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瑶》陆泉

3、盲

　　“紫瑶姑娘，打扰了。王大人前日和我说起，你搬到这座宅子后很无聊，在下这几天正好无事，便想来看看姑娘。”
　　紫瑶红了脸：“哪里敢劳烦大人来这里看小女子，大人乃是大忙人，还记挂着小女子。”
　　裴临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很快又消失不见：“紫瑶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闲人一个，司里的事都有其他前辈呢。”
　　紫瑶心想，裴状元才华横溢，朝廷又怎么会不用他，让他清闲。裴临拒绝了公主，莫不是皇上给了冷脸，在官场上受了排挤。
　　“裴大人的才华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过几日等裴大人忙了起来，这样的闲暇时间大人想有都不会有。”
　　“紫瑶姑娘说的是，在下失言了。今日紫瑶姑娘穿绿色格外动人，在下还以为紫瑶姑娘名中带紫最喜欢紫色。”裴临边说边向紫瑶走近了一步。
　　紫瑶似乎闻到了裴临身上清冷的墨香味，又听到他夸赞自己漂亮，整个人更害羞了，小声回道：“名字乃是在舞坊时九娘为我取得。”
　　裴临听到此，眼睛亮了一下：“那不知有幸可知姑娘的真名吗？”
　　紫瑶退了一步，摇摇头：“小女子的本名粗贱，怕污了大人的耳。”
　　裴临失笑：“紫瑶姑娘可知我的小名是甚？”不等紫瑶回答，裴临开了口：“母亲唤我作狗儿。”
　　紫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裴临痴痴地说了声：“真美。”
　　紫瑶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他为自己着迷的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彻底陷入了那叫做裴临的漩涡里。
　　“柳燕。”紫瑶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他眼前，不然她会忍不住抱上他。再普通的名字也想让他知道，再平凡的一刻也能让她爱上他。
　　说完这个名字，紫瑶急急忙忙往内室走去。
　　裴临细细咀嚼完这个名字，唇边扬起一个笑，音量扬大了说道：“柳上作新燕，陪客再相临。”紫瑶停下了脚步，柳燕，裴临。原来，他并不嫌弃呢。
　　当晚，紫瑶又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为白天的互动而喜悦着。她想，生活终于不再无趣了，因为她找到了信仰！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临又断断续续地来了三四次，来的时候还会带些小玩意。虽不值什么钱，但是最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两个人也越来越热络，从生活到人生，从感情到爱情。
　　周围的人把裴临与紫瑶的关系都看在眼底，可从未有一人去劝阻，一人去质问。当然了，王大人依然是没有来的。这沉默就像是一个大黑洞，紫瑶一点一点地陷进去。

　　又一日。
　　“紫瑶姑娘，有一位舞坊九娘自称是您的朋友，想要见见您。”
　　如今的紫瑶心满意得，巴不得见见九娘，一了以前在舞坊的郁结。
　　“九娘，好久不见。”
　　九娘扯出一个笑：“是好久不见了。看你的气色，是越发地红润了。”
　　紫瑶笑笑：“那都是王大人疼爱奴。”
　　九娘冷笑：“哼，王大人，紫瑶还是莫骗九娘了。恐怕不是王大人，是裴大人吧。”
　　紫瑶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又被九娘一语揭开了秘密，颤抖着声音道：“九娘，你，你怎么会知道？”
　　九娘看到紫瑶的反应，冷峻的脸稍稍缓和了些：“哎，看你还是知道这件事是要不得的。紫瑶，我只是不想见你走入万劫不复之地，特来提醒你一句。莫要被表象骗了！你在王大人给你安置的宅子里住着，为何那些仆人见到你和裴临见面一点闲言碎语都没有，为何王大人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还有，为何裴临见了你一面却独独喜欢上你？”
　　紫瑶被九娘的问话吓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九娘，你骗我，裴郎是喜欢我的，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九娘摇摇头，道：“傻丫头，九娘若是骗你，就不会说这番话了。爱情这东西，说穿了就是骗人的，九年就是吃够了亏，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都只是个局，裴临的局。”
　　“可是，裴郎亲口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裴郎，裴郎，到时候是会把你自己赔进去的！”九娘的音量不由地提高，站在厅外的丫鬟婆子都在窗外探头探脑。
　　九娘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如今我是不能全身而退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只在于你听不听。日后见面不会是朋友了。”说完九娘便大步离开，徒留紫瑶呆呆傻傻地坐在椅子上。
　　为何要骗我？
　　为何要这么快戳穿这个美梦？
　　为何被留遗憾的永远都只是我？
　　紫瑶想，下次裴临来，一定要问清楚。

　　紫瑶还未等到裴临，却先等到了飞燕公主。
　　紫瑶垂头跪在前厅，能看见的只有公主衣裙精致的下摆。
　　“你是紫瑶？”飞燕公主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回殿下，民女正是紫瑶。”
　　“听说你乃王大人的宠妾。”公主说道宠妾的时候，明显带上了不屑。
　　紫瑶并不避讳别人提到王大人，但是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明面说出宠妾这二字，还不得不回答。紫瑶道：“回殿下，民女不过是多受王大人几分怜爱罢了，也未进府，谈不上宠妾。”
　　“哦？”飞燕公主围着她踱了一圈，“既然你不是王大人的宠妾，那你和裴临，咳，裴状元又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的关系好的很啊！”提到裴临，飞燕公主特意提高了音量。
　　紫瑶想到裴临，心里都是苦涩。
　　紫瑶磕了几个头，答道：“殿下明鉴，民女和裴状元只是君子之交，略微说得上几句罢了。裴状元和王大人交好，所以对民女也多加照拂。”
　　飞燕公主似是比较满意紫瑶的这个答案，道：“抬起头来。”
　　“殿下，民女容貌不佳，怕冲撞了殿下。”
　　飞燕公主不耐烦道：“叫你抬头，照做便是了。”
　　谁知，紫瑶抬头后，看见的便是公主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紫瑶磕头认错：“殿下，民女的错，冲撞了您，请原谅小的。”
　　飞燕公主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呆呆地道：“恕你无罪，把头抬高些。”
　　紫瑶无法，只得抬高了头，任飞燕公主审视。但又不敢直视公主，眼神就往下飘。
　　飞燕公主看到紫瑶后，一直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
　　紫瑶虽笨，但也隐约猜到一些，王大人对她的垂青，和今日公主的失态都与她的长相有莫大的关系。那裴临呢，他又是为何亲近她呢？裴临啊，紫瑶此生怕是要赔在你身上了。
　　念及裴临，紫瑶就想看看飞燕公主到底长什么样，毕竟他们才是最配的一对。趁着飞燕公主失神的空当，紫瑶用余光偷偷地看了一圈，越看就越有一种熟悉感。紫瑶细细一想，却发现一个惊人的现实，她和飞燕公主竟有四分相似！不过，飞燕公主是往美人的极端发展，而紫瑶就凭着这点基础往平凡的极端发展。
　　相似就相似，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又何必在乎紫瑶这一个？
　　飞燕公主愣了半晌后，再无逗留，带上呼啦啦的一大群人离开了宅子。紫瑶则是觉得有越来越多的问题，怕是这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