力消化她的每个字，努力后发现仍然听不懂。
刘子滢伸手捏了下他嫩豆腐似的脸：“乖，去玩吧。纸我会看的。”
“子滢。”
她抬头：“妈？”
她老妈鲜少有时间来接她，这是太阳打中间升起的节奏么。
“昂，咱今天去姥姥家吃，小妹也去。”赵喜凤接过她轻飘飘的书包，母女俩牵着手走出学校大门。
自行车就停在不远处，赵喜凤长了个记性，知道锁车了，抱着刘子滢坐到姥爷给焊在后车座的小椅子，快蹬几脚汇入车流。
学校通往家的那条东西向的大马路是民众自发形成的菜市场，沿途全是密密麻麻紧挨的商铺，摆摊的故意将摊位搁在马路牙子下，两边挤占着本就不宽的路面，行人摩肩接踵，车辆走走停停，稍不注意还挺容易出事故的。
“您干嘛不绕过去呢，不是去姥姥家么。”校门往左拐的那条路既宽敞，行人又少，只需要穿过几条小胡同，几乎就能直达。
“来买块盒豆腐拌皮蛋，你要吃什么，吃炸鸡排么？”
刘子滢疯狂甩头，一想她妈看不到，便连声说：“不吃不吃，太油。”
她记得市场有个专门炸鸡排的小摊，女摊主在三轮车车厢上架起黄油漆刷过的木头玻璃罩，时不时往乌黑的油锅里投去裹满面包糠的鸡排，金黄的鸡排出锅后两面刷上秘制的果酱。
刘子滢回想起滋味来依然有点馋，赶忙告诫自己，高胆固醇高致癌啊。小时候不懂食品安全的重要性，每天放学必去炸两支，边走边吃。有次姥姥给了她十元巨款，穷人乍富，背着父母丧心病狂地一次性买了五块钱的，举着十支鸡排爽吃一路，勉强吃完六个实在吃不下去了，扔了一支喂给流浪狗，其余两个怕被发现，随便挖个坑埋树底下了。
“也是，你打小胃口就不好，不能老吃那些重油重咸的东西。前几天我看你有点拉稀，准是贪凉喝冷饮喝多了，早就跟你说别吃那些冰块，多喝温乎的白开水，你就不听，小心闹急性肠胃炎......”
她双手捂耳，尝试打断赵喜凤的碎碎念，高声叫：“妈！我要上厕所，快骑吧！”
刘妈无奈地回应：”嗯嗯，你再憋会儿，别乱动啊。实在憋不住一定跟我说，千万别尿裤子，要不我还得带你回家换去......”
刘子滢无力抵抗，脑袋顶着赵喜凤的后背。
母女俩出了胡同，老远就望见大姨和老舅站在门口纳凉闲聊，脚边还蹲着一坨不明物体。
“大滢来啦~~”大姨把刘子滢抱下来，弯腰牵起不明物体的小手说：“菡菡，叫滢滢姐。”
“滢滢姐。”音量极小，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刘子滢乍一听觉得有点陌生，算算小妹得有七、八年没这么叫过她了。自打上初中起，干脆直接管她叫姐，再大些直接叫大滢。
小妹乳名刘菡萏，家里嫌拗口，一般都管她叫菡菡，致使远房亲戚啥的，基本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
刘子滢鬼使神差想起大姨曾经告诉她，小妹刚被抱出产房，她爷爷脱口而出——大珍珠。又为了排辈，大名里带了个芬。大姨死活没同意，临了上户口，才从几十个名字里精挑细选出了“刘泽雅”来。
大人们进屋择菜做饭，刘子滢陪小妹在邻居王大爷家的水泥墙上涂鸦，粉笔写在水泥的质感很丝滑，跟野生黑板似的，她以前没少在胡同里给附近的比她小的小孩儿们上课。
“你画的是太阳吗？”刘子滢憋不住问道。刘泽雅幼年不爱说话，性格极其内向，与开朗活泼的她形成鲜明对比。常听别人夸奖大菡菡是文静淑女，轮到她就形容她蛮横又霸道，跟个小辣椒似的。
刘子滢一直挺讨厌被这么比较，现在知道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拉踩。
“方......”刘泽雅闷闷地回答。
“啊？”刘子滢傻眼，指着她画的纠正，“圆的啊，这是圆。一——吾——安，圆。”
“向盘。”
？
刘子滢没招了。
“你下回说话别大喘气。”
姥姥出来把她俩叫回来吃饭，给刘子滢盛了一大铲米饭，使劲往下压了压，甚至还冒了点尖。吓得她尖叫推走：“我吃不下！”
姥姥脸色不虞。
刘泽雅趁机把自己碗里的饭菜拨给大姨，姥姥眼尖瞬间发现，放过刘子滢，逮着大姨念叨：“凤春啊，菡菡总吃这么少，够长个儿的吗？那一小碗，猫食儿呐，再让孩子多吃点。”
刘子滢心想姥姥快别瞎操心了，以后全家女的就刘泽雅个头最高，刘树江还曾比喻过她的腿那是从肚脐眼下就开叉的。
平时不怎么在饭桌说话的姥爷突然开了话茬：“子滢今天考试吗？”
餐厅轰隆炸开锅，一大家子争先恐后、七嘴八舌问她考得如何。
刘子滢坐入针毡，哪怕是高考完事那天，大伙都顶多象征性的问候两句，哪有像现在这样似的激动得过头，个个跟买了彩票翘首企盼开彩似的。
“还行吧，反正我都写了。”她端起碗最快速度炫完最爱的炒茄子，滑下凳子，脚底抹油躲出去了。
姥爷慢慢撂下筷子，背手踱步，回房间看书。
刘树江表面若无其事挑鱼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意思是考好了？那得给奖励。
没考好？岁数还小，不能揍。
思来想去好纠结。
菡菡眼睛瞟向对面的客厅，滢滢姐干嘛不等她就开始看美少女战士啊。
总是慢半拍的小老舅眨眨眼：唉？怎么大家都不吃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Still unfolding story......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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