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轮回劫》草*

7、禁婆

　　闷油瓶显然早就料到了我会反对，他继续平静地开口道：“再往上的路会更加凶险，我没有把握我们可以全身而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张起灵，你什么意思？”我火了，伸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劫难，我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连累吗？下地前我就说得很清楚了，这次我们必须要一起行动。”
　　他被我推坐在地，修长的手微撑住他略向后靠的身体。他微仰着头看我，声音有些无奈“吴邪，我不想害死你。”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个开关，那水底洞穴中的一幕幕画面再次在我的脑中快速闪过，清晰地让我几乎窒息。我看着他坚决固执的脸，突然有种很深的挫败感，一如当初在雪山上面对他的离开一样。就像斗败的公鸡，我垂着头低声道：“张起灵，我也不想你死。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我还是想帮你。”
　　一旁的胖子显然也没料到闷油瓶会在这时候拒绝我们，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哥，你别固执了。吴邪的脾气，也是认准了就不回头的人。再说了，经历密洛陀铁人佣的事情，你以为这古楼还是以前的张家古楼吗？这往回走的路，指不定会比往前走的路更凶险。所以，我看我们还是一起行动的好，好歹有个照应。”
　　每在这个时候，胖子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我和张起灵都是偏执的人，若没有让我们认可的理由，是绝不会退让的。可张起灵是个从来只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超级闷油瓶，而我又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只有胖子，那双看到名器就放光的小眼睛总是能清楚地看到我和闷油瓶忽略的东西，而后一针见血地点出关键。
　　我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瞪着闷油瓶。胖子的分析比我的气话有了分量，所以现在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是等他的回答。许是闷油瓶这次的失忆与之前不一样，我的心里竟隐隐觉察到了他从前总是埋得很深很深的脆弱和恐惧。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我不想让他再次得把自己深埋。我不愿看到他将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一个人背负，这样太痛苦了。
　　闷油瓶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大概也是担心，万一被胖子说中，就我跟胖子两人还真不一定能安全返回。我们在二楼稍稍休息了片刻，便摸着机关上了三楼。
　　一直以来，三楼始终是我的一个噩梦。当年的霍老太，还有她带着的那批人，无一不是这条道上响当当的厉害角色，结果却是全部折在了这里。我以为三年过去，我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但随着楼梯的不断往上，那些被我刻意埋藏的记忆不断地浮出脑海，始终鲜活清晰。我的双手竟在轻颤，因为我想起了亲手将霍老太头颅割下的场景，那是我一生都不愿再想起的事情。
　　我不是胖子那种豁达的人，所以我的心里始终有着当年没能将那些还未死去的人救出来的愧疚。当年他们这群人中还有着相当一部分的人并没有死掉，但我跟胖子却根本没有余力救他们。一个闷油瓶，就已经让我们自顾不暇。我知道每一条生命都是一样的重要，但若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只能选择放弃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闷油瓶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和胖子费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堪堪带着闷油瓶逃出这个死地。尽管知道里面还有人活着，但外面的人却是已经不敢再进来了。因为，躺在里面等着解救的人，全都是比他们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道上好手。
　　其实，在决定放弃解救他们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们的结局。将他们搬到楼道中放好，留下水和粮食，也只是我的些许自我安慰罢了。兴许，他们中有人能像巴乃的那个张起灵一样活下来。所以，现在再次回到这里，我害怕再次面对他们的尸骨。他们的尸骨，就是对我见死不救最有力的控诉和指责。
　　尽管心里害怕，但我亦知道自己现在无法逃避。从一开始决定要陪着闷油瓶下来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始终都要面对。看着前方显得有些萧瑟的背影，我一咬牙，闭着眼睛几个快步迈过了最后的几个台阶。
　　“嗯？”只是还未等我鼓足勇气睁开双眼，后面跟上来的胖子却是先出了声。听到胖子声音中浓重的惊疑，我赶忙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除了空空荡荡的走廊外，什么都没有了。之前我们一个个搬出来躺在走廊上的那些人，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曾出现在那里过。
　　“我操，人呢？”胖子使劲儿睁了睁眼，终于憋不住了。我跟胖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疑和凝重。从当时我们发现那波人的情况来看，就算其中还有几人没有死，但是以他们当时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自己走出这个地方。连闷油瓶都没了办法，只能靠放血陷入昏迷来等我们搭救。那些人就更糟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再站起来离开这里，更别提带走同伴的尸体了。
　　尽管我跟胖子都不怀疑自己当时的判断，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又让我们匪夷所思。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做到了，难道是这三年中又有人进到这里来了？
　　这几年我通过二叔、小花他们对道上的消息也算是灵通。如果有人要夹喇嘛进这里，我定然会知道。莫非有人小团伙偷偷摸摸地来？我仔细一思量，倒也觉得不排除有这个可能。虽然张家古楼已经成了道上的禁忌，但也难保有些急红了眼的亡命之徒，不会仗着自己的本事偷偷进来捞好处。
　　“小心上面！”
　　就在我跟胖子两人陷入无尽的猜想和怀疑的时候，闷油瓶突然一声爆喝，伸手将我们扯到了一边。我瞥见，一条黑影一掠而过。
　　“我靠！他娘的全都诈尸了啊！”胖子比我反应快，看了眼头上便开始咒骂。我的心里瞬间沉了下去，也急忙抬头往上看去。
　　无数的头发正不断地在头顶蠕动着，一团团密集纠缠着的头发后面似乎隐着几张苍白冰冷的脸。禁婆！还不止一个！
　　我下意识仔细地数了数，至少不下二十个。看着这满天花板的禁婆，我有些发懵。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禁婆，而且数量还这么多？脑中一个激灵，我突然反应过来胖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它们就是当初我们抬出来的那些人，胖子的眼睛比我毒，一早就看出了端倪。刚才没看到他们的尸体，我还幻想着他们里面有几个人像当初的鬼影一样活了下来，然后移走了别的尸体。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大概我们是它们见到的第一批闯入者，所以一时间它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在天花板上缓缓地移动着，那些头发亦不断地蠕动着朝我们蔓延而来，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靠，这么多的禁婆，又是群殴啊！”胖子的脸挂了下来。刚才的密洛陀军队已经让我们怕了，这回再对上这些禁婆，任谁都吃不消。
　　“我们到那间房间去。”闷油瓶手一指，我和胖子赫然发现，他所指的正是当初我们发现他的那间字画收藏室。
　　胖子看了看走廊顶上挂着的禁婆，吞了吞口水道：“小哥，这…恐怕不好过啊。要不，咱先撤到楼下去吧。”
　　我不知道闷油瓶为什么想要去那个房间，但是看到头上那近乎梦魇的头发，我心底也起了撤的念头。刚想跟胖子一起劝他，闷油瓶却是开口了：“我们已经惊动了它们，下楼也逃不掉的。我仔细观察了下它们的移动轨迹，它们似乎有点不敢靠近那个房间。”
　　听闷油瓶一分析，我这才发现整个天花板上除了那个房间前面留有些许空地，其余的地方都被密集潮湿的头发占满了。我瞬间明白了，那个房间里有着什么东西让它们不敢靠近！
　　我有些犹豫，那里面的东西连禁婆都害怕，我们三个能进去吗？但是不进去，光是头顶上的这些禁婆，就能玩死我们。我看了看已经近在眼前的头发，再看看身边闷油瓶凝重却没有惊慌的脸，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小哥，你说，怎么过去？”
　　“禁婆怕火，我们把外衣脱下来绑在刀上点燃，然后趁它们躲避的瞬间冲过去。我们的火把太小，所以速度一定要快。否则等它们回过神来，我们就会被包围住了。”闷油瓶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脱下外套绑在了刀上。
　　时间紧迫，我跟胖子连忙也学着他的样子，依样画葫芦绑了一个简易火把。胖子拿出打火机，把每个人手上的火把都点了起来。突然的火光和热度，似乎有点惊吓到了这些禁婆，那些本来都已经搭上我们肩膀的头发瞬间都缩了回去。我们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挥着手中的火把朝着那个书画间急速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