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愿一往不渝 ...
-
星系被拆散，于是陨石坠毁。云彩被蒸发，于是大雨滂沱。火光被隔离，于是黯然熄灭。我们被分开，于是各自天涯。
情天恨海是一场劫难，有生之年我们不能幸免。
Chapter 1
我只是个想要买碗拌饭回寝睡觉的苦逼小青年啊，天知道我怎么就成了宋词的电灯泡啊！
我一面扒着塑料袋恨恨地扒碗里的饭，食堂大妈的醋放的可真多，那眼影是用酱油抹的吧，简直难吃到爆诶！
另一面，我也宋词和她小男友的喋喋不休也陆陆续续闯进我耳朵里。
真啰嗦。我把眼睛翻成了白蛋清。我觉得那小男生一定叫唐诗，和宋词是前世注定的一对，才有这么多话说。
受不了了，老娘要困成狗了。我起身要走，却吧唧摔了个干脆利落。
不是擦地的大妈水撒得太多，绝对是宋词说的那句话把我雷着了。
她深情款款地说，我们分手吧。
拜托，从初三三模开始，到中考之前结束，你们两个闪婚闪离啊？
“唐诗”也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史上最短的爱情啊！我在心里咆哮，给人点心理准备行不行啊！
我惊悚成这个死样子，两人却相安无事。
Chapter 2
家长会以后，我送我妈下楼。
由于我亲爱的老班对我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在我学习状况稳定下来之前会对我进行密切追踪报道。
我妈于是十分担心我。
为了表一表我的忠心，也为了让她老人家放心，我拍了拍平胸指着布告栏上贴着的去年中考状元照片，面不改色心如止水地说，我的理想，就是和他一样，去大一中念书！
我妈眼睛亮了，真的？
我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送走了我妈，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照片上的，我的学长。
那是我第一个见到的能把一寸照片照得那么好看的男生。
——顾斐总成绩718.6
我倒抽一口凉气，后悔跟我妈许的愿有点大了。
中考我和“唐诗“一个考场，他坐我后面。
我看着他在卷子上写名。“原来你姓程，不叫唐诗啊。“
程同学没明白我的意思，眨眨眼继续写名。
还在放英语测试音，我就特别无聊地看着他继续写名。
“怎么四个字啊……程……浏慕川……程浏慕川！！！！“
程浏慕川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监考老师怕我图谋不轨，敲着金属探测仪咳嗽了两声。
我毫无反应，只有天知道我此刻的悲壮。
就像买了果冻发现没有勺，买了酸奶发现没有吸管，去交电话费时交错了号码一样英雄气短的末路情长啊！
中考时我遇见了一个巨大的学霸，而他，坐在我后面！
我后脑勺长了眼睛啊我拿什么抄啊！
这辈子我总结出来的真理没几条，其中一条就是，永远不要和程浏慕川对答案！
因为你是标答，他也是标答。只不过，一个是标准正确答案，一个是标准错误答案。
对完答案，程浏慕川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完了。
啊！？我下巴都惊掉，怎么可能，这是我最擅长的英语啊！
你最多也就能打个115分吧。
我暴毙当场。
如果115算考砸的话，我情愿每科都考砸……
程浏慕川又怜悯地来了一句，看在你考的这么惨的份上，下科数学我传答案借你抄抄吧。
我又满血复活。
感谢所有神仙，感谢茫茫人间，感谢程浏慕川。
我喊了程浏慕川一声，我说，程浏慕川，过来。
他转过身向我走来，一身牛仔风格的衣服显得芝兰玉树，明眸凤目如同落雪一样迷离。
但当时我脱口而出的是，你的小脸蛋挺俊啊。
程浏慕川抽了抽嘴角，没接我这句话，而是说，“叫我慕川就行。“
我咧咧嘴，你还挺风流。
程浏慕川一脸无辜，“他们都叫我慕川啊！而且，每回我听到有人叫我全名，就准没有好事发生。“
我挥挥手，“好叭慕川，看在你拯救了我的数学的份上，请你吃烤冷面！“
慕川矜持地笑笑，不了。
我昂起脑袋来，打算特仗义地拽他去买，结果这货悠悠来了句，我想喝冷饮。
好嘛，挺挑的。
不过从这开始我和慕川同学算是结下了革命友谊，倒不是什么所谓惺惺相惜感激不尽，而是他喝桑葚汁坏了肚子，正在吱哇乱叫桑葚伤肾桑葚伤肾，差点被老板娘轰出去的时候，机智的我用藿香正气水堵住了他的嘴巴。
慕川咂咂嘴，脸上的表情活活像一个广告牌，好像在说，这真是好东西啊，我现在胃也不疼了，腰也不弯了，更不犯恶心了，它治好了困扰我多时的疑难杂症啊！
后来，他问我这是啥。
我绝倒。
大一中配额的分数线在650分上下，我轻松过，但是重点班就不指望了。慕川那小子，我看他骨骼惊奇大有前途，却主动退出了点班。
我问他为什么。
他眨眨眼，因为你在三班啊。
我无语。
Chapter 3
大一中的跑操其实也没那么变态。
其实我也就是鞋带没系，被后面的慕川同学踩到，然后全班卡成了一摞，我是最底下的那张多米骨诺牌而已。
以上的话语，均出自慕川同学之口。我被他背着去校医室，一边额角流着血一边听他所谓安慰，差点把舌头咬断。
哎，我背你一下你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哭得我后背都湿了。
我阴恻恻地说，那其实是，血……
慕川明显晃了晃身。
我又敲着他的脑壳说，老子要是毁容了，第一个找你算账。
慕川很淡定地说，怎么算啊，你又没死成厉鬼。
我没理他。
脑袋越来越沉，耳边好像有除草机在嗡嗡作响，天地在我眼里变得扭曲不已。
头顶的流云缓缓飘过苍穹，栅栏边的芍药开得很奢靡。我看见他挺直的脊背忽然觉得安神，多想就这样在此地沉沉睡去。
慕川估计是看我半天没动静，于是用力颠了我一下。
我彻底清醒了，我张口就说，你个three pens，你垫排球呐！
确认了我还活着，慕川才开始放慢速度。
我几乎气绝，我说你开二手桑塔纳呢。
慕川悠悠来了句，我脚也崴了。
校医俯着身为我缠纱布，那块胸牌直打我的脸，上面明晃晃写着，李十针。
包扎完了，他一脸遗憾的看着我，那眼神婉转疼惜，我以为他想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你的脸怕是保不住了……
结果他张嘴就是一句特大逆不道的话，他说这跑操什么的，摔倒了多少学生。
我疼得整张脸都麻了，一句话也没说。
李十针又自顾自地说，上一届的那个中考状元，叫什么来着，古，古肥？
我扶额，这大夫青城看多了。
慕川在旁边纠正，是顾斐。
哦对对，反正开学就一个月，他就因为跑操把肋骨摔折了，然后休学一年。
我整张脸都扭曲了，莫名的心悸。
李十针又说，多悬啊，这要是肋骨扎着心脏，这人就没了！
我开始哆嗦了。
李十针又说，你呀，差点就摔成脑震荡！脑震荡可不好治啊，那病才难受呢！
我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显出倍儿精神的小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大夫，下节是我最爱的数学课！我一天见不着我的数学老师，我就跟闺中怨妇一样难受！请您满足我这个小小女子的心愿，让我回去做完那道三角恒等变换！
李十针呆了。慕川傻了。
终于逃出来了，我当然不喜欢数学，不过我更害怕医学。
慕川可怜巴巴地说，慢点慢点。
我才看见他一瘸一拐地，估计刚才也是扭着了，于是过去搀着他走。
我存心找他乐子，我说现在老师可都抓非触呢啊。
慕川估计是摔傻了，居然问我啥是非触。
我说男女生非正常接触啊！抓住开除。
慕川没说话。我心想他不是被吓成这样吧，结果一看，他那张俊俏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额头的汗水密密麻麻，正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把我望着，惨兮兮地说我腿疼。
我快疯了，我说慕川，你等着！
然后我就像被妖精打败的孙悟空，猴儿似的乱蹿搬救兵。
迎面走来一个人，我想也没想，问到，“有电话吗？”
那人掏出手机，我立刻打给了老班。
老班差点没心疼死，立刻派了七八个男生出马，把慕川抬到了医院去。
我也帮不上忙，傻呵呵看着。
那人说，同学，能把我手机还我吗？
我这才发现自个手里还攥着人家手机，特不好意思，于是还给他点头称谢。
那人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说，没事。
我抬眼看见他的脸，忽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当场愣在原地。
那是那个县城初中的中考英雄，那是那个被贴在布告栏里供人瞻仰的学长，他叫顾斐。
顾斐显然没注意到我的不对，他问我，同学，请问高一三班在哪儿？
我好像又被劈了。
天雷滚滚啊，顾斐他跟我同班！
顾斐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怪异了，他一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于是又问了一句，同学？
我回过神指指教学A楼，在一楼，门口贴着一个带有龙的班徽的那个就是。
顾斐说了谢谢，然后走了。
背影都那么清俊。
Chapter 4
我成了顾斐的脑残粉。
每天下课都要拿一道题问他，搞得我自己都觉得我跟有病似的。
不过，他拿笔的姿势真好看，做题时专注的样子很迷人。
有一天我正在问一道很弱智的物理题，身后忽然就响起一个怨毒的声音，抓非触……
我惊恐回头，却见慕川正拄着大拐杖站在那儿，标致的脸上却是极品贱的表情，他说这题我也会啊，你咋不问我呢。
我当然没生气，一拳捶在慕川肩膀上，我说你终于出院了！
慕川撇撇嘴。
大一中的越野赛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慕川激动得眼泪要流下来，他说，老班，我要报名！
我乜斜着眼，你拿什么跑啊。
慕川站起来跟我嘚瑟，我都好了。
我奸笑着说，是吗？
话音未落，我就去捶他的小腿。
嗷！~~~~慕川嘭一下摔倒在地上，叫的那个凄惨。
但是。
每个班必须报上十个名额，而现在只有九个会跑的。
我看着慕川贼心不死的小眼神，决定牺牲自己为学霸两肋插刀，我豁地站起来，我说，我上，老班。
越野赛到了。
慕川满脸的兴奋，“加油，曲深，曲深，加油！”
我一边别号码布一边说，你喊得可不够响。
慕川眨眨眼皮，表示没听懂。
我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喇叭来，就是一吹嘟嘟响的那种，扔给他。
慕川脸都绿了。
后来我开始跑。我本来没在意什么，结果她们都跑得跟火箭似的，我一下子就不知所措。
我只擅长短跑，从来没跑过越野。
我只知道我班有同学正看着我呢，我不能跌份。
4000米啊，让我跑得那叫一个不知死活。
我领到最后一张中转小票的时候就不行了，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意识都模糊，但我还是玩命地跑。
有人在后面喊，你疯了！
好像是慕川。
但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我冲过了终点，然后摇摇欲坠。
学生会的来搀扶我，他们也七手八脚，感觉很混乱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可怖，后来他们说，简直就像个癫痫病人。
有人说，是不是得再让她往前走走？
有人说，好像是得催吐吧。
更有甚者，来了句，电击？
这个时候，慕川同学站了出来，他说，放倒放倒！
我全身都抽的难受，胳膊都拧在一起了，胡乱中捏住了一个人的手，然后那些筋骨就开始攥紧，抖动。
那只手是顾斐的。
后来，我好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事实在太丢人了，我居然去抓顾斐的手，而且还是在青筋暴起口吐白沫的时候。
慕川翻了翻白眼，拜托，想想我好不好。
我使劲想，也想不起来。
慕川直翻白眼，我在给你摁着腿呢，怕你抽筋大发了。
我也翻白眼了，那我上哪看去，用脚底板看啊。
看着蔫蔫的慕川，我忽然觉得不应该这么说话，于是换了口气说，谢谢你啊。
慕川还是不理。
我请你喝桑葚！不伤肾的桑葚！
慕川叹了口气，目光忽然变得很温柔，他说，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拼命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心疼你啊。
我愣住。
那清冽的如同化雪一样的声音，是他吗？
那眼睛里不断碎裂的，又是什么呢？
Chapter 5
腊月十七。
我冻得哆哆嗦嗦地站在宋词家门前，然后给慕川打电话，“宋词家没人！”
“那你给宋词打电话啊！今天是她生日啊！”
“关机了！”
慕川顿了几秒，“她在哪念高中啊，除了大一中好像别的学校都没放假诶。”
“不造。”
“查查中考成绩一对不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学霸有时候就是这么机智。
我进了我们学校的贴吧，在置顶的地方发现了我们的大榜。
姓名：宋词准考证号：134501617 总成绩：0
我和慕川站在宋词家门口，默不作声。我们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邻家卖菜的大妈回来了，我们忙上前打探消息。
结果却是天塌地陷。
宋词死了。
Chapter 6
长身玉立的少年，我一直在陪你完整走过这人间。
从我们被叫做小豆包的年纪起，到我们不再天真的时候为止。
你看，这本来草长莺飞的锦年，我也不想它哀鸿遍野。
我想在一个春雨空明的黄昏对你说，我叫宋词，我喜欢顾斐。
送行不顾，斐然成词。
可是我忘了这世间，除了潋滟日影，还有大雨倾盆。
三模以后，我的成绩烂的可以。
和我一个补课班的慕川虽然考得很好，但也被劈头盖脸地痛斥一番。
为了和各自的家人赌气，我随口说，那我们在一起给他们看啊，把他们气得死去活来才好。
慕川居然点头。
本以为这只是意气用事的一场游戏，却换来，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斐知道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雨水如注，他的身影黑色如墨。他说，宋词，可惜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我流着泪去追，我说我们昨天分手了，我说我很爱你。
然而屋檐下，被雨水浸泡膨胀的土石向我砸来。
蜿蜒的血，像是凋零的青春，终结在这个雨夜。
Chapter 7
我们记得她的生日，却错过了她的葬礼。她的墓碑上没有碑文，光秃秃的黑色大理石像是在宣告命运的残忍。
我们终究要为自己的忤逆付出代价，这代价也许会是生命。
慕川垂首而立，我看见他眼底湿漉漉的水渍，那是浓烈的悲伤，想要交出自己作代偿，然而无手回天。
黑色的陵园像是要把我吞并，我步步后退。
慕川看着我，瞳仁里满是祈求，他喃喃说，不要再离开我。
我后退，他却握得更紧。
像是琴弦忽然崩裂，弦歌骤然而止，只剩周身仓皇。
我忽然挣脱他的手，发了疯一样地喊，我说程浏慕川！看清我吧，我是坏女人，我是这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
慕川定定地看着我。
我用最凄厉的声音把过往和盘托出。
我喜欢顾斐，在我少不更事的年纪里。
然而宋词和顾斐才是青梅竹马。
你猜的没错，是我告诉了顾斐宋词背叛了他，用匿名信的方式。
我为了我的私念狠狠地伤害了一个人。
慕川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转身冲出陵园。
然而此刻，逝去的一幕重演，陵园大门的砖块松动，向我砸来。
这是一个如此洁白的病房，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为我盖好被角。
他告诉我，我叫曲深，他叫程浏慕川，叫他慕川就行。
我说，哦。
他说，什么都不记得没关系，你还是我的女朋友。
我疑惑，看着他。可是，如果不是真的，谁会为我端水送药，彻夜不眠？
好叭，我吐吐舌头，我信了。
窗外山川日月，皑皑一片。
无论过去如何伤痕累累，我爱你，所以我愿一往不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愿一往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