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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镜中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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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怎么了?”叶阳聆边走边好奇地问。
“唉,别提了。”谦煜苦着脸,“父皇不知哪根筋不对,非要送一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早些年也送过,不过连山都进不来,最后只好又拉回去。今年赶上我待在京里,父皇觉得倘若我送,二哥应该能收,所以就把我给踢来了。”
说着说着却稍稍用力戳了戳叶阳聆。
聆不解地望向谦煜,换来笑嘻嘻的一句:“哦,没事,我就是试试看你会不会像小桃红一般滚出去。”
聆连气都懒得去叹,展青霄家一小丫环养猫名小桃红,因受宠爱每日进食过多,以致体态圆润每日趴伏于地,任谁随手一推便就地打滚四脚朝天懒得动弹,却擅撒娇而极惹人爱。前些日子谦煜硬是拖着那胖猫来晔王府,逗得全府上下笑语不绝。
叶阳聆心中只惦记着伏月的怒气。平日里心性淡漠的伏月在提及与宫廷相关孰人孰事之时便一反常态,眼神中都透着犀利。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何,却也清楚有些事并非他可过问。
“若不是前些日子我去了趟南海,这会儿我该在漠北帐篷里吃着烤全羊啦!每年去防秋少说三四个月,年都不能回来过。今天我正得意着能赶年会,闹元宵,谁知道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都找上门了。一会儿让我到这巡查,一会儿让我到那练兵。烦死人了,早知道王爷我就不回来了……”谦煜开始滔滔不绝地吐着吐水,本该在二哥面前叫叫苦,不想还没来得及坐稳板凳就被派过来遣过去。本是兵部的差事这会儿还得他出面,那帮没用的老弱病残!这会儿好死不死又是为这事儿过来,进门便被二哥瞪得心惊胆颤,想想就不合算了,反正聆也不是外人,还不趁机一泄心中的怨气?
说了半天,谦煜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这会儿,叶阳聆已经取过府印盖车上了。
“行了,印都盖上了。”叶阳聆望着这么一车货品,想象谦煜驾车的艰辛,“这多么东西运上来可不容易啊!”外人进不了山,他当初被谦煜领来时也是被蒙着双眼坐马车中,辨不了路的。
谦煜未搭腔,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叶阳聆。叶阳聆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身把府印放回原处,待他自伏月房里出来,却见谦煜立于门口。
“你不问么?”谦煜似是有些疑惑,目光看似不解却隐隐透着别样光亮。
“问什么?”叶阳聆反问,心下暗想若是心中有事,便不似往常般没个正经样儿,到了晔王府的谦煜果真是全无防备。
“你就不好奇二哥为何讨厌宫里的人?”他边走边问。
好奇?他当然好奇!叶阳聆垂眸,幽幽道:“倘若王爷想说,聆总会知道的。”
谦煜明白他指的是二哥,沉默片刻,又道:“倘若我要你劝二哥留下那东西,你怎么说?”
叶阳聆脚步顿了顿,抬头对上谦煜的双眼,还是那般温温的笑:“王爷何必为难聆?你我都知道结果如何。”
“若你去劝,那可未必。”谦煜声音轻了几分。
叶阳聆笑意更浓:“聆不劝。聆只做王爷希望的事,让王爷高兴的事。便是六王爷说聆忘恩负义也罢,要打要罚都虽您意,聆只听王爷的。”
谦煜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再无笑意的认真双眸,许久,露出一抹笑。
叶阳聆转身继续前行,轻叹:“其实你早知我会这么说,又何必试探?”
谦煜嘿嘿一笑:“你太聪明了,不好玩。”又戳了戳聆,坏心眼地多加了几分力,“我说你怎么滚不起来的?明明比小桃红圆的多!”说罢撇撇嘴钻进屋子。
叶阳聆被那内力戳的一阵麻,瞪着门扉,暗想真该让天下的百姓看看他们心中的谨公到底是个什么样。
“王爷,都办妥了。”叶阳聆将钥匙呈给伏月。
伏月接过钥匙点点头:“谦煜,九皇叔都送了什么过来?”
谦煜没料到二哥这么问,怔了怔才道:“也就些药材补品暖玉疗石的。前阵子皇叔北上狩猎,猎得一白虎,想着是个灵物便放了山林,不想返途时那虎叼一虎子丢于马前,后见远处等着三只幼崽,怕是送子报恩。那幼虎倒不怕人,瞧着挺讨人喜欢,他知你府里范大头会驯兽,便让我一并送了过来。”无论何时,九皇叔心里终记挂着二哥的。
许久,伏月轻叹:“也罢,皇叔送的就留下吧。其余的拉回去。”
谦煜双眼一亮:“是,二哥,我这就去办。”
“王爷……”叶阳聆欲言又止。
“我知你想说什么,无妨”伏月闭目向后仰,靠着椅背。
“可是……”退了太上皇的东西却收了靖王的东西,这,真的好吗?
“聆,九叔他……”伏月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继续,“反正那些个东西你也用的着。”
“聆才不要那老虎……”叶阳聆头皮有些发麻,脱口而出。
方才那有些伤感的气氛被聆这么句大实话一打岔,浑身都失了力气,伏月无奈又好笑:“白虎乃灵物,通人性的,怕是你日后欢喜都来不及。”
叶阳聆不再开口。他知道,靖王的礼本是可收可不收。伏月心思他岂不懂?用的着的哪里是那白虎,是那暖玉药材。
靖王,贤者也,虽文臣而身被战功,广结天下贤士纳以为客,上宾以待。帝幼三岁,爱其材亦感其忠,待若良师,委以重任褒以厚誉。便是当今圣上凡大事亦必商议于他。每年送至他手中的奇珍异宝无数,既是送给伏月,定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谦煜也说了,先前送的都退了回去,这回倘若不是为他,伏月怕是不会收下。
心口有些闷。
末了,叶阳聆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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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叶阳聆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不是太清楚原委,但他怎么着都觉得王爷单单收下靖王的礼品不妥。犹豫老半天,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向伏月卧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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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站在伏月门外廊下,叶阳聆有些后悔怎么一个头脑发热便大半夜地跑到王爷这里。他出来的太急,只套了件外衣。方才只顾往这儿跑没觉着怎样,这会儿站门外不敢进便察觉寒风凛凛,冻得直哆嗦。
这会儿怕是过了子时了,王爷八成是睡下了吧?叶阳聆犹豫着进还是不进。不过都来了,也不情愿这么着就回去。
至少……看一眼王爷的睡颜?
不管那么多,便是王爷问起,只管回复外面太冷便好。
心里有些痒痒的,明知这么做欠妥,手脚却不听使唤,叶阳聆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踏进去。
屋里飘着香薰炉上散发的淡淡草香,壁炉内炭火烧得正旺,叶阳聆不由得上前几步。
稍觉暖意之后,他试着轻唤了声“王爷”,却无人应答。莫明其妙地一丝安心悄悄浮现,胆子大了些,边更轻地再唤一声试探,边蹑手蹑脚地迈进内室。此刻心跳快了几分,聆的手脚都有些发抖。可当他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却发现榻上却空无一人。
“咦?”他愣了愣。王爷呢?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间便有些茫然。
方才经过书房没见着亮光,他方确定王爷定是歇了。这会儿又不在书房又不在卧房,都这么晚了……
哦!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叶阳聆急急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