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门徒》令狐莫愁

42、第6话.封印之物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是接近凌晨。夏梏回头看了几眼，依然还有几层楼是亮着灯的——倒不如说居然有那么几层已经没人了。FE的气氛就是这样，平日里在课堂上教你如何打打杀杀，教你如何防止另一个世界的人哪天侵占你的家园，到了夜里，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仿佛现实中存在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毕竟拯救世界这种责任，悉数落在每个人的肩上，并不会分担超级英雄的忧愁，反而会把大家都压垮。
　　夜里的FE无声无息，人们都被分割成无数小世界，不去干扰他人。校门外走出两条街有家KTV，成群结队互相打闹的人会去那里大声喧哗。
　　夏梏往校门外走，他要回酒店。
　　他在FE过得很头疼。
　　明明是来调查连环杀人案的，现在莫名其妙在纽约丢了召唤物，他是不敢再轻易出去了；但是转念想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按克鲁塔所说也是专门窃取召唤物的，他就觉得在校区里也觉得渗人。
　　犹如此刻扑面而来一阵冷风，吹动了树叶，平日里墨绿色青绿色怡人的绿色区域，到了寂静的二十三四点，都被黑夜渲染成模糊不清的凌晨的颜色。那是冰冷的暗调。
　　如同为恶魔的出场铺好了前戏。
　　紧接着是极速飞翔的声音。
　　——恶魔来了。
　　夏梏淡定地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昏暗的冷白色灯光下只看得出那是一张沧桑的脸。宛如古时流浪多年的刀客。穿着是考究的西装，和那张侠客的脸不搭。夏梏想这些的时候，把恐惧抛得一干二净。
　　“遇见危险，首先应该想如何解决，而不是死得有多惨。”
　　“如果敌不过，那就思考如何逃掉。”
　　“逃不掉的话，就哭喊吧，那样会让你好受一些。”
　　——这些都是那个带他从实验室出来的男人，在伦敦和他一起等地铁的时候告诉他的。那时他穿着让身体闷热的衣服，内心惊慌地打量着周遭这个陌生的全是英文的世界。那个人告诉他这是伦敦，至于夏梏所提到的那个满是汉字的城市，只是他的一场旧梦。
　　对面的人迟迟不说话。
　　“干嘛。”夏梏问。双手揣在兜里。
　　兜里既没有枪支也没有匕首。夏梏还是有些怕的，大概是因此手都觉得有些冷。
　　夏梏在心里嘀咕：都怪这破学院的路灯，那么微弱，简直像鬼片现场啊......可惜，举不了例子是哪部鬼片。
　　“你的身上还有我没有取走的东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有所保留。今天我要一并取走。”
　　“...嘶......”夏梏舌头贴着牙缝吸气，思考着这个音色。无疑是有点印象的，但是记不起来了，大概听过一两次。专心想一件事情，反而脑子短路了。让他不爽的是，对方还是没有出手，和夏梏保留着方才对方落地就存在的距离。
　　紧迫感让夏梏觉得脚下的石板路要融化了。他慢慢觉得闷热，在出汗，却是冷的汗水。
　　“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吗？我为什么看不见？”那人反问。
　　“啧......”
　　“什么意思？”
　　夏梏是听不懂。
　　“因为你瞎。”随口回答。
　　“看来你真的不想回答呢，那我只有强取了。”
　　夏梏心中稳了下来：终于要开打了。这种莫名其妙地对话太耗费智商了。
　　对方“蹭”地消失在原地，闪到了夏梏面前，拳头已经握紧。夏梏的判断失误了，他以为是召唤系或者是御器系的人类。
　　第一拳被夏梏灵巧地侧身多开，第二拳出击的时候，夏梏就已经往后移开了距离，速度比对方有过之而不及。
　　“好快......人类怎么可能......”
　　“突破极限做到的罢了。”夏梏言。
　　“这就是鬼步吗？”对方收拳了，如此追逐下去不是办法。
　　“鬼步？没听说过。”
　　“看来只有用更强硬的方法了。冥冻妖女薇薇安，死灵召唤！”
　　比夜晚本身更加的冰冷的寒气在四周凝结。
　　夏梏敛气屏息地观看着，并未就此逃走。那些寒气像是被染上了色彩，灰蓝色的，不知道是寒气还是冰屑，全部都在空气中慢慢凝结出一个妖媚的人型，在那人上方的空间里扭动着腰肢。
　　最后一切都清晰了。那是一尊天蓝色的冰雕，在黑夜里自身却散发着寒光。冰雕之型是一个打扮得如同埃及艳后的女人。她的脸栩栩如生，那深蓝色的嘴唇像是柔软的。
　　“薇薇安......”夏梏重复着这个名字，“曾经的圣水使者......居然也......”
　　“被我用于死灵召唤了。”对方补完了夏梏的话，“再不放出你一直藏着掖着的东西，你就要葬身此处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梏怒吼。从原地跳开，刚才站立的地方，从地上凝结出一根冰柱。
　　下一秒，夏梏转身跑进树木林立的草坪，穿过去就是另外一条路了。敌不过就逃跑。他想起那个人的话。
　　要跑快一点才行。夏梏想。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踪，否则会给柯纳阳他们带来麻烦。
　　然而对方的速度丝毫不慢。
　　那只妖女形象的召唤物，甚至能从更高处看见自己的位置。
　　间或有深色的冰刃从背后飞来。它们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夏梏通过判断这些声音来躲避。
　　但是，一切行动皆在对方的注视之下。
　　逃不掉的局面。
　　“我才不想哭喊。”夏梏轻声自言自语。
　　下一秒，他回头了。
　　一瞬间就冲到了穿西装的男子面前，对方反应灵敏，也在同时出拳了。右拳被夏梏左手硬生生接了下来，惊诧之际，夏梏的右手已经一掌打在了男子的胸前。
　　那一掌蕴含了强大的冲击力，男子猝不及防地飞出去七八米远，在地上打了几个跟头。半空中的妖女发出尖锐的叫声，夜色下，她的口腔里似乎伸出了冰造的蛇舌。
　　“出乎意料......”男子站起来，右手捂着刚刚受力的地方，“大意了呢我，可惜又不能让薇薇安直接杀了你......那样就取不出来了。”
　　夏梏不再询问男子的意图，继续向前冲锋。凌空劈来几道冰矛，直接阻断了去路。
　　“这是让我走了么？”夏梏说。
　　“怎么可能......”男子笑，“我要亲手制裁你！”
　　不约而同的两人刹那间都偏离地面，在半空中拳与掌交汇，都不曾打在对方身上。几秒之后两人都已落地，四只手依然在相互胶着，拼命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男子的拳力道十足，每一击都有粉身碎骨之意，夏梏的掌看上去十分轻盈，犹似鬼魅，更让男子不得不提防。
　　“你看来不只是普通的人类那么简单啊。”尽管战局十分紧张，男子的话语依然不急不缓，“这到底是什么异能？”
　　“阴尸掌法。”夏梏脱口而出。
　　“阴尸掌法？我的朋友里也有人会这个呢。”
　　“是吗？”夏梏面目冷静，“......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口叫出了这个名字，并不知其意义所在。”
　　话音一落，立刻抽身，往后疾步移动数米远。
　　“不想打了？”男子问。
　　“我打不赢你。”夏梏坦白。
　　“我不喜欢认输的对手。你把你藏着的东西放出来试一试，做最后的挣扎吧。”
　　夏梏还是想拒绝。但是思考间，薇薇安又是几声尖锐的吼，天上落下一排高高竖立的冰刃，将四周的去路封得死死的，冰柱之间缝隙极小，无法脱身。
　　“我是在逼你。”男子承认，“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放不出来你就死定了。”
　　夏梏往后退，后背已经抵在了寒冷的冰柱上。他实在是不知道对方要他放什么出来。
　　“真是烦死了......”
　　“想通了？”
　　“没......”夏梏手伸进兜里面，若有所思。
　　“自己好好想想吧。”男人双手环抱，淡定地看着，他不像是真的在计时。大约的时间一到，他决不手下留情。他是这样想的。
　　他想看被逼入绝境的人，能爆发出多么厉害的杀手锏。毕竟那些哭喊着的求饶，他都听腻了。
　　唯一不爽的是，夏梏的脸色实在是太镇定了，他明明承认了自己打不过，却看上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