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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穿着托斯加长袍的多利普斯教授坐在王妃殿下钟爱的椅子上,喋喋不休的说着“震惊!”“难以想象!”之类的话

      “要来杯茶吗?教授先生?” 薇丽娜神态平和的看着多利普斯, “或者红酒?听您的夫人说,您更偏好树城的红酒,正巧有前两天新送来的,果香浓郁,我想您会乐意喝两杯。”

      暴跳如雷的教授丝毫不能让薇丽娜的神色有丝毫变化。

      因为她十分清楚,这位先生前来,无非是来向她抱怨莱格拉斯在学校中的表现。

      自从莱格拉斯上学后,这种事情每隔几个月就要发生一次,因为经常性地被学院教授约见面谈,王妃殿下已经被训练的能够不动如山了。

      “哦,不,”被王妃一打岔,多利普斯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又很快的点头道,“哦,那好吧,那就来一杯吧,谢谢。”

      两人安静的坐着小酌了一会儿,感到多利普斯冷静了下来,薇丽娜才开口问到,“那么多利普斯教授,请问是有什么事让你如此震惊呢?”

      “震惊!哦,是的,相当的令人难以置信!”多利普斯一边说着,一边将随身带着的一份文稿递给王妃,“您是举世闻名的学者,阿里安娜殿下和贝斯缇娜殿下当年在学院里的表现也都是出类拔萃,我实在难以想象莱格拉斯殿下尽然会写出这种东西!”

      薇丽娜没有理会多利普斯的唠叨,她接过那几张纸,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是辛达语。

      “Exhoc egodanu dabillid(我无比的喜欢矮人)”虽然有预感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看清楚上面所书写的内容后,薇丽娜还是吓了一跳。

      她赶快低下头来仔细阅读,用一名辛达语学者的眼光分析起这篇文章来,“哦,我想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小失误。

      虽然这里写的是,Exhoc egodanu dabillid(我无比的喜欢矮人),但是考虑到这句话的下半部分perniciem quaecumque ferunt (对于精灵宝钻的渴望增强了),我想这句话应当写的是Ex hoc ego sanus ab illis(在这些诺多精灵身上)。显然,莱格拉斯只是将s和d弄混了,另外断句上有点小问题。”薇丽娜轻描淡写的说,“我说过辛达语的韦罗妮写法中,字母s和d看上去非常相似,稍有不慎就会写错。而且韦罗妮写法中的那些连笔和漂亮的倾斜弧度,虽然看上去好看,但却使得不熟悉的人在断句的时候容易弄错。”

      多利普斯教授并不奇怪薇丽娜王妃没有露出震惊或者是愤怒的表情——事实上,多利普斯本人也想象不出王妃震惊的模样,但至少不应该是这样一副研究的模样吧,这又不是对历史文献的考据。

      “殿下!”多利普斯忍不住高声叫道。

      “好了,”薇丽娜轻微的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对方冷静,“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莱格拉斯不喜欢辛达语我想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有了足够的认识,他兴趣不在这方面,我们也没必要强迫他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但殿下是辛达精灵!他有义务知道自己祖先的传统,也有义务将这种光荣维持下去。”一时激愤的多利普斯教授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够了!”薇丽娜不耐烦的喝道,“莱格拉斯的义务自有国王以及他父亲来决定,而且他是巨绿林精灵,辛达精灵的传统和光荣和他没有关系。我不介意你们固守辛达精灵的传统和文化,但若是你们继续再在学院里散布违抗陛下政策的言论,那么我将不得不考虑对学院的教授人选进行调整。”

      薇丽娜冰冷的言辞让多利普斯教授沉默了起来,他僵硬的站起身,试图在王室面前保留最后的贵族尊严,

      “莱格拉斯殿下若是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我需要重新考虑是否让他参加今年的毕业会,这是我身为教授的权利。

      ————————————————————————

      瑟兰迪尔走进茶室,看见薇丽娜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坐在椅子上。

      虽然在外人看来王妃殿下只是在安静的沉思,但一千多年的夫妻生活,让瑟兰迪尔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妻子的情绪。

      “刚才谁来了。”瑟兰迪尔向旁边的侍从低声询问。

      “是多利普斯阁下,殿下。”

      瑟兰迪尔点了点头,他已经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到了薇丽娜身后,用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这种无形中的力量,让薇丽娜感到放松,她很快整理好情绪,扭头对丈夫笑着说道,“又有人想要教导莱格拉斯,让他懂得尊重传统呢。”

      “呵,这些家伙。”瑟兰迪尔不屑的冷笑一声,“只会耍些小伎俩,他们若是敢光明正大的到面前来表达不满,我反倒会佩服他们的勇气。”

      任何政策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受益,它不可避免的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十六级军功法》固然让平民阶层和王室得到了好处,但却损害了很多贵族的利益。

      原本,平民和公民作为贵族的附庸民,是贵族的私产。因为本身不能拥有土地,他们只能为贵族的耕作土地,用劳动作为地租,换取口粮。除此之外,当贵族需要打仗的时候,这些平民又要变身士兵,为贵族们冲锋陷阵。

      他们当中运气好的,活下来的,也许会被赐予一个武士的称号,免除了耕作,身份上算是公民,从领主那里领一份口粮,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优待。而且,成为了武士,也就成为了专门的军士,必须做好只要领主需要,就能立刻上战场的准备。

      但是现在,因为《十六级军功法》,大量的平民从贵族的土地上解放出来,拥有了自己的土地。他们自然还要纳税,但是相对于以前人身都属于领主的状况,已经要好太多了。而且这税赋是上交给国库,而非王室私库。

      根据第二纪1940年通过的《财政大条例》,国库里的钱财只能用于国家事务,像是水利、教育、军事等,而王室的日常开销则由王室私库负担。

      虽然在具体操作上,会有些技巧,比方说王子诞辰,这既可以算作国事,也可算作王室的家事。但至少,《财政大条例》是中土历史上第一次,将王室与国家之间做了划分的。

      也正因为国库的设立,巨绿林国开始对公共事业有了一定的认识。在过去,贵族们虽然会在自己的领地内,修建一些水利设施和公共道路,但是对于那些自己领地之外的土地,他们便不会管了——毕竟这不是他们的责任。

      这就使得即使几片领地同属于一个精灵王国,它们之间仍然是一片蛮荒。除了道路之外,因为只关心自己领地内的水利——有些领主甚至连自己领地内的水利也不关心,他们宁愿将钱财花在自己的居所和享受上,这就使得大部分的水利设施没有得到很好的规划。

      而在巨绿林国,由于有国家的统一安排,连通城市,甚至乡村的公共道路都被修建起来,这不仅加强了王室对国家的控制,更使得货物和商品能够顺利往来,大大促进了国家经济的繁荣。即使生活在王国最西边的云城,也能随时品尝到鲁恩内海捕捞出来的鱼类。

      除了道路外,从整体规划的水利设施,也大大提高了王国的农业、防洪、防旱水平。第二纪2520年,巨绿林国著名的水利专家李丙达,为解决洪涝问题,设计建造了长河堰。长河堰不仅直接增加三万亩农业用地,并且解决了周围十万亩土地的用水问题。

      从地位的提升,到商业以及农业的发展,都使得平民阶层的生活远胜于从前,这也使得他们对王室感激万分。

      王室是所有人敬仰的对象,也是他们效忠的唯一对象。

      而王国每年花在教育上的费用——培训老师、修建校舍,显然也只会让学校向民众灌输效忠王室的理念。

      这一切都使得巨绿林国王室的统治稳固如迷雾山脉。

      如果说,在传统的精灵王国中,国王与贵族是相互博弈的两方。那么在巨绿林国,王室已经获得了压倒性的力量。

      在巨绿林国刚建立的时候,为了拉拢贵族,欧瑞菲尔曾建立库里亚大会——后来改名为元老院,国家政令除了国王同意外,还需获得元老院的通过。

      但是随着王室力量的增强,元老院逐渐变成了摆设,元老院的审议逐渐变成了走过场。

      等到了2785年,瑟兰迪尔更是将元老院的职能重新做了设定,元老院成为了一个纯粹反映民意的机构。

      瑟兰迪尔在夏宫设立了政务室,一切的政令、法案都由这里颁布,所有政策的执行也都由这里负责。

      根据2860年颁布的《大律令》,甚至连贵族的领地也要遵守王国法律。

      瑟兰迪尔真正的做到了,政令皆出于夏宫,而国内未有敢不从者。

      至此,王室树立起了自己绝对的统治地位,并将王室从贵族的阶层中提升出来,真正的成为了巨绿林国统治阶层的最顶端。

      但是,这一切的变化都让贵族们感到不舒服。

      不过,贵族也分为两类,一类是能够看清形势,根据形势变化,积极转变自己行为方式的,这些贵族毫无疑问都能够得到瑟兰迪尔的重用。在这些贵族中,费边家族和士兰尼亚家族就是代表。

      瑟兰迪尔非常慷慨的让这些家族享受到变革所带来的好处,

      而另一类贵族,则是整天沉溺于对现在的不满当中,对现在的一切都挑剔万分。

      这些贵族所期望的,自然就是废除现在所有的政策,恢复到多瑞亚斯时期的贵族领地制度。因此他们整天在宣扬复古,描绘多瑞亚斯时期的美好,说那时候的精灵更优雅,更文明,更讲道德;连多瑞亚斯时期的辛达语也比现在的星辰语更加的优美,说辛达语传承了古代的昆雅语,而使用星辰语则会造成精灵文明的断层。对于现在的服饰,这些贵族也百般挑剔,说不如辛达精灵的传统服装具有美感。

      他们甚至在私底下说瑟兰迪尔坏了传统和规矩。

      对于这些贵族,瑟兰迪尔虽然不可能处罚他们,但他却有的是办法对他们进行冷处理——对于热衷于权势的人而言,这无疑是比见曼督斯还要痛苦的事情。

      因此,他们中的一些人,便向瑟兰迪尔屈服了。

      而另外一些死抱着过去不放的贵族,知道无法指望改变瑟兰迪尔的主意,便将主意打到了莱格拉斯的头上。

      他们希望能够通过在学校里对这位未来国王潜移默化的教育,能够让他懂得古代制度的伟大,然后等到他继承王位了,便可将现在的一切废除。

      当然,考虑到精灵无穷的寿命,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不过也正因为他们有着无穷的寿命,他们可以无限制的等待下去。

      一句话,看谁能最终耗过谁。

      瑟兰迪尔相当清楚这些贵族的盘算,便瞧不起他们。

      “这些家伙也就是知道你的脾气好,行事多有宽容,才敢在你面前大放厥词。”

      薇丽娜感觉出丈夫很不高兴,然后瑟兰迪尔抿了抿嘴,通常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时,便是有人要遭殃,薇丽娜忙笑着打岔道,“我看人类的故事,都说精灵是最优雅、高尚的种族,从来不为浮名浮利动心,心中有崇高的道德准则。”

      瑟兰迪尔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精灵又不会变出吃的喝的,怎么会不在意金钱名利。且不说费诺为了继承权就和亲兄弟拔剑相向,单就诺多精灵当时从维林诺回到中土的时候,也没忘记带回大量的金银珠宝,就知道精灵不是什么靠露水花蜜维生的种族了。

      世人最喜欢称赞精灵贵族,可看看历史上那些杀戮和战争,又有多少不是因为贵族们的贪欲所引起的呢。总是咒骂魔苟斯、索伦邪恶、狡猾,但若是精灵真能如人类传说中的那样高尚、智慧、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那便是他们再狡猾邪恶,也无法成功。”

      “确实,”知道瑟兰迪尔的火气未消,薇丽娜站起身,挽住他的胳膊边说话,边向花园走去, “你还记得阿里安娜有一回寄回来的信中对精灵的分析吗?挺有趣的。”

      “你是说她在长河省体验生活时,写的那些东西?”谈到女儿时,瑟兰迪尔的语调明显缓和下来,听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压抑着怒火。

      “什么体验生活,人家可说了,她那叫做‘研究’‘考察’。”薇丽娜好心情的取笑道。

      “什么‘研究’,总喜欢弄些花样。贝斯缇娜也是,写个战场日记,还非要署名‘军事观察员’,都是你惯的。”说着,瑟兰迪尔略带责怪的看了眼薇丽娜。

      说是责怪,但是任谁都不会看错那眼神中的爱意。

      因着瑟兰迪尔的这番话,两个人又说笑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扯回原来的话题,

      “精灵的思想、观念、意识、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精灵实际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但是,这里所说的精灵却不是他们自己或凡人想象中的那种精灵,而是现实中的精灵,也就是说,这些精灵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

      精灵们的想象、思维、精神交往,是精灵物质行动的直接产物。表现在政治、法律、道德等的语言中的精神生产也是这样。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的存在,而精灵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的写照。”

      “这倒是,”瑟兰迪尔点了点头,“不过精灵相比人类还是有优势。人类的道德底线低,是因为他们的寿命很短,而且死后灵魂就会消散。因此对于人类而言,只要能在这短短的一百年内过上好日子,那么便是什么都可以做得。而我们的寿命悠久,这就使得我们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不能完全眼前利益,而需要从长远处考虑。而且我们死后还要接受曼督斯的审判,这就使得我们不敢完全没有底线。”

      “确实,毫无顾忌的人做起事来总比有所顾忌的人更加的肆无忌惮。这就像是对待战争,平民总比贵族敢于拼命的缘故。贵族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而平民则只有杀死敌人一条出路。”

      “我看贝斯缇娜说的,在人类帝国,那些国王向来都可以肆无忌惮,即使做了坏事也不怕。他们还有句话说“历史是随意被当权者打扮的玩偶。可是对于精灵而言,如果做了坏事,哪怕过了一千年,两千年,因为周围亲历的人也都还活着,便不能随便篡改真相,这就使得他不能像人类那样肆无忌惮。”

      “与其说是精灵品性高洁,有道德,不如说是让精灵做不道德的事情成本太高。

      精灵因为不名誉的事情所带来的收益,要远小于他们在未来漫长的生命中所因为糟糕的名声而带来的损失。因此,稍有判断能力的精灵,便会知道维护名誉的重要性。

      但若是损坏名誉所能带来的收益要远大于它所带来的损失,那么也不要指望精灵会比人类高尚多少。”

      瑟兰迪尔和薇丽娜又聊了一会儿精灵的本性。作为合格的统治者,若是对臣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将国民的遵守规则寄托于高尚的品格上,那无疑是极为愚蠢的事情。

      “那多利普斯这事,你怎么想的,就让他们这样肆意的散布那些言论?” 五百多年的大权在握,让瑟兰迪尔变得愈发威严,他虽然称不上独断专行,但也很少容许他人置喙,唯独薇丽娜,还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我想了一下,最好还是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统筹管理这些吧。每年对教师进行考核,若是不合格,则吊销教师资格。若是王室直接插手教授任命,现在虽然无所谓,但是谁知道以后的发展呢,若是一千年后忌讳这样做,我们到时候脸上总不会太好看。教育既然是国事,那不如就交给政务室来管理,这样隔了一层总归好看一些。”

      “这个主意不错,我会和普布里克拉说一声,让他先在元老院上做个提案,再拿到政务室来讨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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