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幕》青史话本

20、危机

　　天色刚显出一丝亮白的光，时辰尚早，而且此时的天色亮光与往常有异，天际仿佛化作了火炉，堆满赤霞。这种天色，预示着接下来将会有大雨降下。
　　湖泊倒映着朦胧的火云，周围的景物如画在水面，此时撒上一层红色的水墨，晕染在整张画面。
　　龙阳和毒王，站立在山崖上，望向东方日出之地。
　　毒王道：“生死一搏。”
　　“开始吧！”
　　山后进行着决战，山前也不平静，无人见到的密林内，无数人影正在移动。身手灵活，到达毒王寨下方，树木稀松的树林内，早已知道冰蚕毒丝的分布，寻到崖上看守巡逻时间隙，闪身躲在前方可以避身的树后，一点一点前进。
　　银翼带上血貂，正要出去叫上王翦一起前往主寨，叶屠跌跌撞撞跑来，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少主......。”叶屠脚下不稳，跌跪在地上。
　　“叶屠，发生什么事了？”银翼想上前扶起叶屠，伸出的手无奈收回来，不能碰任何人。
　　“无、无常，引支脉的人进来，人太多，少主，您快离开。”
　　毒王寨防守严密，就连毒障山，也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可若是有人从内部接应，而且这个人还是毒王的弟子无常，无疑对毒王寨而言是一场大难。
　　银翼问道：“毒王呢？他不是在寨中吗？”
　　“属下不知，毒王此时不知身在何处。”叶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上的疼痛，又道：“无常将山牢中支脉的人救出，取得支脉的帮助，这些人心存怨恨，绝对不会放过少主。少主，大哥已经去安排人保护您离开。”
　　“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看了一眼叶屠身上的伤，伤口虽然严重，好在不伤及要害，“你马上去找伏钺。”说完，银翼不理会身后叶屠的喊声，王翦此时应该没在山洞内，一定是前往山牢救人。
　　山后，决战的地点选在崖壁上，悬崖绝壁，除了从崖顶垂落的绳索，很难借力。
　　毒王擅长使用短刃和暗器，银翼也是如此，可以说这是父女两唯一相像的地方。与龙阳惯用长剑相比，在峭壁上，短刃显得更为灵活自如一些。没有比赛场上的规定，生死一战，一方被另一方所杀，才会结束。
　　山牢中关押着许多重要的人，位置建在主寨下方，处于整个毒王寨的中心地。银翼暗中潜行，路过毒王寨四分之一的地方，都没见到无常的身影，此时他应是在主寨内。
　　毒王寨的人向中心靠拢，能聚集的人都聚集在了山牢前，周围是每个支脉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包围着众人，但迟迟没有动手，犹如在等待着。
　　能让支脉的人，个个心高气傲之辈，甘愿等候在此。银翼想了想，似乎只有那个东西，有这样的能力。
　　主寨内，隐藏的暗门被人开启，银翼立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些人的目的，果然是毒经，记录有毒王炼制的所有奇毒的配置方法。
　　传闻，毒经其实并非毒王所著，而是从蜀地向西更高、更险的山中，从世外仙人处所得。毒王凭借本不该出现世间的毒经，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成就。
　　毒经究竟从何而来，银翼没有问过，如果是她问，毒王一定会告知。
　　银翼潜入暗门内，以前来过，虽然时隔多年，但总不至于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未到最内部，银翼在甬道中就听到了瓶罐被摔破的声音。听脚步声，除了无常，还有六个人，都是支脉那些潜进来的人。
　　“你不是说毒经在这里吗，到处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其中一人发火，对着无常怒吼。
　　“十几年来，师父一直不许人接近，除了此处，没有地方可以藏匿毒经。”无常回道，要是在其它地方，他自己早就动手了，还需引来支脉的人吗？
　　“那我们就去抓住银翼，威胁毒王交出毒经。”另外一人出了一个主意。
　　“就这么办。”随即很多人都附和这个主意。
　　无常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几人愚蠢的做法。出了毒王寨内一些重要的人物，还没人知道银翼身上有毒，一触就会死。
　　在甬道内听到这些话的银翼，嘴角勾出一抹笑，‘我等着你们来抓。’
　　听着脚步声朝这方来，银翼就停在原地。突然感觉身后也有人，陌生的脚步声，如果是外面的人前来接应，要应付有点麻烦。银翼所顾忌的并非支脉的人，而是无常，无常是知道她身上有毒的，不可能没有对策就贸然行事。
　　思及此，银翼往甬道外赶去，手中形似竹叶，细长的兵器亮出。“王翦。”不料，来的人竟是王翦。
　　“走。”来不及说太多，无常和支脉的人追来，还是选择暂时退避。
　　找到一个暂时避身的地方，王翦拿出一个小瓶，递给银翼，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天还未亮时，我看见无常将这些东西洒在山牢周围的石缝中。”王翦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才想找到银翼问清，突然看到无常接应支脉的人，便躲在暗中。时间不容王翦多想，立即赶回山牢救嬴政，终归是晚了一步，正无计之时，看到银翼潜往主寨，这就跟了上去。
　　银翼拔出瓶塞，瓶内是白色粉末，隐隐发出刺鼻的气味，即使没有放到鼻前，隔着很远也能闻到。银翼脸色变得很糟，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将小瓶揣好，道：“去山牢。”
　　无常等人离开主寨后，无常出计，众人隐藏在山牢暗处，守株待兔。银翼和王翦以为成功时，立即被人包围。
　　“念在你是毒王唯一子嗣的份上，如果愿意配合我们，绝不伤你一分一毫。”一个人上前，想说服银翼，主动为他们所用。
　　银翼冷笑，都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话，这种把戏也太简单了。银翼环视周围，离山牢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此时要到达山牢前，与退守在那里的人汇合，对王翦道：“你找机会进山牢内救人，我尽量拖延时间。”
　　王翦一怔，没想到银翼会如此帮他，“多谢。”
　　“这可不是为了你们。”
　　支脉的人等得不耐烦，“既然不肯配合，那只有得罪了。”
　　“走。”银翼看到有机可趁，立即对一旁的王翦喊道。冷冷环视着包围的人，没有找到无常的身影，银翼对着肩上的血貂道：“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这里，也算有始有终，和毒王寨一同消失。”
　　血貂不懂人话，迷惑的看了银翼一眼，随后盯着周围不善的人，浑身毛发因发怒而显得蓬松，尾巴早已高高竖起，前肢弯曲，随时准备扑上去。
　　山崖上，垂落悬崖下的绳索，上一条被拉直后，承受的力道还未完全散去，另一条又被拉紧。
　　崖壁上的两人对待陡峭的绝壁，如履平地，简直比猿猴的身形还要矫捷。剑影闪烁间，两人一时借力往上，一时下坠，总的来看，还是呈下坠的趋势。
　　自龙阳有记忆以来，毒王是第一个如此难缠的对手。
　　毒王出手狠厉，与上次相比，身手不知好了多少，不再只是依靠毒药。
　　崖壁上的绳索，被利刃砍断，犹如终于挣脱桎梏的蛇，一冲而下，栽入湖内。激起一米多高的水花，扩散开的涟漪，一部分形成一层一层，扩散向远方，一部分撞击在壁上，轰然消失。
　　龙阳手中之剑已然脱鞘而出，不是青铜铸造，剑柄、剑镗、剑刃浑然一体，犹如是用一块完整的黑色岩石雕刻而成。其上雕琢的图案，除去自然断笔，看不出有任何衔接的缝隙。雕琢的图案极其特异，更像是一幅画，容纳了天地、山水、草木。
　　幽幽漆黑的颜色，让人联想到黑暗可怖的地狱，和没有任何光明带来的畏惧。而剑体的黑，见者所萌生的第一个想法——深邃。像是晴朗天气时的夜晚，一片漆黑中，可见一点点的亮光，闪烁其中，不可捉摸。又像是如墨的瞳孔，看不透，却觉得很纯净。
　　绳索只剩两条，石块从峭壁上脱落，纷纷洒洒坠入水中，两人之间隔着一整排悬棺，相距足有数十米距离。
　　峭壁染上斑驳的鲜红，如血妖冶，远看好似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毒王左肩被剑挑伤，差点刺穿整个肩头，右手握兵，抓住绳索的左手微微颤抖。右边腰腹处有一道深的可怕的伤口，皮肉裂开，只要再慢一点，伤的就不只是皮肉。长剑在悬崖上虽不如短刃敏捷，可若是找到机会，就是重伤对手。
　　龙阳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身上伤口比毒王多出好几道，但都不危及要害。即使是生死一战，龙阳并不想杀毒王，并非突然变得心软，下不去杀手。毒王若是死在此地，那时才是真的离不开毒王寨。
　　瞥见剑上滴落的鲜血，剑刃光滑，一些地方血很快滑落，在一些雕刻图案的凹陷中，还有残留。血未流尽的地方，形状有些奇怪，以前从未发现，因为还从没人能让剑刃沾有如此多的血。
　　毒王从怀中取出一只飞镖，趁着龙阳一瞬的疏忽，飞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