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余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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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谦见云影脸色惨白，也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都是沈奉的错。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求你别和他在一起。”
“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和沈奉在一起。我妈之前骗了我，说学费是别人借的，而我也是因此喜欢上了别人。”云影越说心越痛，这个误会让他们付出的代价都太大了。
杜谦半信半疑之际，云影已转身走向门口，他一把拦住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影注视着面色青白的杜谦，胸口闷痛，“你从小就聪明过人，怎么会想不通？”
难道真是自己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未等杜谦彻底想通，云影已挣开了他的手。
“无论如何，我都把杜鹃看作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至于我和沈奉之间的恩怨，我会自己处理好，无须外人插手，包括你在内。”
“你认为我会因为你这模棱两可的话就放过他吗？”杜谦咬牙切齿地抓住了云影的肩膀，他的心也在滴血，他恨透了如此一意孤行的云影，却也爱苦了如此执拗倔强的她。
“杜谦，你本性不坏，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相信你会迷途知返，否则你也不会帮助沈奉接触甜甜。如你所说，杜鹃要是还活着，就证明沈奉是无罪的。他这十年所失去的一切，又由谁来补偿，他岂不是太过冤枉？”
“我不管那些，总之不能是你去补偿他！”杜谦说着，手上力道更重，几乎让云影承受不住。
云影拼尽全力才挣开了杜谦的桎梏，“你心里其实比我还清楚沈奉的为人，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做人的底线，害人害己呢？为什么不尝试放下那些过往，重新开始呢？”
“你愿意与我重新开始吗？”
歇斯底里的杜谦让云影不堪面对，她还是转头就走，却被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同时僵住。杜谦的手稍有迟疑，但又马上紧紧扣住，云影根本来不及逃脱。
“云影，”他气息不稳，却坚定不移，“我可以放过沈奉，甚至可以把甜甜还给他，只有一个条件。”
不知不觉，沈奉已驶进一条狭窄的巷子，这里离A大较近，附近都是特色小吃店。
沈奉停稳车后，低声说道：“我回来快两年了，却连顿正经饭都未请过你，今天一起补过。”
云影不忍拒绝，起身下车。眼前的这家快餐店位于街边，只有十多平方米，装修简单，桌子几张，主卖鸡排，价格亲民，眼下正值饭点，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沈奉从后座拿出白酒，缓步走到云影身旁，“怎么不进去，嫌它寒酸吗，和我一样配不上你？”
云影微微皱眉，不知沈奉到底有何用意，而且他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沈奉何尝不知道云影也是从小苦到大，高中时同学们不是去食堂吃午饭，就是去门口的小吃一条街进餐，唯有她天天带饭。
当年学校门口也有一家卖鸡排饭的小店，鸡排炸得又香又脆，令人垂涎欲滴。
她每次经过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片刻，无奈囊中羞涩，只能望洋兴叹。结果直到那家鸡排店关门易主，她也未进去过一次。
此时，店内只有一个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的老伯留守，看见沈奉推门进来，一脸惊喜。
“沈老板，你可真是稀客。”
沈奉微笑道：“白叔，您太见外了，还是叫我阿奉好。”
老伯摇摇头，“这里早就是你的地盘了，连我也是你的员工，全听你的差遣。”
沈奉把酒放在桌上，不再客套，“那好，您听我的，今天提前下班，我请客我下厨。”
老伯打量下站在沈奉身后略显拘谨的云影，眉开眼笑，“看来你喜事将近，值得庆贺。明天的鸡排我已腌好了，你可以直接炸。”说着，取下了挂在衣帽钩上的外套。
沈奉又与忙着换衣服的老伯聊了几句家常，送其出门后才返回店里，随手拉下了卷帘门。
云影站在原地，眼中充满唏嘘。
“你还记得这家店？”
云影微叹口气，“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不知道搬到了这里。”
沈奉脱下外套，挂在衣帽钩上，换上了厨师服，“我也找了这家店许久。老板姓白，手里有家传秘方，他的鸡排外焦里嫩，香酥可口，还不油腻。但是，他的儿女都有正式工作，谁也不肯回来接手帮忙，只靠他一个人经营，难以维持长久。”
云影早已忘了之前的不悦，不由自主地问道：“所以你买下了这家店？”
沈奉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后厨，没一会儿，久违多年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云影扶额坐下，心内五味杂陈，这顿饭到底是团圆饭还是分手宴？
她当日真该和沈奉正式道别，哪怕是违心骗他也好。时至今日，他的一腔怨气难以化解，而她也更加尴尬，说多错多，无从辩解。
沈奉没做太复杂的饭菜，米饭和小菜都是现成的，与鸡排一起装盘即可。
期间，他洗好两个杯子，马上拿了出去，只见云影还乖乖坐在原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两盘鸡排饭，一碟花生米，一碟泡菜，两瓶白酒，就是他们的重逢宴。
云影刚想动筷，沈奉就端起了酒杯，“云影，这一杯酒，感谢你为我找律师，救了我的命，我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口闷了，脸唰地一下红了。
云影并不知沈奉酒量如何，不过这一杯下去，少说也有二两，让她分外担心。
“阿奉，你无须谢我，若是没有你，我连大学也上不了，该说感谢的人是我。”这是云影最深的心结，她欠沈奉一个天大的人情，一辈子也还不清，但这并不能促使她全心全意接受他，沈奉同样心知肚明。
“我也后悔帮你了，书越念越多，学问越做越深，我哪里还配得上你，管得了你。”沈奉苦笑着说完，云影也有些变了脸色，她并不感动，只有无奈。
当年的沈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纵使再喜欢她，也不曾吐露只言片语。更何况他早与杜鹃走到一起，又与贺铭有何不同？事到如今才听到他半真半假的告白，她有理由也有权利不相信他。
沈奉见云影兀自出神，也不相劝，又自斟了一杯，“这一杯，我还是要谢你，谢你看得起我，要和我结婚。”
云影握紧了面前的酒杯，沈奉一饮而尽的时候，她也仰头喝了下去，喝完不停咳嗽。
沈奉马上站起，却被呛出泪水的云影伸手阻止，“阿奉，是我对不起你。当日我提出结婚，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太自私，陷入人生低谷就把你当救命稻草，对你太不公平。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我都不要再提，以后大道通天，各走一边。”
沈奉攥紧酒杯，无语苦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自私，他又何尝不是，爱让人自私，也让人迷失。他可以放手，但绝不是当下。
“我以前从不信命，现在终于信了。杜鹃曾经对我说你看不起我，讨厌我，我不信，却又无法验证……现在，你能对我说句实话吗，让我彻底死心？”
云影无法回答，只能默认。或许让他早点死心，对他们俩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和安排。
她深知自己亏欠沈奉太多，如何补救都无济于事。尽管她也尽心尽力地帮过沈奉，甚至为此牺牲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与沈奉所失去的相比，仍是不值一提。
她无法面对沈奉，也无法面对自己。这个感情的困局根本无解，也注定无解。而她能做的，唯有尽最大努力保全沈奉，哪怕他会为此痛恨她的绝情绝义。
恍惚中，沈奉听到了云影压抑至极的哭声，以前他从不舍得看她流泪，甚至由衷喜欢她的坚强，现在才发现他恨透了她的伪装。
他和她的这段孽缘，即将到头。尽头那头是什么，他没想过，也不想知道。但他的生命中若真的没了她的存在，一切都黯淡无光。他的隐忍，他的奋斗，他的徒劳，都失去了意义。
所有的疲惫于一瞬间袭上心头，他想放弃了，不想再坚持了。
“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云影啜泣着摇头，“你喝了酒，不要开车，我自己回去。”
沈奉不置可否，再次自斟自饮，“这最后一杯，绝交酒，从此恩怨两消，我干杯，你随意。”
云影用手背拭去泪水，拿起酒瓶倒了一个满杯，一口灌下，整个胃里都似着了火，直接燎到了嗓子眼，逼出了她所有的心里话。
“阿奉，没有我，你不会坐牢的，也不会失去十年自由，我对不起你！”
“这和你无关！”沈奉眼睛血红地放下酒杯，发现云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就被她眼中的凄楚击碎了，之前所有的决心都不复存在。
“怎么无关？我欠你太多了，拿什么还？这几个月，我每天都在想，脑袋快想炸了，也没有答案。你比任何人都对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否需要这份好？”云影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沈奉即使心中血流如注，脸上也不肯显露半分，“对你好，我心甘情愿，谁也管不着。”
“阿奉，我不是一个能做贤妻良母的人，骨子里和我爸一样自私怯懦。我当年并不是一点不懂你的心意，但我知道与你在一起后会怎样，你会对我好上加好，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我，除了离开你！这样过一辈子太长也太可怕，因为我做不到与你同样的付出。”
沈奉笑中带泪地说道，“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不，你需要！”云影含泪抬起头，握紧沈奉冰冷的双手，“你值得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而我是一手毁了你人生的人，所以你必须离开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余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