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阿录0502

27、27 社会关系

　　陈一萍正与杨军悄悄耳语，商量着明天的吃饭问题。
　　娘家是不能去吃了，没来由让自己的爹妈又要服侍月子婆，又要服侍月子婆的老公，现在还要加上月子婆老公的大姐。陈一萍的意思让杨军明天早点起来，去和自己的爹妈说一声，自己买菜做饭。
　　正说着，小房间里传来大姐的喊声：“小陈，小陈，蚊子咬我了，你有没有蚊帐，替我扯一个。”
　　杨军装聋作哑，不出声，陈一萍只得回答：“我们没有蚊帐。”
　　过了一会，大姐的声音又响起：“小陈，小陈，你找个蚊烟香来给我点上。”
　　陈一萍这一次没有答应，她才出院几天，身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呢，怎么着也不该她动手，看杨军怎么办，杨军还是不出声。
　　事实上，生猫妹的时候，正值盛夏，学校又在荒郊，一到晚上，蚊子成群结队，多得不得了。陈一萍应对的方法是在黄昏时分把窗子打开，关了门出去，让蚊子朝着亮光飞，天黑尽了回家，把门窗关紧，再开灯，此时蚊子基本上都已经跑光了，剩下的几个用灭蚊器对付一下就可以啦。
　　猫妹出生后，陈一萍怕伤到小娃娃，连灭蚊器都不用，每天只用纱巾把孩子盖好，猫妹还是免不了受到蚊子的袭击。看到猫妹一手一脸全是小包，陈一萍心疼得流下泪来，她一边给猫妹擦花露水一边说：“她每天长那几两肉还不够喂蚊子呢，早迟她要被蚊子吃光了！”陈一萍催杨军快去买蚊帐，杨军要不就是有事，要不就是说找不到买。
　　第二天大姐早早就起来擦锅洗灶了，陈一萍听到了，把装睡的杨军推起来，叫他去买菜，去跟父母说。杨军买菜回来的时候还捎带了几盘蚊香，猫妹也因此受了点雨露，没有再被蚊子吸血，因为杨军说蚊香不含有毒物质，对婴儿没有危害，也在大卧室里点了一盘。
　　杨军负责采买，大姐负责做饭，陈一萍每天早晚煮鸡蛋孝敬大姐，这样的平衡只维持了两天。大姐心情不好，不时长吁短叹，触景生情，一会要杨军帮她找工作，一会又要杨军替她去收拾大姐夫，杨军满口答应，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陈一萍感到好笑，杨军自己都还没有工作，又怎么能替别人找工作？
　　她背地里问杨军：“你真要去打你姐夫，为你大姐出头？”
　　杨军冷笑着不答。
　　陈一萍又说：“你省省吧，少去掺和人家夫妻的事，就我观察，你这个姐姐，可比你姐夫剽悍多了。”
　　杨军这才闪闪的笑着，似乎打消了去找他姐夫算账的念头。
　　第三天恰逢赶集，刚吃过中饭，大姐就说要陪杨军去买蚊帐，姐弟俩就相约去了。
　　集市与学校相距不过一里，大姐与杨军这一趟集却赶了五六个小时，两人回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还多，两手空空，蚊帐没有买到，人却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倒头便睡。
　　陈一萍在家里眼巴巴地等着望着，肚杨饿得“咕咕”直叫，心里早就不耐烦了。见杨军灰头土脸脏兮兮地就躺到床上，一股无名火“腾”的窜起来，她使劲摇着杨军：“睡什么睡，你要么起来去洗澡，要么就去做饭！”
　　争吵声惊醒了大姐，她一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边说：“累死了，还做什么饭，食堂里打点吃吃算了。”
　　杨军陪大姐逛街的疲劳还没有消除，又受了媳妇的气，顿时垂头丧气，他嘟哝着埋怨大姐：“还打什么饭，都快七点了，食堂早关门了！”
　　不得已，大姐只好慢慢地爬起来，把早上的剩饭剩菜随便热了一下，将就了一顿。
　　陈一萍后来仔细分析了那天的情况，为什么她在家里肚子会饿，而杨军姐弟逛了半天街还不想吃饭，肯定是在街上吃过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们在街上吃饭的钱都是我的，居然只顾你们的嘴，想不起来给家里的月子婆捎带一点。”陈一萍骂杨军。
　　脸皮一旦撕开一角，大姐在陈一萍家就有些不自在了，尽管她自忖是来投靠自家兄弟，可事实摆在那里，这里不是娘家，这是陈一萍单位上的房子，自己赌气从家里跑出来，想回去，又没有面子。幸亏N县的大姨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听说人不见了，一路寻到陈一萍家，连说带劝，让大姐先到邻居家暂坐，串通大姐的婆婆假意来请一请，搭了这么个台阶，才把大姐请回家中。
　　陈一萍于是对杨军说：“要是以后我和你打架，你休想让我离开家，我要坚守自己的阵地，要走也只能是你走。”
　　陈一萍从小单纯，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不甚了然，她只觉得烦，她只觉得结婚后自己的生活越来越不方便。以前曾经有前辈教导过：“找人家不要找社会关系复杂的。”年轻姑娘们哪里知道什么是“社会关系”，现在结婚才一年多，陈一萍就深深领教到了这句话的厉害，她不得不佩服前辈们的一针见血。
　　人家吃的盐就是比自己吃的饭还多，陈一萍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