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闲人有闲

6、06

　　张琳悦这一听便恼了，她狠狠的合上手里的手册，回身看着韩璐，“什么叫女人开的飞机不能坐。”她这话出口便觉得程征转头看她，脸上阴沉着，眉宇间似有些不满。张琳悦沉下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出去看看，可以吗？”

　　“你是机长，你来处理。”

　　张琳悦起身便出了驾驶舱，韩璐看她出了舱门便对着程征，“要不要跟签派说，让备份准备。那些人里面挑头的都是些渔民，他们比较迷信，说是船出海有女人在上面必然出事儿，一些没坐过飞机的也受了鼓动，我看未必能解决的了。”

　　程征坐在这里就能看到候机厅里的混乱，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纤瘦身影走到人群中，瞬间就被淹没不见了。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什么时候乘客可以随便选机组了，真是胡闹。”

　　韩璐应着，回头便出了驾驶舱。乘务组都聚在前舱的厨房里议论，基本确定这一班肯定又是要延误了。段明明匆匆的掀开帘子进来，“这真是越乱越添乱，乘务长呢？”

　　“出什么事了？”

　　“头等舱终白会员胡先生，他希望能飞机能按时起飞，他说赶时间，而且他要求见机长，怎么办啊？”

　　“什么胡先生？”

　　“普奇投资的那位胡斌。”

　　周围的姑娘们都抽了一口冷气，这在飞机延误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叫嚣耽误几千万的生意，可是这位胡斌说损失几亿大家都会相信。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韩璐脸上也露出些不耐烦，“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客舱里的乘客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说完便又回到驾驶舱。她这胡斌的名字才说完，事情还没讲清楚呢，就见程征霍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就出了机舱。

　　登机口已经被围住了，程征在驾驶舱便看到地勤把张琳悦给救出来，她的衣服已经被推搡的出了褶皱，这会儿委屈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她回头看见程征从廊桥过来，心里突然就踏实了。程征走到张琳悦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又走进人群中，“大家安静一下！”他中气十足，这一声倒是让人群安静了下来。“我是航班的机长。”他把张琳悦拉到身前，“张琳悦机长是刚刚从美国航空公司回到国内的优秀人才，她从美国航校经过严格的训练而毕业，取得民用航空器驾驶执照和商业航线飞行执照，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全飞行2500小时，被聘为机长后安全飞行400多小时，是一位非常成熟而有经验的机长，在美国公司长期驾驶波音777飞机飞国际航线。所以张琳悦机长对她飞行的航线和机型都非常了解，完全可以胜任她现在的工作。今天的航班是双机长配置，对于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本次航班机组共有十三人，他们也都有父母亲人，也怕死，我身后的这架飞机价值一亿八千万美圆，我们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公司也不会拿着巨额资产当儿戏。我就说这些，相信机组的就马上登机，飞机将在15分钟之后关闭舱门。”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张琳悦甚至听出来些狠劲儿。

　　人群安静了片刻，就听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声儿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机组可以保证每一名乘客安全到达目的地，所以你们想走马上登机，不想走的，我也不勉强，但是也不承担责任。”说完程征拉着张琳悦就回身朝着廊桥去了。

　　张琳悦坐在位子上还有些没惊魂未定的样子，她转头看着程征，他在安静的看手册，还是那一副扑克脸的表情，她试探的问，“会不会有事，不会被投诉吧？我听说国内的乘客都特别能闹。”

　　话还没有说完韩璐就报告“机长，乘客都已经登机了。”

　　张琳悦听着傻愣愣的，程征蹙了蹙眉头，说了一句，“关舱门！”口气很不好。张琳悦这才回过神来，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二发启动。”

　　“二发启动，正常。”

　　“一发启动。”

　　“一发启动，正常。”

　　……

　　飞机正常起飞，平飞的时候，程征把话筒递给旁边的人，“做机长广播。”

　　张琳悦这眉头就蹙起来了，“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还嫌不够麻烦？万一再有什么事情，后舱压力会很大。这不是在地面，怎么都好说，会严重影响飞行安全。”

　　程征转过头，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隐蔽的笑。他打开广播，“各位乘客早上好，您现在乘坐的是凌云航空从海江飞往大连的7789次航班，飞行时间大约是一小时三十分钟，现在飞机正飞行在一万米的高空，窗外是6月18日最新鲜的晨光，希望大家都能带着最好的心情落地。”随后又用标准英语播报了一遍。

　　程征放下话筒，旁边的张琳悦用一种几乎惊愕的表情看着身边的人。可是他却很认真的守听，眼睛也一时一刻没有离开面前的仪表。

　　“我脸上有天气还是有仪表。”程征转头看她，张琳悦收回目光，“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广播。”说话的功夫飞机接收了新的通波消息，在他们的航路上有晴空乱流。张琳悦立刻打开安全带提示灯，通知乘务长情况，随即便申请升高度，避开乱流区域。

　　“尊敬的各位乘客，由于航路天气变化，飞机将会遇到比较严重的颠簸，请大家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暂时不要随意走动。”

　　客舱里突然就骚动起来了，扣安全带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乘务组也开始做安全检查。坐在后面的几个老大爷有些紧张，脸都红了，拉住乘务员陈慧的手就不放了，“姑娘，是不是出事了，这飞机是不是要掉下去了？我就说女人不能开飞机，肯定得出事儿，不吉利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就骚动起来了，陈慧眼看着事情要扩大了，弯身下来，“先生，只是航路上有乱流，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才加强安全检查，飞机很安全。”陈慧抬眼，看见乘务长已经向她暗示让她归位了。陈慧这转身还没有走到自己的位子，就听见那位老先生解开安全带，冲着安全出口冲过去，“我要下飞机，我要下飞机。”

　　陈慧转身就追上去，飞机开始颠簸起来，陈慧这眼疾手快一把便把那老先生扯到座位上，可是自己却一步没站稳狠狠的撞在座椅靠背上，接着便扑倒在走道上，一声也不响了。那老大爷也怕了，赶紧拉着安全带系紧了。飞机颠的越来越厉害，韩璐看着陈慧趴在那里心里紧了一下，她解开安全带刚站起来就差点儿摔倒，不得不再坐下来。

　　机舱里不停的有人在尖叫，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和混乱，飞机稍微平稳了一些，韩璐便扶着座椅跑到陈慧的身边，“陈慧，陈慧！”

　　程征的脸黑得更厉害了，张琳悦有些着急了，“我们现在离哪个机场最近？”

　　“青岛25分钟。”程征冷着调子答了一句，转头蹙眉看着旁边的人。

　　“联系进近，我们到青岛备降。”张琳悦的声音里都透着紧张，“希望陈慧不要有什么事情，千万别出事。”

　　“镇定点儿！”程征依旧一副寻常的样子，他开了应答机，“北京区调，LY7789，航路遇到严重颠簸，有机组成员重伤，情况紧急，请求直飞大连，请求直飞。”

　　张琳悦一脸惊诧的样子，转头盯着他，“你还要飞大连？直飞也至少要40分钟的，现在分分钟都是宝贵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我坚持备降青岛。”她脸上有些严肃，一副疾言厉色的表情。

　　程征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复诵着区调的指令，“航向270，直飞大连，谢谢，再见北京区调。”说着便已经调好了航向。张琳悦知道自己虽然在左坐，可是机长是身边这个冷漠的男人，她配合着程征的指令，可是心里并不服气，“我希望这一程结束之后你能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程征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飞机在大连机场上空进近的时候，机场上空已经有四架飞机在等待降落，大家都主动配合让出来让他们先落，救护车已经等在机坪上，陈慧在第一时间被送去医院急救。

　　张琳悦和程征在驾驶舱填日志的时候，韩璐走进来，“程机长，VIP胡先生想见你。”

　　因为昨天晚上也说到今天早上胡斌要来大连签一个大单，程征这合上本子就出了驾驶舱，胡斌还等在头等舱门口，“胡总！”

　　“本来以为会耽误事儿，没想到居然还早落地，中午有空儿吗，可以一起吃个饭。”

　　程征有些尴尬，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九点四十我们还要飞一趟西安，中午饭估计在飞机上了，祝胡总签约顺利。”程征不希望别人过多的关注他的私生活，所以他用了胡总这个称呼。

　　他送走胡斌，回身就看见整个机组和乘务组都在自己的身后，张琳悦的脸上写满了鄙夷的神色，“程机长，总结一下这一程吧，这一趟好像很多东西需要讲评和……交代的吧。”

　　“这一程确实有很多需要总结的事情，乘务组在飞机剧烈颠簸的时候做了大量的工作，在保护乘客的时候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作为机长我向各位道歉，回去之后乘务长把客舱问题，以及陈慧受伤的经过写一份翔实的报告上交公司。”

　　“机长，陈慧的伤，还有……”

　　“她是在工作中受伤的，该有的待遇，该受的荣誉我都会替她争取。她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都应该祝福她。在接下来的航段里，乘务组恐怕要辛苦一些，我会尽快向公司寻求支援。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准备下一个航段的飞行。”说完，程征转身要进驾驶舱，可是却被张琳悦挡在那里。

　　“程机长，也总结一下驾驶舱的问题吧。”

　　程征直直的看着她，脸上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他攥着拳头，可是却又长舒一口气，“今天的事故我负责，我会写一份报告，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张琳悦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说辞，转身便跟着他进了驾驶舱，“是不是不想得罪那个大款所以才不肯在青岛备降？为了巴结有钱人就真的连同事的生死都不顾了吗？我跟你说，我的报告会照实写的，我不会隐瞒的。”

　　“这就是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吗？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隐瞒的？”程征看着张琳悦梗着脖子那个倔犟的样子轻轻的问了一句。张琳悦愣了一下，“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

　　“既然你都有答案了，我还废话什么，报告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说着程征开始翻西安这个航段的资料。

　　“我知道公司知道你是为了维护大客户应该也挺高兴的，反正公司从来也不会打心眼儿里关心他的员工，这也难怪，你爬的这么快。”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观点，但是我们还是要好好的合作。”他说了这一段航程的基本情况，“你做准备，我下去加油。”程征刚要起身就被张琳悦制止，“您在这里坐着吧，您是机长，哪有机长亲自下去加油的。”她说话带着气，说着起身便出了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