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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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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的枪声什么的完全没有听到,刘玲捏着胸口的衣服,心砰砰地跳。
就看一眼。她替自己鼓劲儿。
蹑手蹑脚地走去,她听到了人声,也看到了火光。
火光下,映着七八个人的脸,个个狼狈不堪。衣服褴褛,面容憔悴。
“白帝天王保佑!”
刘玲跪在地上,向着洞外朝拜。
钱涵已经悠悠醒转过来,被莺莺抱在怀里。
“她怎么了?”
“可怜的姑娘,被吓得呗。没崩溃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高大男生把刘玲拉起来,安抚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
刘玲怔了一怔,蹲下大哭起来。
聂凤岐分好野兔子肉,掂掂手中的枪,叫上金宁向洞口走去。
还有三天,再坚持三天就可以了。
“老聂,想不到姓刘的那小姑娘挺能干的。”金宁抱着枪,小声说着。
“是啊,病秧秧的钱涵能被拖到这里来也是运气。”聂凤岐叹口气:“所幸她和张莺莺都没事。”
金宁觉得冷,往洞里缩了缩:“是啊,陆校五朵花,就数她两个有趣了。对了老聂,你说其他人……”他心里觉得有些不祥,便不再说下去。
夜黑沉沉的,如同野兽大张的口。这夜,已经吞噬了多少热血青年了?聂凤岐突然觉得很痛苦。他根本没想到,号称新政的南方政府也会这样残酷地对待革命青年。投笔从戎的他,现在有些了解了,要维持队伍的纯洁性、服从性,需要牺牲很多。
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攥得更紧,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在寻找战友的途中,他已经杀了不少人;那么,接下来,现在的战友是不是也有一天要自相残杀?他不想知道。
抱着枪倚在树上,聂凤岐陷入沉思。
洞里传来脚步声,金宁捅捅他。
“老聂,小金,去休息吧。”
是李绍昶和阚立春来换哨。
漆黑的山洞里,渐渐传出低低的歌声:寒风飘飘落叶,军营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也不要想妈妈……
熟悉的歌声。聂凤岐心里一阵温暖,加快了脚步。
钱涵靠在洞壁上,左右倚着莺莺和刘玲。洞里静静流淌着歌声,没有人在睡。
“你们快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聂凤岐有些恼怒。
黑暗中,钱涵悠悠地回答他:“不要。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一个男生附合着:“老聂,我们刚才去看过了,这洞里有通风口,不怕烟熏。”
张莺莺有些快活地接道:“我们躲在这里,嘿嘿,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夜光表萤萤的,天亮了。换了人出去,守夜的回来。
洞里的水滴跌落下来,掉在钢盔里,有叮咚的声响。男生们默默地擦枪。他们一共有六条枪,三十五颗子弹。
洞口响起急急的脚步:“过来了,大约有一个班的士兵。”
聂凤岐本来在假寐,立即弹跳起来;取了条枪,他有点迟疑地递给钱涵:“你还撑得住吧?”
钱涵粲然一笑:“不行也得行啊。”她与苏洪杰并称陆校枪神,为着节约子弹计,怎样也该出场。
山洞外草丛中露水很重。不过是趴了一小会儿,钱涵正面的衣服就几乎全湿了。她一动不动,眼睛只是盯着丛林那头。
士兵搜索得很细,士兵中间,有两个被反剪着双手的俘虏。
钱涵算了一下,只有十个人,每人分到两个不到,时机拿捏得好,全歼不是问题。
草丛中一声虫鸣,六杆枪从各方位同时开火。
训练有素的士兵慌乱了片刻便展开了反击,钱涵翻滚着,不停地拉着枪栓。枪神出手,当然一击毙命。
一地呻吟。对方三人死亡,四人轻重伤不等,两人投降。
俘虏被误伤一人,另一个倒见机快,枪声刚响起就卧倒了。这边有两个挂彩的。
没什么时间为敌方哀悼,钱涵拄着枪进了洞,腰上的剧痛需要赶快处理。
莺莺快手快脚地撕开她衣服,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受伤了!”
“没事,去照顾他们吧,我自己能行。”钱涵咝咝地吸着,检视伤口。
子弹是斜穿过去的,正巧在腰间穿出个孔。钱涵扁扁嘴看看脏兮兮的绑腿布,苦着脸准备把它缠在了腰上。
“给。”
抬头一看,是聂凤岐。刚刚的战斗中,他的子弹也没有一颗落空的。
他手中的白布条看上去还没怎么黑,比起绑腿布好得太多了。见她扭着身子包扎,聂凤岐皱了皱眉:“不如,我来帮你?”
“行啊,谢谢。”钱涵倒不扭捏,大方地撩起衣服。
包好伤口,钱涵便前去帮忙莺莺与刘玲,几个伤员伤都不太重,阚立春出身中医世家,在山洞附近勉强寻了些草药回来敷上也就是了。只林明风被击中了左侧大腿,一直血流不止。
“大概伤到了动脉,需要取出子弹。”那两个女生都没什么战场救护的经验,钱涵撕开林明风伤口上的绷带,一时恼怒起来:“生火,洗点干净绷带。”
挑出子弹,把火药洒在伤口上,钱涵抹了把汗再也没力气,软软地靠在旁边一个男生上:“大哥,累死了。借我靠一靠。”
那男生笑了笑,细心地调正身子,让钱涵能舒服点。
看着一地的枪支弹药干粮袋,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谁说洞中日月长?
剩下的日子仿佛特别的快似的。到底都是年轻人,苦中作乐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大家又开始了往日陆校的生活方式。唱唱歌,开开玩笑,常看得刘玲羡慕不已。
俘虏们挤在一堆,闷闷地神情很沮丧很伤感。
聂凤岐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士兵俘虏,把烤好的肉先递给几个伤员,就送到了士兵们面前。
带头的上等兵迟疑了一下,别开了头。混战中,聂凤岐打死了两个人,上等兵的右臂也是他伤的。
莺莺看在眼里,扭头冲钱涵做个鬼脸,想了想,又去抢林明风手中的烤兔腿。林明风本来就有点喜欢莺莺,大方地放了手。
“兵大哥,对不起哦。给你们赔罪了。”她媚笑着把兔腿递去,几个士兵终于不好再板着脸,讪讪地推拒起来。
莺莺人活泼美丽,又是刻意地想讨好,士兵们渐渐了跟大家混了个半熟。
“小涵,闲着也是闲着,唱歌嘛。”金宁提议。
钱涵一笑:“你们不嫌难听,我还怕把狼招来呢。”
“没事儿。有枪呢。你顺便吓死几只兔子也省得弟兄们追了。”
“那好吧。”钱涵知道自己唱得不好,也不在意男生的打趣,冲着不明所以的刘玲挤挤眼吼了起来:“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去年他当兵到哨所……”
除了聂凤岐带出来的连同钱涵在内的九个人,以陆校同学田华为首的另一支队伍也出现在薜汉良面前。
“参加特训三十八人,死亡七人,重伤两人,被俘十三人。士兵减员二十三人。”一个戴眼镜的教官宣读了战报。
幸存的战友没时间感伤,都在为一旁五花大绑的同学担忧。
薜汉良手一挥,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被俘人员可以留下成为基地后勤人员,也可以加入行动处外围组织。你们自己决定吧。”
薜汉良慢慢走到尸体前,蹲了下去:“对不起。”他穿了正式的军礼服,白手套抚过每一双眼睛。
士兵们看学员的眼神都不太友善,钱涵不禁开始后悔。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聂凤岐,后者和她的心情似乎差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