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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蒲平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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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高高的船栏,我望见外面是一片江水滔滔,奔流不复。心中涌动的感慨,几乎难以自持。
我对他说,不,是我今世的父亲——连清江。
我自然是不能将自己灵魂穿越的实情透露出来,只是以蹩脚的失忆为托词。他听了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心痛愧疚地无以复加。
今世,我叫做连翘。先前父亲唤着的‘福临’是我的乳名,我感慨这取名的功力真是堪比我母亲。可惜他说,我的母亲名唤程樱樱,今年正月刚过便去世了。我苦笑,自己还在傻盼些什么呢?本来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即便遇见了云澈和小伍可他们终究不是我的血亲,能看到父亲如此安好,我是该替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感到快乐的吧。
说起母亲,父亲的眉头又皱成个川字:“樱樱···自你八岁变得痴傻时···便开始郁郁寡欢,我知道她心里苦,她想要离开那个地方,我便陪她离开,来到蒲平,过着平淡日子。只是我···对不起你娘亲···”他眼里是我不太明了的克制,也许母亲的死给他太大的打击。
我道“爹爹,我既失去了记忆,那些不快的过往,您便不要再说了,等回到蒲平,咱们一定要去拜祭娘亲,好告诉她,福临回去了,如今变聪明啦”我故作轻松,不想让父亲难过。
“嗯,我们福临长大了···”父亲欣慰地点点头,眼里的哀伤又怎能让我看到:“你娘亲的头七还未过,你便失踪了,我那时四处寻找,却了无音讯,直到听闻芝州城有你的踪迹,我们便寻了去,可谁知···”父亲叹着气。
我说“谁知那时我们错过了,爹爹是不是去过芝花节灯会?”
父亲点头;“有一丝希望总还要抓住的”
果然,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太过想念父亲才会看错。
他说话时的停顿、语气甚至叹气的模样都与前世时如出一辙,与父亲说着话,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他内心的愧疚与自责,还有他对母亲的爱惜。这更坚定了我要做为连翘生活下去的信心。
终究是应了连昀的那些话,我便是连翘,来到这世上,躲也躲不掉。
看来他以前是真的认识我的,云澈对他是什么的身份直接表明了不想告诉我说,以前是我根本不在意,可如今····我问父亲认不认识一个叫连昀的年轻人,父亲沉思半晌,直接否认了,这让我更加困惑,如何那人让父亲和云澈都对其讳莫如深?
我站在窗前,呼吸着带有蜀江味道的空气,百思不得其解。
行船走了两日,这船只是拉粮食的货船,却也宽敞。这条江唤作蜀江,是明曌国境内最长河流长江(此长江非彼长江)的支流。如今,大河东流浪滔滔,早已不复前几日那青山绿水般的舒态,自然,人的心境也开始微微生变。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我来不及咀嚼却也只能生生咽下。
落水前看到的岸边人影···从客栈去沂仓的一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分明疑点重重,现在手里的乌气早已没了踪影,可我笃定那支‘玉凤’上定是沾染了毒药,父亲说将我从水中救起只是溺水的症状,可为何那乌气平白消失?我怀疑那个人却苦于找不到证据。罢了,害我自有他们的原因,终究死人是最值得信任的,他们忠于他们的使命,可并不代表可以轻瞧我的性命。
小伍以为我死了便也能定下心来了,可他···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可他是这个国家的希望,需要坚不可摧的心。
我咬咬唇,心中是抑郁难以分解。
“翘妹妹?~”门被扣了几下,屋内走进一个少年。
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面部轮廓很是耐看,只是额头上有几颗青春痘显得稚气未脱,他是先前为我瞧病的先生的儿子,叫做陶善,其父名为陶修文,焕之是他父亲的表字。
陶善比我年长两岁,今年十五,故而唤我妹妹。
“善···善哥哥,是要到岸了吗?我瞧那些船夫开始收帆了”陶先生和父亲是至交,父亲让我和他以兄妹相称,这也没什么,我可以喊他‘哥’,可他们说我以前都是习惯叫‘善哥哥’的,自己觉得这种叫法着实恶心,转念一想,好像古代都是这样叫的,便也释然许多。
“嗯,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陶善有些脸红地笑着,显然还是个羞涩的大男孩。
我耸耸肩“嗯哼,你看我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的呀?我可是被你们从将江里面捞出来的,孤家寡人一个,有没有什么···”
他忽然上来捂住我的嘴巴,吓了我一跳。
“‘孤家寡人’可不能随便说的”陶善紧张兮兮地望着我,见我惊诧地瞪着他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对着他的手心恶作剧地吹了口气,他赶紧扯了手,不知所措道:“翘翘···妹妹···我我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的什么啊”我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我是说···妹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将···哦,不···你有爹爹,有姨娘,还有···我···“陶善很爱害羞,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没什么深心思,不然,怎么父亲和我谈了那么多都没有提到姨娘二字,他却说起了?
我忽然肃下脸问他:“姨娘?“
陶善怔了一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姨娘···就···赵姨娘啊,夫人生前···很好的姐妹啊“
很好的姐妹?我的心中如同扎了一根刺。
“哦,回去一定要看看她“我又恢复了笑容。
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不过寻常事,我不能苛求父亲,只是他为何没有跟我提起那个人,等回蒲平后不是一样要知道的不是吗?再联想到他之前欲言又止的样子,直觉告诉我,这里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们这就出去吧,善哥哥?“我仰着单纯无辜的脸对着陶善,本想显得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但是又想着他那么容易害羞的性子,想想还是算了。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甲板上。
“此次我们寻而无果,我以为再也见不着翘妹妹了呢,妹妹吉人天相,总算回来了“陶善有些感慨地说道。
“吉人天相啊?我差点淹死在江里呢”我更加感慨地说道。
“所以···妹妹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陶善有些揶揄,但神情还是掩不住地欢快。
我望着身后滔滔江水,很奇怪,我居然能活过来,正值夏季,江水浪头很大,寻常人掉进去只怕尸骨都找不到,我不仅被捞了上来,而且没有进行任何急救措施就自己醒了,难道穿越的人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是的,我何婉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何婉婷,我想只能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了。
上了岸,我这才发现与同行的只有六个人,父亲,陶修文父子,还有三个随从,没有我先前看到的那位大嫂。这六人在茫茫人海中寻人,犹如大海捞针。
我们一行人又坐了一路马车。
父亲与我同乘一车,他开口道:“福临,有些事情,我想是需要你知道的好”
我心里咯噔一声,父亲这是要说姨娘的事吗?
“爹爹原是在朝为官之人,后生了诸多变故,具体缘由,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少些知道的好,爹也不求什么,只求你平平安安找个待你好的夫婿便也无憾了。再者,进了这蒲平县,咱们就得隐性埋名,爹爹便叫做楚青,在这县里开了家绸缎庄,本来都是你娘亲在打理,只是···”他没有提及姨娘的事,此时我更不应主动问起。
“爹,您别再伤心了,以后,女儿为您分忧”
父亲‘嗯’了一声又道:“你要记住,在这蒲平你便唤作楚翘,我购置了些田产,到时给你作嫁妆,也可保你一世吃穿无忧了”
“哎呀,爹爹,你想得也太远了吧”我嗔怪地埋怨着他。
父亲大笑起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大概只有三十左右的样子,父亲是俊朗的,长着一对浓浓的眉毛,内里却有一种儒雅之气,前世父亲是一个国企小职员,事业上并未有过大的野心,平日里他最爱伺弄花草看看书什么的。
他在我的面前,我只当父亲死而复生。
父亲敛去笑容:“福临,我瞧着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顿时心中一惊,莫不是我表现得和以前的连翘反差太大,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瞪着无辜的眼睛问道“是吗?”
父亲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作冥思苦想状:“以前我们丫头可是有些‘飞扬跋扈’呢,如今到变得贤淑了,再者,你这丫头好像变漂亮了,哈哈,不愧是我连清江的女儿”
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我太过活跃了呢。
“爹爹,女儿这些日子若非碰见云澈···”我顿了一顿:“说不定就让人牙子卖掉了呢,这性子自然有些收敛,还有,我变漂亮应该是随母亲,可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父亲一愣,拍着大手:“好啊,你这丫头,还真是白夸你了”
“不过····云澈?”父亲疑惑地看着我。
我能好意思跟他说是我男朋友吗。
我做了个鬼脸,撒着娇,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我从马车里想外张望,路过一些农田麦地,心想着当个小地主也蛮不错的。
只是,我该怎么样和云澈小伍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