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陆泉

2、迷

　　晚上，紫瑶勉强完成了那支舞，正想回到屋里躺下休息，便见九娘满脸笑容地向她疾步走来。
　　“哎哟，紫瑶，九娘今天傍晚的话没说错吧。看，今晚的舞完成得多漂亮。”九娘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和傍晚严肃的她完全是两个极端。紫瑶不擅长做这种事，九娘的变脸常常让她以为这是两个人。
　　紫瑶微微一笑，九娘来这必然是有求于我：“九娘教训的是，紫瑶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进步神速。不过，今天一天排练很累，我想先回房歇息了。”说完紫瑶便转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九娘脸上的笑僵了僵，马上拦住紫瑶，道：“紫瑶，你可歇息不了，王大人来了，正在前厅！”
　　紫瑶略微有些讶异：“我昨日不是才见过王大人吗，何以王大人今日又来，还是在舞坊？”
　　九娘看紫瑶的态度转变忙推着她往前厅走：“哎哎，王大人来我们舞坊，紫瑶你可是缺不了的重要角色。快快快，别让王大人等急了。”
　　还未走进，便听到前厅里王大人的大笑声，似乎是与什么人交谈。
　　当九娘拉着紫瑶急冲冲地走进前厅时，紫瑶的眼里就这样撞进了一位被烛火照的发亮，言笑晏晏的美男子。
　　紫瑶从未听到自己的心跳得这样快。那名男子的容貌不算紫瑶见过的最俊的，但是那嘴角噙的笑，通身的气场，都令紫瑶心晃神移。
　　王京看到一进来便失神的紫瑶，不由得笑起来：“后生，我的紫瑶一见你，可是就被你迷上了呢。”
　　男子见了紫瑶的容貌，略微楞了一瞬，复又一笑：“大人可是在笑小的了，晚辈只是有一副好皮囊罢了。紫瑶姑娘定是为今晚大人和晚辈的造访而吃惊罢了。”
　　九娘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几天状元郎风头正劲，又和王大人是同乡，今晚陪王大人的这名美男定是裴临。心里一边嘀咕紫瑶的眼皮低，一边忙拉着紫瑶行礼。
　　“王大人，裴大人好，奴是这家舞坊的坊主，特意带着紫瑶来见过两位大人。”
　　紫瑶也回过了神，媚笑道：“两位大人好，紫瑶失礼了。”
　　紫瑶一笑，旁边的美男又投过来一瞥。
　　王大人招招手，示意紫瑶到自己身边来，等到紫瑶窝进了他的怀里，才开口道：“九娘不必多礼了，你先下去吧，今晚这里有紫瑶就够了。”
　　九娘行礼告退，心里的疑惑却一丝少不了，今晚王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紫瑶窝在王大人的怀里，撒娇道：“大人不是昨晚才见过奴吗，莫非大人这么快就想奴了。”
　　王大人今晚的心情可是特别的好，听了紫瑶孩子气的话，又哈哈大笑道：“紫瑶，昨天我不是向你提到裴状元吗。今日，我特意带裴状元来，让你认识认识。”
　　紫瑶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而且王大人并不是单纯来舞坊见她的，但是样子也是要装出来的，紫瑶也是很高兴见到这位人人都夸赞的状元郎的。
　　紫瑶离开王大人的怀，向裴临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紫瑶见过裴状元。”
　　裴临也恭敬地还了礼，说道：“紫瑶姑娘的礼数太重了，小生受不起。”
　　“裴状元都受不起，王大人也受不住了。”紫瑶抛了个媚眼给王京，王京再次捋须大笑道：“这个小妮子，就知道调笑我。裴临，你可看到了，这个丫头的鬼灵精。”
　　“王大人的人，自然都是一顶一的人才。”
　　“听听，紫瑶你听听，裴状元这是在夸你。”
　　紫瑶用袖口掩住半张脸，笑道：“大人，裴状元不是在夸我，这是在夸自己呢。”
　　王大人再次被紫瑶逗笑：“好了，小蹄子，今晚你再这样逗下去，老夫的皱纹都要多几条。你先下去歇息吧，我还有事和裴状元商量。”
　　紫瑶收敛起笑，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一走到后院，那些姐妹们便全都围了过来。
　　“紫瑶，听九娘说今日陪王大人来的是状元郎？”
　　“紫瑶，裴状元生的好看吗？”
　　“紫瑶，裴状元和你说话了吗？”
　　“紫瑶，裴状元真的拒绝公主了吗？”
　　“… …”
　　紫瑶被蜂拥而至的问题弄得头昏脑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都围在这里作甚，是生怕别人知道我们舞坊的姑娘一个个都恨嫁吗？问紫瑶裴状元长得怎么样，也要像紫瑶一样博得大人的欢心，有面子去见贵人。今天的排练不累吗，要不要现在再加两个时辰。”
　　九娘此话一出，姑娘们全都恋恋不舍各自回房间去了。
　　“紫瑶，你也回房间歇息吧。记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紫瑶抿着唇，点点头：“九娘，紫瑶知道了。”
　　九娘听到紫瑶的回答，还是叹口气：“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紫瑶看着九娘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格外孤寂。
　　躺在床上的紫瑶，想到裴临，整个的心都还在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着。他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而她的整个心思都被他吸引。天知道今晚她有多紧张，想和裴临多说说话，又不敢。紫瑶从未有过这种心情，这可能就叫做喜欢吧。转念想到王大人，她是王大人的人，她是脏的，不配喜欢他那样高洁傲岸的人。即使喜欢，她的喜欢也是不会有结果的。思及此，紫瑶的心又低落下来。一想到他，又会兴奋起来。想喜欢又不敢喜欢，哎。
　　辗转一夜的紫瑶，根本没睡着，只能黑着两只眼准备去练舞，就有姐妹说，九娘让她去前面。
　　紫瑶不解，大白天的，难道王大人又来了吗？
　　“王总管，您怎么在这，王大人有事要您转达吗？”王总管是王京府上的大总管，也是除了王大人和王夫人府上最有头脸的人。这个时候来舞坊，不会是寻常事。
　　“紫瑶姑娘醒了，昨晚睡得可好。大人昨晚回府后特意嘱咐小的，姑娘好歹也算大人的人，一直住在舞坊也不太好。小的特意来接姑娘出坊，住处已经为姑娘找好了，是东大街的一所三进的院子，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姑娘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这… …紫瑶回头看九娘。
　　九娘站在暗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说道：“走吧，王总管已经为你清了所有的事情，放心去吧。”
　　虽说对舞坊没什么留恋，但好歹也呆了这么些年。紫瑶也不是什么热心肝的人，紫瑶一听这话，便知是留不得了。既然留不得，那便潇洒地走吧。
　　“九娘和各位姐妹保重，紫瑶这便去了。”紫瑶又对王总管说：“王总管，奴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轻松一身，走吧。”
　　王总管既不抬头看也不问，抬手说：“姑娘，请。”
　　等到王总管和紫瑶走远了，裴临才从一旁的帷幕中走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眼里带笑地看着紫瑶离去的身影。

　　王大人是十天休沐一次，以前在舞坊时，紫瑶十天之内一般都要伺候王大人三到五天。紫瑶搬到这所宅子来后，以为王大人来的次数更多。可是这都一个月了，王大人一次也没来过。紫瑶也担心地托人问了问，王总管来传过两次话，说大人让她安心住下即可，其他事都不必忧虑。
　　紫瑶身边还有两个丫头伺候，也算是满尽心的。现在紫瑶不用练舞了，杂事也不用自己动手，倒是真正地闲了下来，还闲的发慌。实在太无聊了，紫瑶去街上逛了逛，第二天王总管就来了，说大人不希望她出去抛头露面，待在宅子里就好。
　　紫瑶可真是越想越想不通了，到底会因为什么事，让王大人变相地囚禁了她。在这样无聊的日子里，紫瑶就只有靠回忆那晚度过时光。一遍遍地回想他说的话，一遍遍地回忆他的音容相貌，一遍又一遍地露出傻笑。
　　“紫瑶姑娘，来客人了。”
　　听到丫鬟的回禀，紫瑶从回想里回过神来：“是王大人来了吗？”
　　“不是，是裴大人。”
　　“哪个裴大人？”
　　“姑娘，是新科状元裴大人。”
　　紫瑶刷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真的是他来了。难道是我向上天祈祷，他听到了吗？
　　“我马上出来。”此时紫瑶一点都不想深究裴临来这里的原因，也来不及顾忌什么男女之别还有他和王大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很想见他。
　　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绿衣裙，袅袅婷婷地去了前厅。
　　紫瑶第一眼看到的是裴临的背影。裴临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长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裴大人？”
　　裴临转过身来，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