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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三·乌鸦黑 ...

  •   他进火堂组的时候不过的十七岁,却已经混过一年□□,他依旧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火堂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会,靠着街头混混的保护费度日。
      那个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叫他乌鸦。
      他在火堂组当了半年的小喽啰,第八个月他就带着兄弟找了一个急需资金维持公司的老头放高利贷,半年后老头盈利,还了他们两倍的钱。
      这是火堂组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乌鸦由此登上军师的地位。
      几个兄弟拉着他喝庆功酒,其中一个醉醺醺地说:“宫本阵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头能盈利的……话说宫本家好像是个□□世家呢,你是宫本家的?不然老大不会招你的吧?”
      乌鸦不动声色地把这个二货的话听完,之后一瓶酒浇在他头上,“说了多少遍叫我乌鸦!”
      他对那个老头的公司调查了半个月,怎么会不知道老头缺钱是因为儿子把钱偷了,不然凭那个厂子的盈利哪里至于找□□借高利贷。
      这么想着,他又踹了二货一脚,“乌鸦!乌鸦!”
      身旁的兄弟或是大笑或是起哄,已经习惯了这个少年间歇性的神经病。
      那年他专管火堂组高利贷的部分,每天踩着那些欠债人的脸把房子搬空,最后扔一张钞票过去说:“再管你一顿饭钱,不用还了。”渐渐就有了一大笔积蓄。
      他戴着一副平光镜在高层混混里抽着上等的香烟,扔出来的策划案都预示了那些小企业家的破产。各个老大都对他礼遇有加,说来也怪,用他在学校里数学刚及格的水平,高利贷的利率倒算得很好。
      渐渐他觉得伊蓝当年说的话真精准,现在他不就是一只乌鸦,连心都黑了的乌鸦。

      “伊蓝是谁?”赤裸的女人趴在他肩头,笑声很是娇娆,“你刚刚叫了这个名字,是初恋?”
      还没睡够三个小时呢,这女人怎么这么烦。他揉了揉太阳穴,敷衍道:“我的第一个妞,腿长腰细皮肤白。”
      女人不悦地挑起他的下巴,玩味地说:“腿长腰细皮肤白……这么说你没脱过她的衣服?那她一定没有我丰满,学校里的小女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的确,在黑暗里皮肤白不白根本没用。
      他觉得混□□也没什么不好,比学校里自由得多。还是社会上的女人好啊,自由奔放,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男人来找你是为了正事还是为了开房,和这种成熟的女性比起来,伊蓝那种小姑娘的乖巧听话简直不够看的。
      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女人僵了一会儿,才说:“是啊,在你们男人眼里是好处,在我们女人这里……”
      她没有说完,就被乌鸦粗鲁地亲了一口揽到怀里睡了。
      后来乌鸦想起这件事,才依稀觉得那时候他是该怜惜一下那个女人的——如果有机会,或许每个女人都会希望和伊蓝一样。
      “在你们男人眼里是好处。”
      可惜他那个时候并不懂得这句话的重量。

      进火堂组的第二年秋天,乌鸦经历了第一次帮会械斗。倒不是说他有多养尊处优,而是一般的械斗都是小打小闹是牵涉不到军师的,他最多是写个善后计划。毕竟有本家的制约,大家都不敢真正造成什么“血流遍野”的壮烈场面,兄弟的命还是很宝贵的。
      同一个区的沼鸦会和他们一直是竞争对手,在街面上混的弟兄都很头疼,谁想工作的时候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呢?何况一直都是同一个帮会的。
      好在沼鸦会不开设高利贷业务,于是乌鸦就设计找人出面敲了沼鸦会一笔高利贷,合同在帮会在,到时候本家来了沼鸦会也不能抵赖,要怎么样还不是火堂组说了算。
      他没想到沼鸦会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当对街的混混拎着球棒和钢管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的时候,他真是有点慌了。
      自家老大站出来鼓舞士气说:“我己经和本家联系啦!马上会有本家的执法人来调停的!”
      ——所以说他们还得撑过一小段时间。
      乌鸦拎着文件夹想开溜,心说文职人员至少可以接应一下本家干部,先把高利贷合同亮出来,到时候沼鸦会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了。不过他刚一露头就有蠢货叫了声“军师”,顿时沼鸦会的混混就围了上来,显然是知道到底谁是罪魁祸首。
      十八岁的少年脑袋一热,拽了截钢管就上去了。
      “打就打啊!落个伤残我把你们的利率提十倍!”

      乌鸦晕晕乎乎地被人从混乱中拽出来,背上还隐隐作痛,不知道是被哪个混蛋打中了,背上又热又疼好像还有血,应该是钢管毛毛刺刺的断口划到了吧……
      “加藤君!加藤君!你找个医药包来,他流了一滩血!”耳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来,震得他耳膜发疼。一扭头,对上一双焦急而恐惧的眸子,泛着微蓝的柔光。
      他短暂地怔愣,一反应过来女孩的身份,怒火就直冲头顶。
      “妈/的你来干什么!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晚上街不会被坏人抓走吗?这两年没有我管着你你就变不乖了是不是?!”他冲女孩吼叫,估计怒发冲冠也就是这种情况了,“我就是皮肉伤,你快点回家,顺着墙跑不要被砸到了!”他推搡着女孩。
      伊蓝愣在那里,突然抱着他的胳膊哭起来,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抱着他的力量大到他竟然推不开。他正要接着怒骂女人就是不懂事,一个东西就擦着他的脸落到手边。
      ——一个医药包。
      一个黑衣的少年过来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夜叉”,男人回喊:“哈依!”临走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配上满脸横肉真像夜叉。
      女孩抽抽噎噎地打开医药包帮他清理血迹,虽然一直小声问他疼不停,可手一直很稳,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少女身上有甜而暖的香味,一时间他忘了近在咫尺地帮会械斗,唯有温暖停留地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来自女孩掌心。
      真是很久不见了——不管是对伊蓝还是对这温暖。
      “喂喂喂,你疼不疼啊,流那么多血不是聋了吧……刚刚吼我不还是很大声么……”女孩凑在他耳边嘀咕,报复性地摁了一下伤处,“说——疼不疼?”
      他背对着她,慢慢地笑了,“不疼。”
      少年嗔着一丝笑意,认真地看着三年没见的女友,这才发现伊蓝不再是一身乖乖女的装束,而是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半敞开的衣襟处露出一小半浮世绘的图案。
      他唇角的弧线僵硬起来。
      他知道那是本家执法人的制服。

      械斗已经停止了,哼哼的伤员被依次抬下去等待救护车,两个帮会的头目肃立而对,中间站着一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话,黑色的长风衣猎猎地舞动着,以乌鸦的角度看不清脸,却依旧觉得那人气场十足。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个老大回到喽啰的守护下,刚刚满脸横肉的黑衣少年跟着自家老大进了帮会去拿什么东西。两个帮会开始齐心合力打扫战场。其实就是捡捡钢棍和球棒,武器很珍贵不能扔了.
      那个黑衣男子蹲下来依次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有的已经沾上了泥水,不过还能看清纸上漂亮的手写体。男人一页一页翻过去,读得认真,路灯的昏暗光线照在他脸上,男人生了一双丹凤眼,皮肤白皙,有大理石般的质感。
      “这是你写的策划案?”男人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凤眼微眯,“字写得不错么……火堂组说,高利贷的部分一直是乌鸦全权负责的。”
      男人的目光扫过来。
      “是,我是乌鸦。”他回答,抬眼顶着那双凤眼逼人的寒光。
      两个男人用目光无声地对垒。男人突然出手,漆黑的长刀以碾压的气势直逼他的脖子,本家执法人的刀法快得像是疾风,无可躲避,无可抵挡。
      乌鸦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嗡动,唱出一连串诡异的音节。
      言灵•无尘之地
      不被允许进入这个领域的任何东西都被排斥,然而男人和他的长刀并没有被排挤出去,男人漆黑的长刀悬在半空,放缓了速度,却一寸一寸地逼近,缓慢却不容躲避。
      宫本阵瞪大了眼睛,在暗夜中他的眼中有淡淡的光,然而抵不过男人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金色,无尘之地的领域不过0.01秒就被击垮,带着寒气的长刀抵在他喉咙口,雪亮的刀锋上映着男人漠然的神色,他盯着刀面,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那个男人淡然地抽刀回鞘,傻愣愣地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良久良久,他抬头怔怔地看着男人,男人一挑眉问他“懂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回答:“再小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但是……”他看着男人的长刀,“真正强大的暴力,是不怕咬人的兔子的。”
      男人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识时务、也够聪明、更重要的是血统够格,”他抬起头来,“不过下次用言灵,先看看对手的血统是不是比你高——乌鸦是吧,愿意进本家执行局么?”
      伊蓝在一旁拼命拉他的袖子想说什么,被那人一瞪又不敢出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他居然走神了,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见伊蓝是三年前,女孩子红着眼睛说阿阵你还回来么?我不想分手你不要辍学好不好。
      她仰起脸的模样是那么乖巧那么可怜,微蓝的双眼像是湖水的柔波。
      “当然愿意。”他说。
      伊蓝松了口气,撅着嘴瞪了男人一眼,娇嗔,“哥!”
      男人笑了笑,摸摸鼻子显得有点笨拙,单手拿着一根烟递过来,乌鸦接过来叼上,男人已经点燃打火机送上来了。微微的火光映着男人含笑的表情,不知道是对乌鸦还是对伊蓝,他脸上尽是温和,让人想到君子如玉的比喻。
      乌鸦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认识一下,我叫龙马泽也,本家执行局局长,也是伊蓝的哥哥。”

      后来乌鸦知道了蛇岐八家的事,知道了伊蓝的本名是“龙马伊蓝”,她和龙马泽也的伯父叫龙马弦一郎,是龙马家的家主。
      不过还是高中生的龙马伊蓝不是执行局的人,那天只是她跟着哥哥出来玩罢了。
      “所以说我们家伊蓝是个小公主啊。”乌鸦笑着去看伊蓝愈发漂亮的身材,被女孩白了一眼。
      伊蓝憋了口气,鼓起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眉眼间流转着属于少女的娇蛮和天真,她小声嘟囔,“谁是你家的,流氓!”
      他腆着脸笑嘻嘻地亲了亲女孩的头发,闻到不知名的花香,女孩在他怀里蹭了蹭,吐息温软,笑声脆如银铃。
      太阳正高,阳光尚好。
      那年他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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