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酉时正，莫莲懒洋洋的独坐在小枫庭里。她一手支着下颚发呆，一面瞟了廊前一眼。
然后毫不意外的，话声方落，便见到一道人影自阴暗处步出。
或许她还是有点惊讶，因为来的确实是诸葛朔呢。原本她有三分猜测是兰儿，七分料想可能是他……
时间过得好快，又一年啦……拿起酒壶，她一边添酒一边看着诸葛朔在桌前坐下。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心下对他的出现没有感到半分排斥，好像他坐在这个地方再自然不过了。
「怎么知道是我？」见她毫不意外的模样，他不禁开口询问。
今日看着她的人实在不少，从婚宴开始前就有不少人盯着她瞧，直到新人拜了天地高堂，设宴开席后，莫莲也恰巧在同时失去踪影。
她眨眼，偏头看他，然后低头，饮了一口酒汁。
「你若也让人盯了一整天，大概也会知道有什么人跟着你。」微皱起眉，她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感觉，就是知道他从厅里跟了出来，还能怎么解释呢。
是吗？诸葛朔自认一路上不露半分痕迹，但她还是察觉了有人跟随，或者该说，莫莲还是察觉了是他跟着她。
「怎么知道是我？」诸葛朔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反常的在此事上和她追根究底。
「嗯……」莫莲笑了，诸葛朔的两个问题相当奥妙呢……微耸肩，她似笑非笑的，看望了他一眼。「知道是你就是了。」
这两个问题若是换了别人，不晓得能不能明白他在问什么呢？
他问为什么知道有人跟着她，又要问为什么知道是他……知道就知道了，她也没想过为什么会知道啊！
按着胸口，她突然打了个酒嗝。
诸葛朔皱眉，伸出手拉开她面前酒壶。
「没事。」指尖阻着了他的手，她又将酒壶拉回面前。「今日还没得空吃过，胃有些难受。」
听了她的话，他的手彷佛自己有意识似的，取过桌上另一副碗筷，将桌上羹汤满满盛了一碗。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吃。」
「诸葛，我胃难受……」莫莲颇有些哭笑不得。
有没有人和他说过呢，胃难受的时候，应该吃些清淡的东西，桌上这么多菜，怎么诸葛朔偏挑这道给她？
他的手指依然停在推给她的碗旁，一向透着些冷意的眼看上去有些迷糊，像是不明白她的话意。
「吃羹暖胃。」
好吧……好吧！诸葛不知道这是辣羹吗？想来这人平日用饭一定是随便吃吃，也不会在意菜色什么的……莫莲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微瞇起眼笑了。
「妳会饮酒。」突地，诸葛朔后知后觉的说了。
「有什么奇怪？」她依然笑，没为他的话感到不对。或许是连她也不知道的，是太过了解他，所以不必细问，她也知道诸葛说的是什么，他并非责问她为何会饮酒，只是奇怪她为何会饮酒。
会饮酒有什么奇怪呢？她又不是嗜酒如命，偶尔用饭饮些酒，滋味只会更好，不会更坏。而他这个人，想必平日里是不喝酒的。
「呵……」莫莲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看见诸葛朔，心底一直有种笑意满上来，只是想笑，只是想笑……
诸葛朔没有答话，又伸手去取她的酒壶。
「没有，诸葛朔。我没有多喝。」莫莲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想笑？手边取过一只碗，挟进了一筷子蒸肚签给他。「你吃。」
没有理他仍捉着酒壶，莫莲一手将盛辣羹的大碗移到自己手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说：「这碗羹我吃。」
诸葛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举箸吃了一口，又一口。
「吃这个。」她又夹了熟羊和炙鳗到他面前的小碟，有趣的看着诸葛朔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又或者，是她没有夹到他不吃的菜色呢？
怪呢……诸葛朔这样不挑吃的人，却又像不太爱吃东西。他吃得很慢，只是随口嚼嚼，然后吞了下去。
她没有问诸葛朔来找她做什么，他也没有说。看上去像是他们原本就约好了，约在这儿饮酒。
其实，或许心底是有些开心的……他碰巧在她这么不想见人的时候来了，来陪她饮酒哩……
一直过了很久，或许也不是很久，她和诸葛朔同时放下筷子。
「这酒叫春晚，一年中最适品尝的时节，也就是这几个月，多喝点。」她又饮了一杯，然后失笑道：「除了桌上这壶，桌下还有几坛呢。」
他从坐下就一直挪走酒壶……这么明显的动作，她会看不出来吗？诸葛朔啊……他干什么这么怕她喝多呢？
他眉峰一聚，手上挪动酒壶的动作停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为什么不快活？」
「我？我哪有不快活？」乍听诸葛朔提问，她有些愣住，或许是酒喝得真的多了，脑海里有些乱。「只是有些心烦。」
究竟心烦什么呢？爹的身子一日日好了，那袭击爹爹的疯子……应该，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那么有什么让她不安呢？
真要细想，却也想不出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日子一天天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也好像什么都在变……师兄成亲啦，珞儿成亲啦……
「我只是想，日子好像就是这样过的，明天总有新的事情可以心烦。」瞇眼拨开额前碎发，她想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或许她只是害怕有什么改变了，却又不耐烦什么都不变。
也好……如果莫莲只是有事烦心，那么想开就好。诸葛朔饮了一口酒，放下酒盏，发觉自己想不起原来想说什么。
他今天究竟为什么跟着她？看着酒盏上薄薄残酒出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莫莲揭开灯罩，挑了挑灯芯。不自觉的又瞇起眼，微笑的看着诸葛朔一向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他低着头的模样，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真有趣……真有趣……原来诸葛朔脸红是这种模样啊！他是喝多了吧。哈……
然后，她伸出手去。
「莫莲！」
一直到诸葛朔大惊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自己伸长了手，抚了抚他的颊，然后一把让他握住了手，握住了手……
「我只是摸摸……」她笑，把手自他掌中抽回。嗯……好像这样的情景有点熟悉呢，他们怎么又这样拉来拉去了？嘿……是吃太饱了吗？她有点困了。「诸葛朔……时候晚啦，你的寝房安排好了吗？」
莫莲喝多了！她绝对喝多了！脸上火烧般的触感犹在，她指尖触碰了一下又一下的感觉是那么清楚。他好像清醒了点，让她这一闹，脑子里却又像搅和得更迷糊了。
他只能僵着脸站起，一面微不可见的朝她点头。完全忘记今日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你知道怎么回去吧？」莫莲撑起身子，想起自己住的是内弟子才会分配到的小枫庭，虽然她也不是真正的内弟子……但从这儿回去，诸葛朔应该不会迷路才是……
「我自己走，妳回房去。」
「嗯。」莫莲半闭着眼，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感觉那声音听来好像有点切齿……不知怎地，她又想笑了。
「嗯……」她又应了一声。好，他不会迷路就好，她真的，真的累了。恍惚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微笑道：「好好睡啊……我就不招呼你一起睡了……」
她说的是什么？！
「碰──」
晃着身子转身的她，并没有见到什么人落脚踩空，然后狼狈的摔在墙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