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美人为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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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美人为赋
老祖宗的丧事终是办完了，因是喜丧，所以在江州戏院请了一出大戏，为儿孙求个福寿延年，生意兴隆。
李如意一早换了一袭白玉兰散花纱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侧鬓，挑了一支海棠绢花斜簪了发髻，越发衬的腰如约素，肩若削成，端的是亭亭玉立。
老祖宗生前的几位故友带着家眷留了下来听戏，李家备了一桌子茶宴待客，客人家眷中有几位江州说的上的才女，老夫人派人唤来家中几个孙女，望这些才女能提点几句。李如意进了前厅便听着堂里头热热闹闹，老夫人的大丫鬟春月笑盈盈的行了礼，李如意敛裙进了堂内。
老夫人今日换了一身富贵藤纹的锦衫，看着华丽雍容，此时她坐在上座，手侧坐了两位中年女子，一个面相冷漠又穿了一身勾勒宝相花纹服，她瞧了一眼李如意又别过脸去。另一个中年女子衣着简单，只是月白的裙裾上泼了墨梅。
下座是两个稍微年轻些的女子，一个两颊带笑，穿着一袭翠纹裙子，瞧着李如意便是眉开眼笑，另一个女子竖着同心鬓，虽然长相普通，但衣着却是四人之中最华丽的。
她穿着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裙上暗花细丝，隐约瞧着刺的一副鲤鱼戏荷花，这裙上的绣工是极好的，鲤鱼活灵活现，她一动之间流光溢彩，鲤鱼仿若游动。
李如意微微瞧了一眼便福身道：“如意见过老夫人。”说罢又对上座的两位中年女子行礼道：“如意见过凤仪先生，见过采薇先生。”
面容冷漠的女子便是有名的“凤仪先生”，凤仪这字来源于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凤仪高迈”，凤仪先生同这位大才女一样写的一首好诗。
采薇先生便是那衣着朴素简单的，她的父亲是江州有名的画家，她自幼随父亲学画，也是画的一手好画。
凤仪先生微微眯了眼瞧了李如意，这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却已生的如花似玉，凤仪先生顿了顿道：“你认识我们？”
她们虽是有名，但都早已出嫁，很少抛头露面，偶然聚会也只是几个姐妹谈诗论赋，这小丫头又是从何处认识她们的。
老夫人咳了一声，此时她不便开口，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如意，李如意从小只出过一次远门，平日里又不喜读书，是从何处得识这些才女的。
采薇先生也是好奇的看了过来，李如意颔首轻轻一笑，一张俊俏的脸带了些红晕道：“如意如实讲了，先生可莫要笑。”
凤仪先生点了点头道：“你且说来。”老夫人端茶浅饮一口，盼着这往日调皮的孙女可莫要丢了脸。
“如意是猜的，凤仪先生发钗刻了一句诗，正是谢令姜的“时见林泉飞白石，还思柳絮散清芬。 ”如意听闻凤仪先生很是喜欢令姜，便斗胆猜您是凤仪先生。”李如意说罢羞涩的低了头。
凤仪先生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采薇先生轻问道：“我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如意抬起头咬了咬润泽的唇瓣，轻道：“如意瞧见先生裙上的墨梅画的极好，虽是花但却苍劲古朴，方折劲硬，这风范倒是像采薇先生最推崇的李晞古。”
采薇先生点了点首，看李如意的眼光不由多了几分赞赏，这衣裳的花确实是她模仿李唐画出来的，未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见识这般广，到真是后生可畏。
老夫人瞧着李如意的眼神变了几分，她这个孙女何时这般有才呢？
下座一脸笑意的姑娘起了兴致，瞧着李如意道：“你可能猜出我二人是谁？”
穿着华丽的女子也一脸兴趣蛊然的看了过来，李如意抬起红通通的脸，轻声细语道：“您是妙如神机的旋机先生，而这位……如意一进来便从这位姑娘裙子上挪不开眼，怕是只有锦绣娘才能做得出这般奇绝的刺绣。”
旋机先生不同前两位有名，但近几年也算是小有名气，最拿得出手是博弈，精通围棋。
锦绣娘虽不是才女，但也是个奇女子，传闻心灵手巧，一手刺绣冠绝江州。
锦绣娘瞧着自己流光溢彩裙子掩嘴一笑，对于李如意赞赏她很是受用，她未想到李如意居然听说过自己，她不同这三位才女出身名门，今日受邀李家坐在这很是尴尬，方才怕的便是李如意认不出或是猜错了，如今李如意竟单独赞了她的刺绣，她怎能不开心。
旋机先生笑吟吟的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我今日穿的可是朴素简单。”
李如意轻抿一下唇，带了少女特有的羞涩道：“如意……方才瞧见先生的手很是漂亮，只是右手拇指与食指有微微薄茧，这是常年拿着棋子留下的痕迹，如意便猜您是旋机先生了。”
旋机先生捂着嘴笑了一阵，李如意的聪明又观察很是对她胃口，她打定主意出了宴席便交下这个忘年交了。
老太太轻咳一声，心中虽是觉得长脸，面上还是平平淡淡，只是瞧着李如意羞涩的模样多了几分慈爱：“这丫头性子活泼，让你们见笑了。”
李如意配合的笑了笑，此时刘氏与周氏由春月引着走了进来，后头走着李如曼与李如梅，刘氏今日穿了一袭撒花烟罗衫，竖着宝髻，略施脂粉，看上去倒是年轻了几分，李如曼穿着一袭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梳着乖巧的双环髻，温温柔柔走到老夫人前行了礼。
老夫人瞧着李如曼隐约露出满意的笑意，这个孙女虽是庶女，但通的琴棋书画，小小年纪在江州已有些名气，平日说话也是稳重贤良，怎能让她不喜欢。
周氏领着李如梅行礼后便站在一旁，老夫人饮了一口茶道：“今日四位女先生来了李府，这三个丫头可真是有福气了。”老夫人顿了顿，含笑看了众人道：“四位女先生莫要客气，指点指点这三个丫头。”
凤仪先生眼光扫过三人不语，李如曼与李如梅今日虽是精心打扮过，但还是被李如意这张脸抢了眼光，女子的样貌与才智太杰出并不是好事，凤仪先生摇了摇头道：“那我便来出题。”凤仪先生微顿，扫了一眼李如意笑意灿烂的脸道：“便以美人为题。”
美人？李如意微微颦了一下眉，李如曼扫她一眼，低首思索一瞬，抬首便带了浅淡的笑容。李如梅也是瞧了一眼李如意，心底轻哼了一声。
老夫人饮了口茶，看着李如曼道：“如曼可想好了？”对于李如意有多少斤两老夫人心里清清楚楚，耍些小聪明还好，若论起诗词还是李如曼拿手些。
李如曼轻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如曼献丑了。”李如曼轻顿一下道：“当年常把容颜负，懒粉黛淡裹轻素，奈何莲步东君顾，半梦半醒春红尽。”
凤仪先生是瞧着李如意出的题，明眼人都明白这美人指的便是李如意，李如曼却别出心裁吟了一首美人迟暮的凄凉晚景，李如意微微勾了唇笑而不语。
凤仪先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老夫人瞧着凤仪先生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只好亲咳一声点了李如梅道：“如梅可想好了？”
李如梅的才学虽比不上李如曼，但比起李如意还是绰绰有余，老夫人也便刻意忽略了李如意。
李如梅捏了捏衣摆，紧张道：“我……还在想。”
老夫人摇了摇头，心底叹一口气，转首瞧着采薇先生道：“还请先生点拨点拨这三个丫头。”
采薇先生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如意，轻笑着道：“这丫头还未作诗呢？”
“如意丫头不通文采，先生莫要取笑她了。”老夫人看了一眼李如意道。
李如意半垂首不语，看似落寞的神情，只是乌黑的睫毛下眼眸晶亮。凤仪先生浅饮了一口茶道：“我瞧着她方才聪颖，并不像不通风采，便让她作诗来，我这长辈也好提点提点。”
老夫人为难的看一眼李如意，凤仪先生话说道这份上再拒绝便是不妥，只得无奈得看了李如意道：“如意便作首诗吧。”李如意的斤两老夫人清楚的很，只求着不要丢人便好。
李如意抬起脸来，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带了倔强，微微抿了唇轻道：“柳絮引莺风随途，翠色连城入雾楼，春花秋月如向访，家住建康妾姓谢。”
这一首诗闭，有人笑了，有人却板紧了脸。笑的是周氏和李如梅，板着脸是凤仪先生老夫人以及刘氏和李如曼。
李如梅率先开口道：“这题可是美人，姐姐这词中可没有美人。”
凤仪先生看了一眼李如意并未语，李如意轻扬了唇道：“美人美人，便是由皮到骨，由内而外，只有了才学才是美人，若一具空皮囊只能算个花瓶。”李如意微微一顿道：“所以如意才吟了这首词，如意心中谢道韫便是美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美人为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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