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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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实，在那个后来她已记得不十分清楚的夜里，在那个她还没有真正爱上他的夜里，诸葛朔一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一刻也没有放开。
如果许多年后，有人能知道这个夜晚，并且能问诸葛朔。他甚至可以回答，那夜的月光让薄薄云气阻隔，不十分亮，却也不怎么暗，只是碰巧明的时候，可以照见他怀中那人的面孔，还有她长睫下的暗影。
夜更深，莫莲却醒了。黑暗中，她看不清四周景物，但腰背上让人一手环抱的感觉，让她比思考更快了解到是谁仍抱着她。
她肩上披了件外袍，风有点凉，冷风抚过她的脸，她突然发觉这是在屋子外头。
「诸葛朔……」她抬脸看他，发现诸葛朔亦在看她。
他很专注的模样，没有移开视线。像是在看她的脸，也像在看她的人。也或许他还在想，该怎么对今晚这个莫莲说话。是不是很多话，即使说了，过了今晚她也不会记得？
此时他们仍是半边身子相贴，她半靠半趴在他肩头。
「我后悔了。」莫莲皱脸，贪看着他黑而幽深的眼，其实脑子里并不十分清醒。
「后悔什么？」他的唇动着，动着。
看着暗影中他的下半张脸，莫莲有些分神，然后才答道：「我后悔让薇儿嫁了。」
「她说过不想嫁么？」诸葛朔靠向身后大树，努力散去几分心思。就当成怀里抱了一只小狗……又轻又小，还有点傻乎乎的……别去想她，别细想她。
「没有。可是我该阻止她，不该让她嫁的。」
「嫁不嫁是她的事，不是妳的。」看着她皱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肩上薄袍还一边下掉。诸葛朔不快的拉拢她肩上衣袍。
「我是她姊姊……我不该听师伯的……」
「妳没有错。」
「是我不对……」
「不是妳的错。」
「我该阻止薇儿……」
「妳没有不对。」
「可是我……」莫莲苦着脸，却也不知再怎么说下去。
诸葛朔终于稍稍宽心，莫莲吃了药后不怎么清醒，若是和她较真，两个人是谁的错不知道要答到什么时候。
而让她苦恼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情发生在今年春日的一个夜里。
原本她领着妹妹到天剑门，喝表妹和大师兄孩子的满月酒，也先预备了长命锁作百日礼。
然后，那个夜里每个人都喝多了。
嗯，不就是喝多了两个人蹭蹭嘛……
其实她一直觉得小妹和云师弟在月下花前对个嘴儿没什么大不了，两家的婚事真要办也可以慢慢谈，但当时晴师兄一个箭步窜出去，揪住师弟的衣襟，当场硬是把人拖到了师伯房里，只留下羞得要命的小妹，还有她们一伙人面面相觑。
婚事定得匆忙，师伯几乎无视她的意见，一个人乐得一边替师弟求亲，一边又自称作小妹的长辈，乐乎乎的定了婚约，要她回家禀报爹娘。
其实，当时她就该知道师弟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然师兄和师伯不会是那样的态度，只是她没想到，没想到……
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一面和妳月下谈心，隔一晚上就可以到歌妓床上和她花前谈情呢？还是该说，他先和那妓女有了夫妻之实，再见到小妹时却又说什么情不自禁……
师伯是因为早知道这事，不愿让那妓女进门，才一头热的操办着婚事，不让小妹，也不让云师弟有迟疑的机会。可是这样对小妹公平吗？
为什么她就没早些看出不对呢……然后她恍恍惚惚，到了小妹成亲前一日……然后又到了小妹成亲那日……
莫莲一边凝着脸，一边又扯开一个模糊的笑，突然问他道：「诸葛朔，那天你为什么追着我跑？」
她的思绪跳转太快。一时间，他原来想答，他没有追着她跑，但话才要出口，却不知怎么说才对。她若不是突然跑了起来，他也不会追着她疾行。
「妳若不逃，我就不会追着妳跑。」是这样吧……是莫莲突然一脸惊慌，像是天地再一刻就要崩于面前似的，然后她转身，然后她举步奔逃，就像那金红喜堂中，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压垮她。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我就不会逃啦。」是吧，是诸葛朔总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才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才让她不敢再看那场婚宴。
在婚礼前一日，那歌妓便寻上门去，说已经有了云师弟的孩子，说她不求能和二少夫人平起平坐，但求有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也就足够了。
嘿……师伯，他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呢？就因为那孩子可能是柳家第一个孙儿吗……然后她的软弱，才得让小妹隔日难堪的拜堂……偏偏爹也让着师伯，总是说天剑门对莫家有大恩，大恩啊！哈！
「妳又在乱想什么！」
泪眼模糊中，她又望见诸葛朔眸中深不见底的暗。那么暗，却又那么亮。好像只有这一双眼睛的主人，永远不会有任何的掩饰，是讨厌就讨厌了，是专注就专注了……
嘿！到底是什么事物值得诸葛朔总是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呢？让她每见到他那样的神光，就不由自主的陷入其中，然后久久不能自已吶……到底那样的时候，他眼中看的都是什么呢？
「诸葛。」她挺直腰，努力在他怀中与他平视。
他看她，一瞬也未移开目光。
嗯？他无声探问。
「对个嘴儿也没什么吧？为什么非要成亲呢？」
她甜甜笑了，模糊又甜蜜。
然后，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探上脸，也探出舌头，轻轻往他唇上吻了。
他错愕的唇微分，感觉到她的舌头舔过了他唇间。他无力去阻止她什么，或许就连心底也不敢深究的，他根本不愿在此刻阻止她什么。
她吮吻了他的下唇一下，只一下。然后他感觉她的舌划过了他的唇下。那么轻，那么浅。那么快，却又那么长……
莫莲，莫莲！他震得无法言语，只能呼唤了她的名字，在心底，一次，又一次。
她搂着他的颈子格格笑了起来，几滴泪珠却悄然无声的滑落进他的颈间。
困倦已极的，她将眼在他颈上蹭了蹭。脑子里有种模糊的念头，好像他永远都对她很好，很好。但她说不上他是不是真的待她好过？只是此刻，她有种感觉，诸葛朔是这么多这么多的旁人里，待她最好的一人。
「诸葛朔……你要永远都那么好。」
她说不上他有什么好的地方，或许，脑海中那种他总是很温柔的模样是种错觉。而那么想也没错，诸葛朔从来就不曾有过半分温柔，他只是永远都那样冷冷的，但她总记成他身上凉凉暖暖的温度了……
她睡了。
他依然在黝暗之中挺坐着。臀下是凳子，背后是大树，身处在长街老树下……只因为她说──诸葛，我不要住这里了──
所以他在这里，所以她在这里。所以她在他怀里……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我就不会逃啦。
──对个嘴儿也没什么吧？为什么非要成亲呢？
──诸葛朔……你要永远都那么好。
他心乱又无措。她到底要他怎么样才是？
他一直知道，心底那种平静安适到极处的感觉，只有她在身旁的时候才能拥有。他一直知道，那种宛如烈火熬煎，无法自制的激动只有见着她时才有……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怎么面对她？他要怎么面对她！
然而，满心无可宣泄的恼怒，却又在下一眼看见她平静睡颜时消散无踪。匀净的指抚过她的唇，他的指尖轻点，一下，一下，犹如轻吻。
「别哭了，我可以娶妳。」
低下头，他把脸凑得很近，轻声说着，像是练习。
他这样的话，说与谁听？
云气朦胧。夜已三更。
金波淡，玉绳低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