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阿录0502

35、35 婚姻是一桩生意

　　送走了大嫂和兰兰，陈一萍顺便到菜场走了一圈，正好遇到小月姐。
　　小月姐现在在一家足浴馆帮人煮饭，春节没有生意，足浴馆的小姐都放假回家了，小月姐也难得有几天休息。她告诉陈一萍，自己来买一些供品，明天要到东山去还愿。
　　陈一萍听到东山两个字，心里一个激灵。
　　前次杨军去东山算命，回来讲得神乎其神的，陈一萍装不住事，马上就告诉了陈一梅，打算再去算一次。杨军知道后，神色凝然，良久方说：“你们要去就得抓紧点时间，算命的先生年事已高，而且看样子身体不大好，怕是时日不长了。”
　　因为找不到车，一直没有去成，陈一梅说等晨晨的爹有时间开车一起去。
　　隔过一久，杨军又忽然说：“我一个朋友家也去算了，两口子骑摩托车去了两趟，都没遇到算命先生。寺庙里的人说，老人生病了，被家人接了回去，你们要算，我帮你们留意打听着，等人来了再去，免得白跑一趟。”
　　一席话，说得体贴又在理，于是这件事就一直被搁了下来。
　　现在听到小月姐提起东山，陈一萍就顺嘴问道：“小月姐，我听说东山有人会算三生，不知道这几天去人挤不挤，算命的先生会不会在？”
　　小月姐先是睁大眼睛，继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听哪个乱说的，东山有什么人算命？从来都没有。我做姑娘时年年跟我妈去东山，也没见过算命的，上香的人倒是很多，特别是过年，热闹得不得了，你要不要也去玩玩，明天我叫你？”
　　“啊，不用了，明天我还有事，脱不开身。”陈一萍恍惚了一下，连忙遮掩说。
　　与小月姐闲聊了几句，告别回家，陈一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她把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细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荒唐。
　　杨军真是不可靠，他那张嘴，像一个堵不住的烂洞，永远都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淌出来，而且这些东西又是那么古怪离奇，让人想入非非。
　　可是，他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呢？
　　陈一萍忽然有些迷惘，她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中，她不停地在这个圈里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而这个怪圈的制造者，就是杨军。
　　记得当初被介绍见面，陈一萍根本就没有看上杨军，那时杨军刚从宾川回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山里人的气息，整个人又黑又瘦，穿的衣服又脏又土，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质。陈一萍本来是要打退堂鼓的，可自己的妈说：“你这么大了，还不嫁，难道要做老姑娘？”
　　一句话把陈一萍噎得，只得勉强答处处看。
　　杨军脸皮厚，不顾忌别人怪异的眼光，即便一开始陈一萍爱答不理，也坚持守在陈一萍家里，大谈他的人生经历和见闻，称自己是清华大学的研究生，曾经荣获国家科技二等奖的工程师，把陈一萍的父母哄得心花怒放。
　　与陈一萍单独在一起时，杨军又特别善于制造气氛，而且编出了一套前世姻缘的说法，他说是得了鸡足山一位老和尚的指点，才来与陈一萍相会的。那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让陈一萍不由不相信，以为冥冥中自有天意，缘分到了，于是昏昏噩噩间接受了杨军，走进了这桩婚姻。
　　可是，最近发生的许多事让陈一萍充满了怀疑，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如果杨军真如兰兰所说的是个撒谎大王，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说，杨军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大骗子，自己嫁给他，不过是落入了一个又一个随心编织好的圈套中？
　　自己与杨军素未平生，杨军为什么要来骗自己呢？陈一萍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好久，她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习惯，一个就是完婚的任务。
　　陈一萍当初看中了杨军什么呢？外表肯定是看不上的，主要是杨军表现出来了其他人未有的些许才气，再有就是被他编织的五光十色的梦想所吸引。
　　后来去到杨家营，陈一萍简直被杨家人的亲和力感动了。
　　看到杨家一大家子人，父慈子孝，母女随和，陈一萍当时觉得，自己的父母枉做了半辈子的知识分子，为人处事居然还不如农村的一对文盲。直到这一切在婚宴后马上撕下了面具，露出本来的真实面目，陈一萍才明白，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表演，都是做给她这个未来的媳妇看的，都是为了能早一日把她娶进门而做的假。
　　杨军又图陈一萍什么呢？那时的陈一萍既不算青春，也不算十分美貌，杨军为什么偏偏黏上了陈一萍？也许正如杨军说的，陈一萍这个人，一看就非常单纯温柔，这样的人，即便自己天天在外面不回家，她也会乖乖地在家里等着呢！
　　这才是男人的心里话，自己再如何不堪，也不希望家里的女人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杨军和陈一萍在还不十分了解的情况下，就被双方的父母催着赶着进了洞房，这里面的客观原因首先是年龄问题。当时，两人都已经快三十了，标准的大龄青年，他们的婚事成了两边老人的心结，早日完婚，是替老人卸下心上的一块大石头。
　　其次就是经济原因，陈一萍的爹妈，当然是希望女儿找一个有本事，会挣钱的男人，日子过舒坦一些，所以当问及杨军的工作和收入时，杨军说自己是做建筑的，有几十万的积蓄，而且还有好几个工程等着他去做，陈一萍的父母就觉得这件事妥帖了。于杨军的父母，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个着落，养不活自己，找到陈一萍这么一个事业单位有固定收入，又没有额外家庭负担的女人，不但杨军有了吃处住处，连他们的养老问题也附带解决了。
　　多么好的一桩生意，还有什么不乐意做的呢？
　　一直以为婚姻应该以感情为基础，以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日子为目的，一旦真相浮出来，发现自己在婚姻中不过是被人耍弄的一颗棋子，陈一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