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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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如果她没记错，是四月十六吧！
她坐在园子里翻阅册子，正翻到樊宁那一页，他订了一柄剑，说是要加五成乌金，但又不要剑身太重，这种要求真是折腾人……
好烦啊！年底要交剑，这阵子得请铁哥想出办法，看如何让乌金不影响剑的重量，不然剑够坚韧却太重，恐怕也派不让用场吧。
「大姊。」莫兰一身旅行装束出现在姊姊的居处，看来才刚回府不久。
「兰儿，妳回来了！」莫莲连忙起身。「事情怎么样，诸葛伯伯那儿怎么说？」
「没事，伯伯说他早有准备。」莫兰轻轻摇头，然后拉着姊姊坐下。
事情要从年初说起，诸葛正让人送了封信来，说是原先的矿坑塌了，挖了五、六年的矿坑突然倒塌，短期内恐怕无法再产乌金。
一开始莫莲着实被这消息吓着，虽然当时外头还是一片冰天雪地，她却急得想立刻启程，好好问清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被娘拦住，她大概会毫不考虑的火速赶至诸葛庄吧！
其实仔细思考后，她就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急就有用的事。诸葛伯伯那儿应该在想办法了，她总不能冒着风雪上路……
然而，等到冰雪消融的春天，去年和诸葛朔说过的话突然从脑中冒出，于是她退缩了。
嘴上的说法是兰儿也该见见世面，所以今年这趟由她去，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因为她对诸葛朔撂下了话，因此今年她是万万去不得的。
「什么准备？」莫莲问道，记得伯伯说过乌金并没有多少存量。
「伯伯说左首的山势原本就不稳，只是他原先推测矿藏在左侧，所以才不顾危险的开挖。这几年来没有多大产量，伯伯起了疑心，心想说不定乌金多是藏在右侧那座山才是。所以去年伯伯就让人到右边炸山，果然不出所料，真正藏有乌金矿的是右边那座山才是。」莫兰缓缓说着，有趣的看着姊姊的脸色接连几变。
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去年炸山……她人也在现场啊。
「怎么了？」莫兰有趣的瞧着大姊的神色有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没事。」那时诸葛朔先是把她扔出去，后来下雨进了山洞，他却一句话也不说，连看也不向她看上一眼。所以她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说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莫兰微微笑了一下。
「还有事吗？」莫莲看着妹妹的模样，猜想她一定有话想说。
「以后……别再让我替妳了。」莫兰摇着头离开。
「什么意思？」怎么说得好像非她不可似的。
「很可怕的……」莫兰加快脚步，似乎有什么事极不愿回想起。
然后，留下的是满心疑惑的她。
○
次年。
十七岁的夏日，她人到了舅家唐府。
莫莲皱着眉头，看着表妹将自己的脚抬高放到膝上，然后在足部敷上些清凉药膏，再用干净的布条包裹起来。
「表姊，妳忍忍。」唐珞开口道，双手突然用力捏上她的腿肌。
「啊──」莫莲忍不住叫了起来，照她双腿僵硬的程度，想让肌肉放松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表姊，妳别叫了。」唐珞将她的脚拉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揉捏着。
「蜀道难……」莫莲喃喃说着，想起一路翻山越岭，其中艰辛还真非言语所能道尽的。如果叫她再一次徒步入蜀，那干脆杀了她算了。
「妳怎么会傻到走那条路？」唐珞不敢置信的说道，谁知道表姊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还让众人怀疑她在路上出了意外，不然怎么会那么久还没到。
「我是第一次自己过来，妳要怪领路的那人不好。」那领路人走山路如履平地，这一路上尽挑难走的栈道，还收她高价的领路费……
「傻瓜。」唐珞笑了出来，又捏了她的小腿几下。
「啊……」她把脸皱得像包子，疼得呻吟了起来。
「表姊，妳这几年都去了哪些地方？」唐珞一边将药酒敷在她腿上，一边开口问道。
「很多啊！」年初她还在家里，春天时去了一趟杭州，夏日人已经在唐府了。
「对了，」唐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出神的模样似乎落入了许久以前的回忆。「妳以前不是说过有个死对头，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记得是好几年前了，表姊当时说得不清不楚，她只知道那对头的武功很是厉害，说若遇到那人最好有多远走远。
「妳还记得啊……」莫莲惊讶的搧了搧眼睫，没想到珞儿将她十岁前说的孩子话记得那么清楚。
「记得啊！妳说那人很坏的，他差点害死妳是不是？」唐珞认真的说着。
「反正我也没事，那件事妳就忘了吧！」莫莲忍住干笑的冲动。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珞儿似乎只记得诸葛朔差点害死她，忘了她说过那件事早就扯平了。
「是吗？」唐珞还要再倒药，却发现瓶子已经空了。「表姊，妳等会儿，我去和爷爷要些神效跌打酒。」
「好。」莫莲无力的点点头，把腿自表妹膝头移下。
好舒服的夏风。她闭上眼，感觉到微风拂面，在这临水的小亭里，她都快昏睡过去了。
不能睡，等会儿珞儿回来，还要帮她捏腿呢……
但珞儿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勉强打起精神，莫莲弯身穿上鞋袜，打算还是自个儿到外公那里一趟，珞儿大概是忘了她还在等了。
朝着主宅方向走去，前方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进来的？」女孩的声音带点颤抖，却又强作镇定。
是珞儿的声音！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莫莲加紧脚步，忍着脚疼快速前进。
「你快说话啊！」唐珞叫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紧张感。
什么人敢擅闯唐府？这人是不要命了吧！伸手拿下腰间玉笛，她已经有和唐珞一同对敌的打算。
「啊──」唐珞突然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就是你！」
莫非是采花贼？莫莲听得一头雾水，然而快步跑出走道见到的景象，却让她差点昏了过去。
前方一名青衣人背对着她，而唐珞手上一颗银球已然离手。
眼见青衣人长剑出鞘，似乎有劈开银球的打算，莫莲急得喊道：「不能劈！」她用力将手上的玉笛掷了出去。
青衣人闻言，手一翻，出鞘的长剑凌空一变，剑尖在距离银球几吋处晃过。
而此刻，白玉笛在空中击中银球，两样东西爆裂开来，一堆毒粉混着银针飞散。莫莲猛冲上前，用身子挡住那青衣人。
突然腰间一紧，她发现那人搂着她快速退离，直到两人撞上花园中一棵大树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
「快来人！」
毒粉慢慢自空中飘落，四周更是因为这阵骚动忙乱起来，只见在毒粉落地前的短短时间内，这一处庭院已经让数十人围住。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朝身后的人开口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解释？」
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进了人家家里又不说话，哪个姑娘见了不害怕？
是了，那青衣人就是诸葛朔，她只消一眼就认出他来。但方才珞儿明明开口问他，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回答？
「解释什么？」诸葛朔不解。
他是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的，方才唐大少请他在花园稍候，为何随便一个小姑娘经过，他还得接受不知是何人的质问？
「解释你……」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反倒让她不知该怎么说了。
但就算他不是可疑人物，让人问话什么都不答不是很奇怪吗？
莫莲望过浑浊的空气，只见到玳表哥站在左侧屋顶上，手上扣着几枚银箭，珏表哥站在右侧的月洞门上，鼓涨的袍袖看得出满是暗器。
全是对付入侵者的阵势。
她的头好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吗……」她喃喃骂道，一点也弄不清他的想法。
两人自然的举止落在旁人眼中，看来却像是另一回事。
「放开我表姊！」唐珞大叫，完全没想到方才正是表姊出手帮了这恶人。
「珞儿，他不是──」他们误会什么了？莫莲愕然低头，却发现诸葛朔的手还扣在她腰上，她连忙拍开他的手。
众人听不进她的话，四周的情势很快又紧绷起来。
「都给我住手！」
一道男声从人群中传来，听见这声音响起，园中众人连忙放下手边武器。
原来是唐大少来了。
「大哥，那恶贼他──」唐珞一见着哥哥出现，连忙朝他开口道。
「住口。」唐珪叱了小妹一声，挥手示意众人撤下。「死丫头！要不是妳表姊出手，这回妳就死定了。」
「大表哥。」莫莲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发现跟在唐珪身后的人是谁。「二哥，你也来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方才是大表哥带着诸葛二哥进屋去吗？他们怎么会把诸葛朔一个人扔在这里，他这副问话不答的死性子，总有一天会害死他的！
「莲儿！」诸葛望快步上前，照现场的状况看来，方才一定是场混战。
眼看周围紧张气氛不再，莫莲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诸葛望。只见他的体态臃肿许多，让她不禁感慨这两年变化真大。「二哥，你胖了好多。」
「呃……」诸葛望干笑一声，发现她果然一如往常，是这样的直脾气。
「怎么回事？」唐珪厉声质问小妹，没料到她会用这么厉害的暗器对付客人。
唐珞可怜兮兮的望向莫莲，让她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表姊，他……不是妳那厉害对头吗？」记得表姊说过那人总是面无表情，惯穿一身青衣，她突然在家里见着个陌生人，向他问话又不回答，怎么能怪她胡猜乱想呢！
什么厉害对头？
众人齐望向莫莲，瞧得她一阵头皮发麻，她只得勉强开口说道：「这是诸葛庄的大少爷，妳误会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撞进诸葛朔怀里。慌张的往旁退开，她尴尬的偷望了他一眼。
诸葛朔转头看她，淡淡开口道：「妳那对头是谁？」
眼见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剑柄，然后紧紧握了起来。好像想捏死什么人似的……莫莲瞪大眼，怀疑他想拔剑砍她。
「没有……没有什么厉害对头。」她伸手拉住表妹的手，两人都有种错捋虎须的感觉。
「是谁？」诸葛朔的声音微微扬起，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激动。
他果然生气了！莫莲觉得自己紧张到快要发抖，没想到当年的童言童语，竟然到今日还要付出代价。
「没有。」她坚持道，开始感觉头晕了起来。
「诸葛公子，这是个误会。」唐珞清清嗓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道歉。「我误以为你是表姊的一个仇家，所以才会贸然出手，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
莫莲觉得头痛有加剧的趋势，珞儿的解释大概会让诸葛朔更加生气。
「仇家？」他怎么不知道她有什么仇家？诸葛朔垂下眼睫，心底为掌握不住状况而生出些怒气。
他瞥向她，却发现她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诸葛朔……」要命，她还是自己承认好了。「你非要我为十岁时的童言童语付出代价吗？」
「什么？」
「我……」莫莲朝他一笑，然后感觉视线模糊了起来。
她不对劲！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却发现她的指尖泛着淡淡黑气，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直朝他怀中倒下。
「把解药拿出来。」他转头对唐珞说道，神色冰冷得几乎吓坏旁人。
她意识模糊的看向诸葛朔，觉得他的吼声让她的头更痛了。「我没有什么解药啊……」
「表姊！」唐珞一时慌了手脚，然后才想起解药得要父亲调配才行。「你跟我来，解药在我爹那儿。」
诸葛朔抱起她，紧跟在唐珞身后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多看旁人一眼。
唐珪看向诸葛望，似乎在寻求着什么答案。
「就是你想的那样没错。」诸葛望点点头，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
「他的话听起来很像威胁。」唐珪想着方才听见的对话，加上诸葛朔手按剑柄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威胁才是。
「你知道我大哥很不会说话。」诸葛望两手一摊。
「什么意思？」
「大哥要是能说：『妳那厉害对头是谁，看我替妳解决他，往后妳就不用担心受怕了！』莲儿还不感动得以身相许吗？」诸葛望摇摇头，没想到这么容易表现的事，大哥居然可以说得像威胁一样。
「他要是说得出这种话，他就不是诸葛朔了。」
「还有莲儿，我看她大概从头到尾都以为，大哥气得想拔剑砍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