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暮雪之小警局纪事》叶童童

14、探究

　　转眼间，伦敦已由春寒料峭向春暖花开时迈进了。
　　参观日当天，纳西索斯盖伦组织大家一同前往花田。
　　从种植基地的入口处开始便只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小道的尽头是各个分岔路，进而通往各个建筑。小道的两旁种满了各色的水仙花，入目所及，世界的一切色彩从雪白开始，淡粉、鹅黄、凝翠、靛蓝、银朱，越是深入，色彩越是浓烈。用乱花渐欲迷人眼来形容这个花田基地也不足为过，我是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正大光明地欣赏基地的机会，与其他参观者一道深入其中。
　　等大家来到了主楼前的田埂上，纳西索斯盖伦开始向大家介绍花田的布局和所有正在培育的品种。正当我在百无聊赖地听着介绍时，一侧头，发现身旁不远处的田地是正在进行堆肥的土地。可是远远望去，有一块堆肥的土地颜色看上去与其他地方不太相同。
　　“嘿，盖伦先生，那边那块田地的颜色与其他地方相比明显偏深一些啊！”一句话打断了纳西索斯盖伦的滔滔不绝，同时用手指了指那片土地。
　　听到我突然提起这事的纳西索斯盖伦愣了愣，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昨天那片土地菜刚施过特制肥料，为了种一种特殊品种的水仙而特别配置的。”
　　“原来如此啊，您真是太尽心尽力了。看来我们又能期待着欣赏到美丽的水仙了。”看着纳西索斯盖伦的表情从刚开始的尴尬到冷面，再到喜上眉梢，还真是精彩。
　　随着纳西索斯盖伦参观了花田和特别建筑后，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却是再次把自己弄迷路了。虽说是迷路，可也能欣赏到美丽的风景，自然也是舒心的，就在我无目的的瞎逛时，无意间来到了纳西索斯盖伦的工作间。
　　此时工作间的大门是关着的，却没有上锁，我垂了垂眼，用握着手帕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当我进入无人的工作间内时，看到工作间的角落里堆放着大量的纸箱，显眼至极；同时还闻到了淡淡的消毒药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而且竟然还能听到苍蝇的嗡嗡声。
　　这间普通中透露出些许异常的工作间更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自然也就开始了仔细的查看。当我来到工作间的中间区域时，地上的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轻轻地擦了擦地板上的痕迹，“不是灰尘或者水迹，应该是挪动桌子而产生的痕迹”，我起身推了推桌子，“很沉，但是以一人之力还是能推动”。随后，我开始沿着房间的墙，漫不经心地查看着这些杂物，除了有曾被移动过的痕迹之外并无特别之处，不禁嘲笑了自己的多疑。可是就当我绕完了工作间，快要放弃查找之时，却不小心撞到了堆放在角落里的箱子。随着箱子的散落，我发现其中一个箱子上蹭着两条呈放射状的可疑的红色污渍，我蹲下身子，靠近大纸箱，用指甲抠了下纸箱上的污渍，将扣下的污渍碎末凑近鼻子闻了闻，这碎末中隐隐传来一丝腥味，这腥味跟水产市场中的腥味还不太一样，稍微有点甜甜的感觉，“似乎很像某样物质啊”，心中感叹的同时嘴角则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冷笑。这些线索加重了我的疑心，紧紧皱起的眉头许久不松。
　　之后，我立即退出了工作间，迅速离开这栋建筑，绕了半天后，终于绕到了花田边。趁纳西索斯盖伦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同来的其他嘉宾身上时，我开始近距离地观察觉得奇怪的堆肥田。我蹲下身子，将手指轻放到泥土上，发现其湿润度挺高，确实是刚刚翻过土没多久，接着捻起一撮土壤，凑近了问问其味，可是其气味不太像是正常的施过有机肥后的味道，总觉得这肥土中还参杂着一种腐败的味道。
　　虽说一开始对纳西索斯盖伦怀抱好奇，也仅仅是想通过聊天和接触来探查其性格和人格问题。可是现在这花田，在阳光美丽的外表下，却透露出诡异的违和感。

　　六月芳菲。
　　“上午好，各位。我是瑞利格林，我要报案。”站在专案室门口的格林太太神色有些哀伤地说道，连声音都透露出了疲惫。
　　闻讯，霍克探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迎向格林太太。边走边说到：“格林太太，您好，我是刑侦一队的霍克探长。请随我坐到这边，请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四月初的一天，我先生在下了晚班后就失踪了，当晚我打他电话就没人接听，在满了48小时后我选择了报警，之后警方回馈的消息是那晚他在进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直到昨晚看到往期报纸上刊登的警方消息，上面的复原头像与我先生很像。”格林太太神色悲伤地叙事着。
　　“嗯……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我们的消息已经公布多时了，为何您现在才来？”霍克探长严肃地问道。
　　渐渐得格林太太的眼眶红了，抽咽地说道：“我之所以现在才来警局，是因为随着丈夫失踪时间渐渐增长，我的担心、难过与日俱增，最后重病一场，不得已住进疗养院休养。前天才离开疗养院，回到家中。”说着，格林太太用手帕擦拭着眼泪。“我唯一的孩子，又长期在国外工作，家中只有我和我先生。我一直以为他会回来，他怎么就……”到最后格林太太已经泣不成声。
　　“格林太太，请节哀。虽然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艰难，不过我们还是想请您仔细回忆一下，描述一下他的为人、工作等状况，他是否曾与人结怨，或者得罪过什么人？”霍克探长放缓了自己的语速，以一种更柔和地状态问道。
　　另一边，简为格林太太递上了一杯热茶，并握着格林太太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情绪感染格林太太。“格林太太，请喝杯热茶，平复下心情吧。作为刑警，我们都曾历经危难，但是请相信我，时间会抚平创伤的！”简回忆着这个团队的经历，不免心有感触，简是一名刑警，也是一位感性的女性，更能体会格林太太的心情。“为了您的孩子，为了看到凶手被捕的那一天，跟为了您自己，请一定要坚强。”

　　送走格林太太后，针对格林先生的案件开始了细致的调查，并向媒体公布了颅骨的真实身份，同时向大众开通热线电话，希望能收获更多信息。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
　　“您好这里是白教堂警局刑侦一队，请问您有什么信息想向我们进行反馈吗？”警员们满怀希望地接起电话。
　　“…………………”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同时伴随着沉默的只有“刺啦”的电流声，而后传来低沉嘶哑的说话声：“呵呵、呵呵，你们警察可真没本事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才确定死者身份，还要民众提供信息。啧啧…….现在的警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这声音就如同从干枯的树洞里传来的一般，透着了无生气的回音。
　　一天两天三天………刑侦一队就这样天天收到如此这般的“骚扰、嘲笑”电话。简在一次次地接到这样的电话后，忧虑日益增加，总会在挂上电话后念叨着：“为何查不到突破性线索。”而Ad从最开始的接到电话时会破口大骂，到最后的缄默不语。毫无进展的案件和如同魅影般如影随形的嘲笑电话，影响着每一个人的情绪。直到最后，还是较为冷静的查理斯将骚扰电话录了下来递交给鉴证部门，只是最后的分析结果只能证明对方使用了变声器。

　　十天后。
　　“我查看了格林先生失踪案的卷宗，并重新对案发前花店周边一个月内的监控录像进行了调查。格林先生最后出现的地点是纳西索斯盖伦花店附近。主路上的监控录像显示他最后进入了一条小路，疑似夜晚加班结束后抄近路回家；而小路另一头对应的主路上的监控探头有盲区，因此无法确定是否有犯罪嫌疑人埋伏在那儿。”凯恩汇报了他的调查结果。
　　“不用灰心，我们的工作就是给假设做减法，大胆假设、小心排查，案件总能水落石出的。”看着有些灰心的凯恩，并不善于安慰人的霍克探长还是给予了他回应。回想起自己刚到刑警队，也就是凯恩在一开始向自己传达了善意，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份暖意，原本刚硬的脸也显出了一丝柔和。继而回过神来，继续说到：“总结一下法医对这几个颅骨的分析结果吧。看看能不能找出端倪来。”霍克探长边说边朝查理斯点了点头，示意他做接下来的报告。
　　“脖子分割处的截痕是连续且较为平滑的，通过对尸骨上的锯齿痕迹进行比对后，可以确定分割工具应该是弓形锯；从切割角度分析，可以判定凶手惯用右手。”查理斯接收到示意，陈述着。“虽然整个颅骨有多处挫伤，并且在颅骨底部有一处较为明显的创伤，但很显然颅骨三条颅缝的闭合处上的那个乒乓球大小的伤口才是致命伤。虽然颅骨底部分散的小伤口还无法鉴别其形成原因，但法政通过实验证明那个致命伤是由一把旧式的锥子造成的。”
　　“那么凶器在被用来行凶前，会不会被凶手常常使用呢？即使不常用，而是放置在工具箱里，那么根据物质转移定律，这个凶器也总会沾染到周边小环境内的物质吧！”凯恩有些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假设。
　　“哦，对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查理斯有些鼓舞地感叹道。“如果真的有什么物质随着锤子的冲击嵌入到伤口中就好了，至少能帮我们缩小凶手的范围。希望法政能给我们带来些好消息！”说着，查理斯拍了拍凯恩的肩膀，以示赞赏。
　　“干得好！”霍克探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凯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挠了挠他那头看起来似乎永远也梳不的小卷发。
　　“对了。摸排格林先生的人际关系网进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获得什么消息？”霍克探长紧接着询问道。
　　“我们的走访结果跟格林太太的说法相近，大家的供词都证明了格林先生是一位严肃、规矩、有学识的人，在工作、生活中会指出对方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虽然措辞严厉，但有理有据，而且向来是点到即止，从来不主动挑起纷争，因此到还真没人跟他有私仇。”查理斯反馈着综合性消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出最终结论：“所以排查结果是——没线索。”
　　“只可惜这条路走进死胡同，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转机啊！”凯恩下意识地转着笔自言自语道：“想把罪犯绳之以法就有那么难吗？”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抱怨。
　　“孩子，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要坑得住压力，耐得住寂寞，承受得起失败。”查理斯作为前辈，开导着凯恩，“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脚踏实地地干好本职工作就好了，而罪犯是抓不完的。”
　　“可是，我们在入职时宣誓要为这片国土的安宁而付出一切，哪怕是我们的生命！”此时的凯恩带着自信地神采。
　　“好小子！”查理斯微笑着拍了拍凯恩的肩膀。

　　“叮铃铃铃铃~~~~”
　　就在大家还在讨论着相关话题时，霍克探长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了。
　　“您好，我是霍克探长。请问您如何称呼？”听着听着，霍克探长的神色越发凝重。就在霍克探长刚刚挂下电话走出办公室，准备告诉大家自己刚得知的消息，电话再次响起。
　　“好的，我知道了。再会。”接完电话后的霍克探长揉着下巴在作为上坐了好一会儿，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来到大厅。
　　“嘿，大家听我说，刚刚我接到两个电话，都是其他区的警局打来的。第一个电话是来自威斯敏斯特区，在他们所负责的辖区内有三起未破的悬案，线索只有三个被发现的头颅。第二通电话来自萨瑟克自治区，亦有两个头颅被发现。经鉴定这些头颅的脖根处的主要伤痕与格林先生颅骨的伤痕相吻痕，都有明显的被火烧的痕迹，头部都是布满细小的伤痕” 霍克探长停顿了一下，让大家消化第一段消息。“这五名死者中有三女两男，复原头像已经向所有媒体公布，无人来认领或提供任何线索。稍后其他区的警局会将他们调查的详细资料送过来。”当霍克提到无人提供消息时，大家的表情都隐隐透露出失望，现如今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案件难有进展，成为悬案的可能性极高。
　　“那这个凶手，可就背负着六条人命了。”查理斯摇着头说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冲动型犯罪了。就怕不久之后还会发生相似的案件啊！”
　　“鉴于唯一能确定身份的死者生前生活在我们的辖区，因此先将案件都交由我们统一办理，其他警局的同事会给予我们工作上的支持。所以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开工吧。”霍克探长开始一一分配大家的任务。
　　一时间，整个专案室里弥漫着一种严肃而忙碌的氛围。

　　另一边，教室内。
　　“叮咚~~”
　　我点开凯恩发给我的短信。“CiCi，今晚我可能会加班，你早些回家。格林先生的线索断了，不过今日又发现了一具女性头颅。还有其他警局传来消息，在他们辖区也有三起相似的案件。回聊。”短信的内容让我陷入了沉思，连环杀手、作案手法、作案动机、作案心态这几个词在我脑海里不断的翻滚。

　　“好啦，大家！休息时间结束。接下来我将播放几段视频片段，然后大家来分析一下影片中‘虐待者’和‘受虐者’的心理状态，并在课后以这个为主题完成你们的本月作业。当然我希望你们不要忽略视频之下，那些留言内容。”我的心理学导师的一番话打断了我的思考。

　　半小时后。
　　“亲爱的，用手机将另一个辖区内的颅骨复原头像拍下来，传给我！现在，马上！”在看过视频内容后的我立马给凯恩发送了短信。

　　“导师！我想我们之前的假设全错了，这些视频资料已经不再是单纯地表现施虐者与受虐者之间的自愿配合了。这是……谋杀案的见证！”
　　我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请允许我复制一份这些视频，我要带去警局！”我脸色凝重的向导师说道。

　　专案室内。
　　“大家下午好。Nimo应该已经跟你讲了，我有视频资料要提供。”刚一走进专案室大门，我就急着开口道。
　　“凯恩，既然Abraham来了，去播放这个视频。Abraham，请具体讲讲你的发现。”霍克探长隐隐有些激动地要求到，语速难得的比平时来得快一些。
　　“本来我在上心理学的课程，我们有个研究项目，导师会给我们提供大量视频资料，让我们从中分析视频中的人物的心理状态，我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物，他是当初在纳西索斯盖伦跟店主闹过不愉快的顾客。”
　　“调试好了，可以看了。” 凯恩刚一说完，大家都迅速靠近了播放视频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