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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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啊……不要过来啊──
莫莲自床上弹起，惊醒的一瞬间，愕然发现自己一手揪着被子，一手还猛拍着床板。
喝……喝……是梦，是梦啊！犹有些惊魂未定，她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的将脚踩入鞋中。
地上都是沙土脚印，像是久未清扫过了。还好，昨天小二当着她的面换了新洗晒过的被子，她没像前几天不敢盖客栈房里的被子。
很好呢，地上看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再也不想刚下床就踩着一条蛇，然后衣衫不整的冲到房外，然后赶紧再回房理好衣衫，收拾包袱退房了。
就算那个扒皮掌柜少算她一晚的房钱，她还是觉得不太舒坦，有种很不痛快的感受……她想揍那老匹夫一顿。
她又不是因为没有银子才去找掌柜理论，就算住的不是上房，难道客栈房里有蛇，是可以喔一声了事的？
啊……好想揍他啊！
套上一旁搁着的布衣，她梳好发，擦了脸准备下楼。出房门前打开绣囊又看了一眼，里头还是几块碎银，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
嗯，没有银子了，真的没有银子了啊。
「姑娘睡得可好？要不要吃些什么？」
还未到大堂，昨晚和气的小二哥就抱着水盆从另一间房出来，一面笑着问她吃些什么。
好想吃热菜啊，可是……在心里掂了掂钱袋重量，她开口道：「那就一碗热汤，再来些熟肉饼吧。」
「哎！」小二应了一声，端着水盆快步下楼了。
她想回家了……可是，还不能……还不能回去……对了！究竟刚刚梦里她梦见的是什么，好像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是蛇还是、还是诸葛朔啊？
时辰近午，其实是她起晚了，下边大堂闹哄哄的，半刻前似乎进了不少客商，不晓得还有没有地方坐呢。
莫莲一边下楼一边探看，堂里坐着的几名年轻男子皆多看了她两眼，心里同时叹道，大美人啊！没想到路过这小县城，还能看到难得的美人呢。
「姑娘，姑娘！下边占满人了，您还是在房里吃吧？」
那和气的小二端了汤碗和肉饼上来，半遮住了她的视线，她还没看清楚大堂是不是有座位。
「好，那就有劳了。」让过身子，莫莲让小二先行上去。
嘈杂的音浪里，她突然望见一双极黑也极亮的眼眸。
诸葛朔？！不……那不是他。
不可否认的，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紧紧收束了一下，好像等了很久，期盼着什么人到来，然后终于等到似的。
不……她怎么可能会「等」什么人来找她，更遑论等诸葛朔来呢……还是像兰儿说的，散散心再回去。
那……就先让她走走吧。只是该走去哪儿好呢？
那双极亮的眼仍盯着她，莫莲不由得止步，回首与那人又对望了一眼。黑色纱笠半掩住上半张脸，黑纱已经放下，她只隐约见到那人直挺的鼻梁，还有微扬的薄唇。
那隐约可见的轮廓真的好像他……像诸……像他。不知不觉间，她在楼梯上怔住了。
只是看那人的身形，应该是女子才是。就算着男装，还是能看出她的体态不似男子，虽是高瘦，但不壮实。
有点想看那人纱笠下是什么模样呢！她突然笑了起来，没发现这是离开天剑门十几日后，难得的好心情。
「姑娘，姑娘！汤都要冷了，您快回房用些吧！」小二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呃，刚刚她就这样看着那位姑娘发呆吗？她到底看了多久啊……莫莲尴尬一笑，赶紧转过身回房。
于此同时，她并未见到堂下头戴黑笠的女子终于抬头，唇弯，笑了。
黑纱后，尚称柔和的目光扫过她，最后转为冰冷的停在那跑堂小二身上。
○
热……很热……
莫莲在床上翻来翻去，有种被放在热火上煎熬的错觉，不知怎么了，入夜后就有种难受的感觉，身子发烫，口里发干，眼前更有些模糊起来。
好像不是风寒啊……没道理病况会突然发作，况且这样猛烈的来势，比较像让人下了毒！
心里一惊，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打开床头包袱里的绣囊，里头还有舅舅精制的几个碧心丹……
咬开蜡封，口里几乎麻得没有感觉，她试着嚼碎药丸，努力咬碎含化。终于，嘴里似恢复了一点感觉，碧心丹特有的凉甜味道在口中散开。
撑起身子，莫莲抓过包袱，飞快自里头掏出几枚铁针，就算她再胡涂也该知道有什么不对了。一定有什么人盯上她，但她在之前却毫无所觉，还着了道儿……
糟透了，糟透了！这个月怎么诸事不顺？反手擦过眼眶，她觉得身子烧得厉害，眼泪还不听话的直掉。
「姑娘，姑娘！妳睡了吗？」突地，那客栈小二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莫莲刚想答应，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同时划过心底……那人，何以待她如此亲热？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貌，但仔细想想，小二看她的模样好像一直不太对……不像一些好色之徒看她的眼光，倒像是……兰儿心下谋划什么事情时的模样……原来，意在于她啊！
咿的一声，原本她拴上的门，开了。
○
暗无灯火的简陋房中，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几乎是飞摔开来，莫莲吃力的在床边撑住身子，喘息着看向门边躺倒的人影。
不能靠过去……仅着了两枚铁针，况且没伤在要害，以方才这人的武功看来，不可能就此倒下的……扬手打出一把铁弹，果然瞬息间，那人维持躺倒的姿势平移开来。
「姑娘洒的是什么香粉，这样香！」地上那人一面跃起，一面拿起什么东西到唇边吻了一下。
莫莲一阵恶心。
她的手绢……什么时候给摸走了，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那人还凑上去嗅，用嘴去碰……
「怎么嘴里像有股甜味……」
「你是说『销魂』吗？」莫莲笑了，那人说嘴里有甜味是……
「嘿……」男子怪笑一声。「像妳这样的美人，滋味肯定消魂──」
说什么鬼话哪？等到他真的魂断归西后，再说销魂不迟吧……等等，为什么那人突然没了声音？
她猛然抬头，明明四周都是暗的，她却彷佛听见海潮拍岸声，以及自那双眼里望见一个宇宙。
好啊，来的是今日在大堂见过的姑娘吧！现在只能看这人想做什么了，动了动手指，她感觉自己的状况并不比待宰羔羊好上多少。
「这位姊姊也来凑热闹吗？」实在晕得厉害，她半闭上眼，期望额侧不受控制的跳动能赶快停下。
然后，她的下颚撞上了什么，有点硬，有点暖。谁……好像搂住了她的腰，她……好像被迫趴在了谁怀里。意识不甚清楚的，她伸手推了推搂住她的人，但这胸膛……是硬的！
是谁！放开！放开她！莫莲摇头，猛然挣动了起来。
搂着她的人没有放手，反而将另一手圈上她的肩，牢牢将她按在怀中。
「妳和他说什么消魂？！」
彷佛极度压抑着情绪，男人平淡却微扬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像是这人追逐已久，终于寻见她，却发现什么状况都掌握不住，不由得产生的一种怒意。
怎么会是他？莫莲闭着眼喘息，感觉身上那股不安感觉，奇异的渐渐平息。不自觉的，她伸手用力搂住他的腰。「诸葛朔……」
他来了吗？来了吗……艰难的自他怀中抬头，她没发觉自己又想抱紧他，又想抬头将他看清楚。于是只能一边靠往他怀里，一边将脸扬起。
他怎么才来啊……她用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
诸葛朔僵住了整个身子。莫莲在他怀中缩着，说话的音调略带些撒娇意味，但面上看去却是一脸倔强，半抬头看他的模样，几乎让他想把她揉进胸口，再也不放开。
她长睫抖动，吐出异样高温的热气喷在他颈侧。他心里一颤，按在她肩上的手松了开来，却不敢再往她肩上碰触。
莫莲彷佛更感不安，紧紧往他怀里趴了进去。抓着他腰间衣服，她知道这温暖是诸葛朔的体温……一向带些凉意的肤温，却有着最能安抚她深心处不安的温暖。
他自僵硬到更僵硬。原本只是想搂住她挣动的身子，但她静下来后，反而一直往他怀里蹭。
凉凉暖暖的，莫莲没有发现自己又将脸凑上他的颈间，像是动物试图分辨同伴的气味。
诸葛朔他……抱起来好舒服……一种没有味道的气味，有点暖、有点凉，诸葛朔的气味……她多年来熟悉的，没有任何味道的体温，但依靠起来是这样的舒服……
莫莲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即使诸葛朔在刚抱住她的时刻就有这样的感觉，但当他低头只见她雪白的颈子微微起伏，且更将脸贴近了他喉间时，他只感一阵血气上涌，有种陌生感觉开始让他坐立不安。
尤其当怀里那人开使用鼻子往他喉头蹭了蹭，他终于抓着她弹起。
「妳说什么消魂？」努力的，他想找回初到时那股莫名怒意，但好像找不着了……
莫莲正窝得舒服，神智有些模糊时，猛然让他抓着双肩扯开，突然的，她感觉自己有些委屈，却也不知道有什么委屈，眼眶好像又热了起来……
「你要玳表哥的『销魂』，我再和他讨去，你生什么气！」诸葛朔为什么要动，他别乱挣啊！迷迷糊糊的，莫莲又要往他怀里靠去。
然而，他用手稳住她的双肩，让她动也动不了的。
诸葛朔回头向什么人说道：「她发烧了，这是什么毒？」
门边一人跨过地上平躺的男人，施施然在桌边坐下。
「倾情。」桌边的女子开口，只简单吐出两字。
诸葛朔皱眉，一面稳住她的身子，一面转头朝那人道：「解药呢？」
「没有。」黑衣女子扯开嘴角，像是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没有？记得她不是能解世上多数迷药、□□？
「此药过十二个时辰自解。」那女子答道。
那他得看着莫莲这副模样十二个时辰？诸葛朔回头，对上她晶晶亮亮，还带着些湿意委屈的眼眸。
他的心抽了一下。
「现在有什么药可用？」他问。
突然，他的袖子被扯了一下，他不由得再次回头。
莫莲朝他甜甜笑了。「诸葛，这位姊姊和你好像，是你的姊妹吗？」
至此，他肯定莫莲昏了。她们两家是世交，他有几个姊妹难道莫莲会不清楚？除了小雪他还会有其它姊妹？况且……他们两人哪里像了？
「姊姊！谢谢妳来帮我。」莫莲又朝桌边的黑衣女子笑了。
「不必客气。」那灿烂至极的笑容，就连同样身为女子的她，看了都觉得心怜不已，这样可爱的人，难怪会是诸葛朔的心头肉。
突地，女子表情微凝，一脚踢出身旁椅凳。右手朝前点出，一阵爆响后，莫莲只见客栈掌柜倒卧在地，手上还拿着一把刀。这样，和刚才倒下的小二堆栈在一块儿，看起来好可怕……抓着诸葛朔的衣衫，她又扑入他怀里。
难得的，诸葛朔惊讶问道：「绝禁指？」
「忘了吧。」黑衣女子说道。
她原本不想再用这门武功，只是事出突然，她直觉下出手……
「他还在找──」诸葛朔并没有把话说完。无意间发现他人的隐私就已经不该问了，就算她使的是殷家绝学，他也不该多事。只是那人……若是她不愿承认，殷雪冬怕是一辈子找不到她。
「姊姊好厉害啊……可是那个……要怎么办？」莫莲插话，高烧过度的她一点也没发现两人方才的不自然，只是身子发烫又想流泪。
黑衣女子道：「天亮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这样的事情她干得也不少了，恰巧此处官府她还能支使得动。
然后，莫莲晶亮的眼，更湿了。
「诸葛，我不要住这里了。」房门前倒了两个死人，要等到天亮啊……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又累又想哭。
「不必担忧，中了倾情就是这样，易喜易怒。」就她看来，莫莲的脾气已是极好了，除了贴着诸葛朔不放，竟没有其它出格行径。
与黑衣女子交换一个眼神，诸葛朔朝莫莲道：「那我们就走。」
莫莲又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落下泪来。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开心了……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天剑门……
「诸葛朔，是不是天下男儿皆薄幸？」趴在他怀里，她半昏睡了过去。
「嗯？」黑衣女子一笑，像是感到有些趣味，却又像一种毫不在乎的嘲讽。
她就这样不安吗？此刻，换成诸葛朔有种不知向谁解释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