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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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才不久，莫莲躺了半刻，然后猛然自床上起身。
一刻前，诸葛朔刚出了旅店，不知欲往何处。
昨日夜里，他们两人相偕投宿于此。
再前一日清晨，另一处客栈里。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看样子，应该是客栈，但不是原本那间房……嗯，从窗子看出去，也不是原本那间客栈。
然后她起身，看到床边搁了一件男人外袍。她很熟悉的颜色，一种青色，她烂熟于心的一种颜色。好像那个人终年不变的服色。
咦……
啊──
嗯……
门被推开，她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啊！」她记得那时自己惊叫了一声，然后脑海里想也没想的，开口就对那人说：「诸葛朔，我是不是宿了什么黑店？」
她下床，将脚踩进鞋子里。突然想到，是谁……替她脱了鞋哪……
哎……
「我的包袱呢？」莫莲在房里绕了起来，然后在墙边椅上找到了自己的包袱。东西都还在……她为此安心不少。
诸葛朔僵着脸，走到桌前放下手中木盆。
水还有些烫。他怕莫莲还没醒，所以让小二把水烧得热些，小二要送水上来，他不允，所以亲自端了水上来。
同时，莫莲才想到，诸葛朔原来是踢了门进来的。和小二不同的是，小二好像都是侧身用肩顶开门，没有一个小二伺候时候会抬脚踢门的……何况没有问过一声，就这样撞进来……
咦……伺候人……吗？突然地，莫莲觉得有些发冷，肤上微微渗出了凉意，身上有些冷热难辨的奇怪感受。
「你怎么找来的？怎么会到了这儿？」莫莲抬头，眼底晶亮亮的，清澄又无辜的模样。
诸葛朔低头，抓起盆底的布巾，使劲扭了起来。她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他……现在该怎么才好？
看着诸葛朔扭布巾，莫莲一边感到背后有点湿了。那么使劲的扭，他想等等让她瞧瞧布巾如何一分为二吗？
「擦脸。」几乎是再自然不过的，诸葛朔将手上拧干的湿布递给她。
莫莲当然也自然的接过，抖开那麻花般的干布……擦脸。
「诸葛朔……我怎么会在这儿？」一面把干布投入水里又浸了一次，她一面眨着眼睛问。
「妳宿了黑店。」
「喔！」莫莲点头，有些惊讶的模样。「那后来呢？」
「官府封了店。」
「喔！」又应了一声，她低头拨弄腰间钱囊。「那你怎么会刚好在那儿？」
「路过……凑巧。」那好……既然不记得，他也有不记得的做法。
她盯着他，眼底逐渐出现了悟。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像是自行在心底把事情顺了一次，当成是诸葛朔凑巧，把她从店里拎了出来。
但其实，上边那个跳着、跳着，漏洞百出的说法能哄得了谁哪……
莫莲微微笑了，然后朝诸葛朔道：「那我就不拖累你啦！这回你们是不是又要去踹哪座山头？」
诸葛朔眼底一僵。似乎这才想到，近日，他确实与友人有约，也确实要追剿黑风寨余匪……
「诸葛朔？」莫莲偏头看他，眨眨眼，却没有将脸或身子靠近他半分。
他看她，心底同时几个念头滚过。现下该怎么办才好……
「我就不扰你啦！」将长发抓过肩侧，她用指梳了梳。「你借我一百两吧！」
于是，诸葛朔看着面前白软的小手，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没有。」
○
所以现在，旅店里，莫莲低头看着地面上。
这样雅致的房里，门边几乎看不出半点脚印，屏风后边隔了一个小间可以洗浴，甚至还备有崭新的马尾刷子配上青盐。
莫莲不由得笑了，如果把青盐换上新煮药汤，都能比过京城的旅店了……可诸葛说他没钱……诸葛居然说他没钱……
哪个没带足银两的人敢住这样的旅店？
那时候他为什么就不说声好，然后她走她的，他忙他的，那不很好吗？
还是走吧！只是念头才浮上，她又摇了摇头，没和他说声就突然走了，也不是她的做法，还是等诸葛朔回来，和他说过就走吧！
记得好像是小姨说过，女人天生就会说谎，尤其该懂骗男人。那个时候她一点也听不明白，且一点也不赞同小姨的话。但现在想想，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伸手摸了摸脸，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她有些怕，或许该说，她很怕这样的感觉，什么都模模糊糊，虚虚荡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或许诸葛朔还是不够了解她呢！不期然的，心里有点失落。
如果是莫莲这个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招呼开门进来那个人的，会是丧魂钉才对，而不是像他看到的那样说，那样笑……
她只是想，如果兰儿在，她会说什么呢？然后把自己想成是兰儿，一切都恰如其分的表现出来，她惊讶的看着诸葛，然后对他笑着，对他问着，然后……然后呢？
她迷惘。她到底怎么了……而诸葛朔也不对劲，他让她困惑而不知所措。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嘿！胡说。心里彷佛听见有人嘲笑她，像兰儿的声音，也有点像她自己的声音。
所以，跑吧！她得再一次远远的跑开。
○
旅店实在静得厉害。莫莲走出房门时，只能再一次感叹。
她从未投宿过这样的旅店，除了跑堂训练有素，店外看上去还特别不起眼，不说此地位置虽邻近州府，但在一个小县里维持这样的做派用度，怎么看这旅店都不像拿来赚钱的。
所以当她低头，恰巧在下边厅里见到那名素衣男子时，心里仅有的一点惊讶，也很快的消散了。
除了下面那个人……有谁会开这样的店哪！
三步并作两步，她疾行来到那人身后。
那人像是听见脚步声，恰巧在此刻转身，却让她吓得低叫一声。「呵！」
还是一样好听的声音。也有整年没见到这人了，不知道他可好？虽是这么想着，莫莲还是看着这人，一边将手朝前默默伸出。
内心虽极为惊讶，但素衣男子仅微挑起眉，低头温声对莫莲道：「怎么来了，谁领妳来的？」
嗯，不管什么样时候，这人说话的语调都是这样不紧不慢的。但怎么说得像她不能住这儿似的，不对，还是……
「这次是要和谁为难？」莫莲走到一旁坐下，一边想着原本诸葛朔是不是约了谁，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还没和妳说？」男子压低了声音，像在思考，也像不懂此行一并上路的几人里，究竟是谁带了莫莲来。
第一个不可能是诸葛，人捧着他都怕摔了，遑论领她来这个地方了，况且以诸葛和莫莲的交情来看……莫莲不可能跟着他来才是……
第二个不可能是燕春，就算平日里燕莫两家来往密切，燕春也不至于带莫莲到这种地方见识。况且燕春那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冷得可以冻水成冰……
「你，不会在想去了之后让我给你看马吧？」
素衣男子在她脆冷的声音下惊醒，但仍没猜出是谁领她来的。
「妳别去了──」后半段劝她的话还没说出，就见到莫莲刚刚伸出过的手，再一次朝自己伸出。这是什么意思？
见着素衣男子疑惑的模样，莫莲笑得灿烂。「化缘。」
……什么？男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莫莲是在和他借钱吗？
现在他是不是可以想成，她路上掉了钱囊，碰巧遇上了什么人，才会给领来此处……思索后，男子正欲开口应答，却见到莫莲身后几名伙计站在高处齐齐摇头。
嗯，这么看来，他明白是谁领她来了。要掐住一个女人，得先掐住她的钱袋，没想到诸葛终于懂了这点啊……
「……我没钱。」男子移开视线，语音仍是温软好听。
莫莲几乎让他呛得说不出话。他，眼前这人，就算还不到富可敌国，但一年手里转过的银子，怕不下两浙路，江南东西路的税收了……
而这样一个人说他没钱……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说没钱──几乎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下一刻，莫莲发现自己已经伸手扯住男子腰带。
「妳干什么？」素衣男子脸色一变，死命按住腰间玉扣。
饶是温雅如他，仍不能不让莫莲此举吓着。
是啊！她干什么？松开手，莫莲愣看着男子一连退出三步，白净的脸上似乎透出点青绿。
啊──烦死了！烦死了！她到底干了什么？虽说她也没真的想抢他，方才只是一时脑热，冲上去就想扯烂什么……
眼神对上似是饱受惊吓的那人，她撇撇嘴，状若无事的说道：「我忘了你最近不打扮，腰带上不缀宝石了。」
素衣男子无言以对，脸色更青了一些。
……诸葛朔在路上干了什么？究竟什么打击可以把莫莲激成这样。
哎！他是真的好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