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传》依**襟

5、闲言碎语

　　要离开这个成长的地方踏向陌生而又未知的路途，贺兰小布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地面、墙面那些或干涸或黏稠的暗色血迹，深吸了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昂着头站到了龙苍麟的身边，眼睛盯着龙苍麟腰上的宝刀，以往这是她的家，今日离去后，这个地方便成了她曾经的家，她带不走这座大宅子，那就由娘亲的尸首和宝刀将她带走吧。
　　灰蒙蒙的天空飘起绵绵细雨，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在山道上一前一后冒雨行走。
　　吱咯吱咯……远处传来木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贺兰小布见龙苍麟丝毫不作避让的打算，拐向路旁的小脚丫又疾步走回路中间，紧紧地跟着，眼前出现一辆无顶盖的华丽马车，让她看傻了眼，耳边齐唰唰的岛主呼声又吓了她一大跳，她有些惊讶于龙苍麟的富有，但是当她那双大眼睛欣赏完马车的精致部件之后，内心顿时戒备了起来，因为她看见了一口漆黑的棺材，那辆马车再华丽，它的大小也只能运送那口棺材。看着龙苍麟小心翼翼地把她母亲的尸体放入棺材之中，贺兰小布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盯着低声吩咐着随从的龙苍麟，脚步不停地向后退去。
　　“少主，快将这件披风披上，岛主担心你受了风寒。”一名随从快步向贺兰小布走来，将手中的披风一抖，包在她身上说道。与此同时，贺兰小布借机拔到了随从腰间的配剑，小手一抖，两脚飞奔向前，剑尖直指龙苍麟的背部。不仅龙苍麟没动，而且她的随从们竟无一人抯拦贺兰小布的偷袭。
　　“柳傲，下雨了，细雨。我来接你了，你的死相真丑。”龙苍麟面无表情地对着黑棺自言自语，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到了棺材上，还用手拍了拍之后，身形一闪。贺兰小布一剑戳到了黑棺上，她用力一拔，顺势来记斜劈。龙苍麟伸手一弹剑锋，叮的一声剑鸣，贺兰小布虎口一麻，长剑掉到地上，右手便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止。
　　“饿得无力？”龙苍麟有点嘲笑地说。
　　“你带棺索刀，若是不依，杀我的娘亲的人便会是你。”贺兰小布一本正经地说。
　　龙苍麟面对眼前的贺兰小布很是无奈，这个自作聪明的孩子真是让她又恨又爱，可她毕竟是个孩子，她龙苍麟何需向柳傲的孩子做多余的解释，就算解释出一个说来话长的陈年旧事，这八岁的孩子，她能懂吗？
　　“既然饿了，娘带你去吃东西，走吧。”龙苍麟很自然地说。
　　贺兰小布听了她说的话，恨得牙痒痒，可她没想到这个脑子坏掉的女人，武功如此深藏不露，她能杀死那十个丑人，却动不了她的分毫。她眼珠一转，打起了龙苍麟腰上宝刀的主意来，一定是武器不对，她是练刀的人，使不好剑，一定是这样。伺机抢刀的贺兰小布，跟在龙苍麟身后默默地走。
　　“那么喜欢，好吧，这次送给你了。”
　　“真的？”贺兰小布有些措不及防，看着龙苍麟转身递来的苍麟刀，毫不犹豫又战战兢兢地伸手接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这里，你昨夜是双手持刀柄，误按了我设的机关钮吧，别再碰到它，里面的药性只能使用两次，像柳傲的身体，一次足以让她为此毙命，你倒是比她强些。”
　　“所以……”贺兰小布似有所悟，她低着头，脚步越发沉重。所以，她并不是凭一己之力杀死那十个丑人，所以，她带棺而来并不为索刀，而是真的来替娘亲收尸，所以这个脑子坏掉的女人，是自己把她当成了坏人。
　　山道虽然宽而平坦，但是冒雨而行，道路两旁的山泥被雨水带进道里，加上她俩行走的速度比运棺的马车队要快上许多，在雨势下大之前，已到达山下，寻得一处简易小茶摊落脚，里面早已挤满躲雨的路人，人多的地方，闲话自然也多，贺兰小布被龙苍麟紧紧搂在身边挤了个位置站定之后，她就听到一堆让她相当不爽的闲话。
　　有人说，苍麟门里出了叛徒，杀了所有人之后逃跑了；有人说，叛徒没跑，苍麟门内斗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死了，连叛徒都死在里面。贺兰小布就不明白了，从昨夜到此时，她就见过十一个苍麟门以外的外人，十个死了，还有一个就站在她身边，这些人怎么能知道她家的事情？怎么能如亲眼所见那样在这儿信口胡诌。人堆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故事版本，引发了新一轮的议论声。她说昨夜她亲眼所见，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十阎罗上了这座山，至今也没见他们下来。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猜测着故事的结果。
　　“掌柜的，来两碗热茶。”龙苍麟伸手接着简易棚外的雨滴，喊了一声。应声而来的便是引发新话题的女人，麦包包。她端着茶盘，视线一直停留在贺兰小布紧抱怀中的苍麟刀上。贺兰小布立即往龙苍麟的身体贴得更近了一些，后背某处一麻，她满腹狐疑地抬头望向龙苍麟。
　　“喝些茶驱驱寒，等到了码头，娘再陪你吃好吃的好不好？”点了贺兰小布哑穴的龙苍麟满脸堆笑，她把银两放入麦包包端来的茶盘中，端过两碗茶，一碗送到了贺兰小布的嘴边。面对脑子坏掉的女人，贺兰小布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结果，小口喝着热茶水，顿时觉得淋雨后寒气直冒的身体有了一丝活气。龙苍麟则悠闲地喝着她那碗茶，看着棚外的风景，其实棚外也没有什么风景，不过就是大同小异的山景加几棵在雨中不知死活的树罢了。
　　“会不会是龙枫重出江湖了？我看能让十阎罗上得山去下不来的人，便只有武功天下第一的龙枫了。”
　　一声男高音是从贺兰小布身边冒出来，她仰起小脸，看着身旁这位长着八字胡须的大叔，小嘴嘲讽地一瘪，继续小口喝茶。越喝越生气，越喝越觉得碗里的热茶都变了味。因为身边这位大叔在极力证实着自己的猜测，他又把众人的话题引去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柳傲在嫁给贺兰俊生成为贺兰夫人之前，她与龙枫的那一段风流情史，龙枫是多么痴情的一代宗师，正是柳傲的移情别恋伤透了他的心，所以在贺兰俊生公布婚期之时，他便也从江湖上绝了迹，不知所踪，既然十阎罗敢闯他心爱之人的门派滥杀，他岂能坐视？一定是龙枫重出了江湖，十阎罗没下山那一定是没命下山了。贺兰小布没等他继续口沫横飞，表情阴沉地狠狠踩了一脚过去。
　　“抱歉抱歉，孩子太小，没站稳。”龙苍麟赶忙把贺兰小布抱了起来，忙不迭地致歉。急着肯定自己的八字胡大叔，自然也不介意，他被踩了一脚，思路并没有被打断，张嘴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无法发出声音的贺兰小布，恨不得拔出怀里的苍麟刀，一刀砍下身旁的大脑袋来当球踢，她恶狠狠地瞪了龙苍麟一眼，伸手探向刀柄。谁能容忍一群嘴碎的大人们把自己的娘亲说成一个`荡`妇？在八字胡大叔突然扭头看向贺兰小布的时候，龙苍麟抱着贺兰小布跨出了简易茶棚，她明显加快了步伐，生怕身后有人追似的，贺兰小布更加愤怒，她趴在龙苍麟的肩头，依旧脸色阴沉地瞪着八字胡大叔，很快地，八字胡大叔也离开那个简易茶棚，往她们的方向慢慢跟来。
　　雨根本就下不歇似的，在一个无人的街角，龙苍麟止住脚步，转身看着紧紧跟了一路的八字胡大叔，一脸平静地把贺兰小布放落在地，说道：“久闻快刀雷振源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果然传言不假。”
　　“哼，你既然识得我，又何需多言。”雷振源向前跨了两步，把手伸向绑在后背上的刀鞘。
　　“杀我可以，杀我孩子不行。”话一出口，龙苍麟白衣一闪，身形快如鬼魅，贺兰小布连眼都来不及眨，都没看清龙苍麟是怎么从她身边突然出现到雷振源的身后的，而且雷振源就那样直挺挺地倒向雨中，他的右手还紧握在他身后的刀柄上。贺兰小布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双脚一软，卟嗵一声跪进了雨幕里。
　　“知错了？让你乱惹事。”龙苍麟解开贺兰小布哑穴的同时，还不忘挖苦地说道。
　　“师父，我要学你的武功。”这次贺兰小布没有生气，她是真心的想学龙苍麟的武功。
　　“喊娘，你就是欠教育。”
　　“娘，他不是快刀雷振源吗？刀还没出，他就死了吗？”
　　“起来吧，只要你乖巧懂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贺兰小布抹着小脸上的雨水，慢慢站起身来，仰头看着龙苍麟的眼睛，这一刻，她看她的眼神不再如初见，那是另一种目光。被龙苍麟牵着小手向前走，贺兰小布不停地回头，那个号称快刀的八字胡大叔真的死了吗？怎么地面的雨水里一点儿血丝都不见呢？回头再回头，一动不动的雷振源尸体下，此时才淌出一些血水和雨水缓缓融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耶~包包我终于把你整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