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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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待到什么时候？”
闵熹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随着一阵青烟，一位白髯老翁走出烟雾现身园中。
他手中拄着一支拐杖，看了眼焦躁的闵熹，便将拐杖敲上了他的脑门。
“哎哟，爷爷你怎么打我！”
闵熹揉着被老翁敲红的脑门嚷道。
老翁哼了一声，他那同样略显细长的眼睛中透出沧桑与精明。
“臭小子，才来就要走？报什么恩啊？干脆别报了！”
“我倒是愿意。”闵熹轻声道。
“你敢——”老翁一把扭住他的耳朵，疼得闵熹连连叫痛。
这老翁瞧不出一丝丝龙钟老态，力气大得惊人。
他松开闵熹的耳朵，单手一推，便将闵熹推开一丈多远。
“熹儿，要不是你爹死了，爷爷是不会让你来覃家的。他们家替爷爷避开了千年大劫，尤其是那位延儒少爷，是个英勇有胆识的年轻人。可爷爷已经算到，延儒少爷今年会有一劫，咱们得帮他躲过这一劫，以报答恩情。你安心住下，别老想着走。咱们虽是异类，却不能忘恩负义。”
闵熹听了有些生气，言语上却不敢触怒爷爷。
老翁见他不语，继续道：“知道是委屈你了，这复杂的红尘，不是你我能够久留的。爷爷如今必须闭观整年，报恩一事只得落在你的肩上。熹儿，你向爷爷保证，绝不能轻易离开覃家。”
老翁熟知孙儿的性格，熹儿虽然性情淡漠，却对长辈的话言听计从。
闵熹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
老翁得到他的回答，点了点头，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满园的艳丽春光，闵熹再无心留连。
他微蹙眉头，步向回廊。刚走几步，却顿住了脚步。
覃延儒还在他们不久前分开的地方等着，只是他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
闵熹心疑他或许是真得不舒服，便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覃延儒其实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一阵馨香，接着额头上竟有了暖人温度。
他随即握住那热度的“来源”，睁眼见到的却是闵熹冰冷的面孔。
“怎么睡在这儿？”
闵熹问道，视线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覃延儒尴尬的松开手，傻气地说：“我怕你迷路，就在这等着，哪里知道春风醉人，这不就睡着了吗。”
闵熹沉默片刻，冷言道：“时候不早了，我去瞧瞧姨妈。”说完便甩下一脸呆相的延儒，快步走了。
“这人真是！我好心等他，也不答谢一声？”
覃延儒嘴上嘟哝了几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停留在方才握住闵熹的那只手上。
靠近一闻，还有股余香未散。那并不是香料的味道，更像是人的体香。
覃延儒深深地嗅着那股温香的味道，忽然晃过神来。
忙咒骂起来：“哎！我在干吗呢？”
他随即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太丢人了。算了算了，喝酒去！一定是刚才被那香气迷惑了，否则，我怎么会这样？对，一定就是这样！”
覃延儒边说边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又一颠一颠的逛去杏花楼了。
杏花楼并不是纯粹的酒楼，该说是各种服务皆有的地方吧。
后院是个大赌坊，大堂里搭了个台子。老板搜刮了许多妙龄少女在此翩翩起舞。
入夜后，各家的风流公子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
他们外称是吟诗作对，实际上，就是边喝酒边欣赏少女们的光艳之姿。
要是喜欢上哪个姑娘，花上几两银子，便可直接到厢房里一亲芳泽。因此，这个杏花楼其实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此刻，二楼七八个世家子弟正在放声大笑，笑声立刻引来旁座纷纷侧目。
这几位兄弟说来有些门路，其中不乏朝臣之子，当然覃延儒也在其中。
几个人喝的烂醉如泥，对着楼下的舞娘指指点点，言语轻薄。
“瞧见没？那个穿紫衣的，腰肢袅娜似弱柳。再看她凌波玉足步态轻盈，丰姿卓越，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说者两眼放光，似乎隔着几层衣服就已把人家姑娘给看了个精光。
旁边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抹干嘴边的酒痕，醉醺醺道：“李兄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那边的粉衣姑娘好看！她臀润膀圆，雪肤香腮一定是个好生养的货色。我……喜欢！”
他这话逗得众人笑得更加放肆。
酒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总会乱人心智。
那几位世家子弟三杯酒下肚，都开始疯起来了。
可笑的是，他们要戏弄的对象竟然是同席的覃延儒。
“延儒兄，咱兄弟中今个儿属你最不够意思，你还是滴酒未沾呐！是看不起咱们吗？”
覃延儒忙说：“几位说的是哪里话？延儒怎会瞧不起兄弟，你们是多虑了！”
“那你把这坛酒都喝了，咱们就相信你——”
“对对对，都喝了！”
那一坛酒还未开封的，似乎是杏花楼有名的“三杯醉”。乃是城中最厉害的烈酒。
覃延儒不敢不答应啊，都是世家子弟，怎好得罪？
他揭开了红绸，大声道：“喝——”
正欲豪饮一番，却听一声“且慢。”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向出声阻拦的人。
来人正是覃延儒刚到京城的姨表弟闵熹。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杏花楼。
闵熹一眼望去，只见覃延儒手里抱着个大酒坛，一脸的呆像，不觉皱起了眉头。
“表兄的酒就由我来代劳吧！”
闵熹伸手接下延儒手中的坛子，还未等人恍过神来，他已将坛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好——好酒量呐！”众人纷纷竖着拇指称赞起闵熹好酒量。
边说，几人边死死盯住闵熹方才被酒沾湿的，微微透出白皙皮肤的衣襟。
闵熹面不改色的斜视那几个色迷迷的家伙，却对延儒说：“姨妈有事喊你回去，咱们走吧！”
说完，闵熹便快步下了楼。
覃延儒见闵熹走了，忙跟那些纨绔子弟赔不是：“表弟他不懂事，大家别见怪，那……那我先失陪啦。”
见覃延儒追赶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离去，几位富家子弟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
“闵熹——”
覃延儒三步并两步的追上了闵熹。
“我娘知道我去杏花楼了？”
闵熹没有看他，收住了脚步。
这会儿已经过了亥时，正是夜深月明的时候。
月光如水般泻落京城。闵熹的周身也笼上了淡淡月华，他被酒浸润的红衣下，隐约可见其白腻的肌肤。
延儒看得越发痴迷，也跟着闵熹站定了。
“姨妈并不知晓。”闵熹幽幽开口。
覃延儒这才回神，一拍脑袋，说：“原来表弟是来替我解围的。”
说话间，他熟稔地将手搭上了闵熹的肩头。
闵熹猛地盯住他的手，用力推开，满面厌恶道：“和那些恶俗不堪的人混在一起，你注定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请别用你的手碰我。我羞于有你这样的兄长。”
闵熹愤然离去，留下尴尬不已的覃延儒一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
覃延儒望着闵熹远去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的人是沈佾、覃夫人，或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他倒不会当回事情。
岂料说那些话的，恰恰是刚到京城的表弟闵熹。
更重要的是，在覃延儒的内心深处，对这个表弟有种奇特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可名状，仿佛是从街头的惊鸿一瞥开始，直到半梦半醒间的盈手余香，覃延儒便暗中对表弟产生了些许复杂感情。
闵熹方才的一番话，令覃延儒既羞又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他羞于有我这样的兄长？”
延儒目光滞涩，喃喃自语道，陷入沉思。
难道真如闵熹所说，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曾有道士预言过，自己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母亲、沈佾，现在甚至连刚来京城的闵熹都把自己当作窝囊草包。
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除了喝花酒、逛窑子、赌钱。居然再也找不出什么正经事来。
自己竟把亲人的关心，先父的期望全部抛之脑后，实在该死！
闵熹说的对。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覃延儒啊覃延儒，你真得该懂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