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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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祡惊道：“你说什么？”
薛蟠把那像拿到跟前细看，再道：“是林妹妹，你看这神情样貌，维妙维肖，并无一丝儿差的。”因把那像拥在胸前，问道：“哥哥怎么会有林妹妹的泥像？敢是哪里见过她？既是林妹妹，何不去留住她，刚才却骗我说不是？”
宝祡愣怔半响方苦笑道：“我如何知道是她！”待要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到林妹妹此刻怕是已快上了船，再见恐怕不易，心中只是怅然。此时再想起过去与林妹妹和诗之时，也未必没将那诗句与梦中少女的诗句联系起来，当时只不敢亵渎，因而便有了那念头，也不曾想下去，却不想果是一人！
宝祡悔之无及，只庆幸在贾府中多少维护了黛玉，想到来日也许只剩追忆，便将那泥人收回，托在掌中细看，那小黛玉扔垂头抬眸而立，眼中无限怅惘愁苦，似有所希冀却又顾影自怜。
宝祡忽而想起了一事：“今日人都走了以后，下人们有没有人瞧见我那另一个泥人儿？”
薛蟠惊道：“嗳呀！这事连我也忘了！”忙唤了人来问，丫鬟们只说连影子没有看见，况那泥人又是不值钱的，想是被谁捡去了，又叫了其他人来问时，也都说没见着，只有那替黛玉在座椅上拿了宝祡衣服的丫头道：“别的倒没瞧见，好像林姑娘在地上捡起来什么，见宝姑娘来了，就收在袖子里了，我以为是她自己的东西掉了，因没多说什么。”
宝祡听黛玉把自己的泥人拿去了，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又想起一节来，忙问道：“那另一个泥人，她有没有拿去看？”心想，万一黛玉看到了这个女泥人就是她自己，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轻薄之人？会不会又有些别的念头，从此再不睬我？
当下心乱如麻，却听那丫鬟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了，宝姑娘来后我便下去了，后面的事都没有瞧见。”
宝祡便让不相干的都下去，又在房内踱了数步，再从袖中拿出那泥人来，立在窗边久久不语。
薛蟠急道：“哥哥，你若真钟情林妹妹，何不去找她？又或者选个好日子，就派人去林府提亲也可，如今只这样算什么？”
宝祡摇头道：“她捡了我的泥人，却不知她知不知道那是我？若知道那是我，又见了她自己的泥人，她会怎么想？”
薛蟠笑道：“哥哥啊，枉你总说自己聪明，你也不想一想，她若知道那个是你，她还会藏起来么？以她的性子，要么打了，要么扔了，哪里还会慢慢留着？不知道是你时，那也是个年轻男子的像，她也是必定不会留的；再者，若看了她自己的像，她还不赶紧拿着，难道还要留给你？我猜多半是没看见罢！”
宝祡叹了口气，立在窗前一言不发，薛蟠也不知哥哥在想些什么。忽然，宝祡转身从房子里跑出去，命玉柳道：“把我那匹乌蹄踏雪牵出来！快！”
一边闪进自己的书房，从墙上解下跟随自己多日的玉壶冰琴，抱在怀中，听得外面马声咴咴，忙出门上马，薛蟠正追出来，宝祡回头对她微微一笑，一手抱了那琴，一手握住缰绳，自荣府后门绝尘而去。
薛蟠知道他要去追回黛玉，但何其难哉！
宝祡策马直奔广渠门，只盼黛玉还未上船，她若弃轿登船，不知道是走张家湾还是通县，因此沿途警醒，不过还好，离京都越近，河道便愈迂折，船行也就愈慢，那马似通灵性，撒开四蹄，紧紧追赶，一个多时辰之后，方远远瞧见那林府派来的官船，正在那河边慢慢前行哩！
宝祡想黛玉就在里边，却咫尺天涯，不能得见，心中的郁结可想而知。他策马再追，终到那船边，因唤道：“留步！敢问是林御史家的人么？”
刚说了一句，那边中舱有人掀起船帘来，虽只露了一个小小缝隙，宝祡只看到里头女子深黑的眸光一闪即逝，但他却立刻看出，那是黛玉无疑。一思黛玉与自己相隔不过一个船板，如此刚才她有没有看见自己？有没有认出她手中的泥人正是自己？想到此处不由心跳骤急，如春雷一般，不知怎的，脸更热了起来。
再想自己纵马之后，满头大汗，样子许不大好看罢？不过黛玉应不是那等肤浅之人……正胡思乱想，船里林府的老家人答道：“敢问公子何事？”
宝祡此时昨夜外出的衣服未除，是以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贵胄公子，但却无随从，老家人便怀疑起他的身份，因此问话不甚礼貌。
宝祡道：“我是……”想了想，方道：“我乃荣府王夫人之姨侄，吾妹薛蟠乃林姑娘至交，我受她之托，赶来送一样东西。”
老家人盯着他怀里的东西道：“是什么？”
宝祡道：“是一张琴。”
老家人道：“公子且等一等，待我回禀了小姐。”
因进舱问黛玉，宝祡只听黛玉绵言细语，跟那少女毫无二致，不由心神俱醉，只听不清说些什么，万一拒收这琴，那今生也许都无望再见黛玉罢？
好不容易那老家人出来道：“小姐让问你，这琴什么名目？什么来历？”
宝祡心知这是黛玉在询问自己的来意，想必一定知道此琴并非薛蟠所赠，而是自己所赠了。因取琴道：“此琴名为玉壶冰，乃南宋金远所制，别无其他来历，只犬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他也不管黛玉有没有猜出自己的心意，未免她误会，只求心安而已。
那老家人忙进去回话，宝祡心道，若她心有半分似我心、只要她有半分知己之意，这琴便收了！若无时……不敢再想，手里又握住了袖里的那泥人。
半响过去，那老家人终于出来，道：“琴呢？
宝祡忙将琴奉上，那老家人得了琴，扔过来一个盒子道：“我们小姐也说，赠你此物，再借你的琴略表‘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之意！”
宝祡明白这盒子里必是自己的泥像，也知道黛玉不知道自己这里还有她的泥像，不然早来讨了。心下稍安，只愿黛玉不要多想，如此来日还有再见之时。当然这也多亏林御史能听夫人女儿之意，黛玉眼光又高，年纪也还不大，因此自己尚有机会。
算一算林御史还有一年在任，自己中举之后也有一年再京试，只好平日多派人去淮扬打听消息，以免有人乱打黛玉的主意，自己则在京城专心京试，考中了进士，才能在仕途上站稳脚跟，日后方护得住家眷妻儿。主意已定，再看黛玉那船虽慢，却已走出数尺，宝祡连忙催马跟上，一人一马，在河岸边踽踽而行，被秋风柔柔一吹，心中竟慢慢升腾起一种悠然、蜜甜之感。
船内黛玉正将他的琴摆在琴桌上，没有解开套子，心里也有种莫名伤感，心道：若她是个女子多好？猛然想起一事：这琴怕不是他用过的罢？如若是，岂不另有它意？
忙亲解了琴套，打开一看，那琴四角圆润光滑，似被人多日摩挲过的，心里不由一紧，待翻过琴细看时，反而释然了，因那琴龙池上刻着“玉壶冰”三字，再往里看，隐约有朱书文字，试弹数音，音皆柔美明朗，纯而不噪，想来必是真品，古琴自然经手多人，即便是蟠姐姐的哥哥用过，也不值当什么的。
面对如此好琴，黛玉忍不住再轻拨数下，听得调子皆对，想必是事先调好了，若是那薛大爷自己调的，倒可谓“知音”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忽然一动：他送此琴是何意？是“一片冰心”，还是“知音难觅”？若是后者，该早还了它！忙又掀开帘子，露一只眼欲看那宝祡何处去了，却见岸上一个男子骑在马上，清俊挺拔，器宇不凡，长相气质跟她捡到的泥人一模一样，却不是宝祡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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