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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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衣成惊风雨
殷琉几乎是捧着两张设计图走出王府的，现代人的设计感总是比古代人强上一些，要不然女主也不可能只用一条菊花裙就打动了皇帝的心，获得了生命的大完满。
欧阳伶宣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是很鄙弃仗着现代人身份翻云覆雨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的女主，讨厌她抄袭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还自鸣得意，但是现在他好像也做了这种事，而且还是抄了女主的古装设计图……虽然是加了几笔，可是最轻也要落个重度借鉴的说法，更何况那还是他最讨厌的女主的东西，想想就像是吞了苍蝇。
但是，只要回想起女主勾搭陆离的嘴脸，就会恍惚看到陆离在原著里的结局。朔雪漫天，凄神寒骨，他在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缕琴音中，永远留在了曾经为女主抚琴的记忆里，心里的苦痛和折磨，一刻不曾消停。
说到底欧阳伶宣也不是为了救这个国家才这么想让女主失败，一半是为了陆离……一半是，为了自己而已。
人不就是这样子？如果做了一件让自己心有不安的事，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欺骗自己，安慰自己，说，我没错，我只是为了某些原因，我必须这样做。
等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就是矫情得慌的时候，好消息也来了。
离秋试越来越近，皇城也越来越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皇城的秋季冷得堪比冬季，殷琉也终于赶制好了那些衣装服，欧阳宣听了她央人捎来的口信，当即决定去霓裳锦衣坊看看。
霓裳锦衣坊既然是皇城最大的绣坊，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引领全国的时尚潮流，欧阳伶宣一直对这儿颇为好奇，但是踏进院子里之后，发现传说中的绣坊也没有什么不一样，院子满目是浸着布的大缸，有几个兰色衣衫的女子正在将白布放进一些染缸里，这和电视剧里的染坊有些相似，院子很大，隐约可以听到一直没有停歇的阵阵机杼声，还有女子高高低低交谈的声音 ，因为是殷琉引他进的院子，春羽就淡定地退到了他身后，这时候殷琉正好回过头看欧阳伶宣，只见他微微皱眉，望着院中的染缸，就抿唇轻笑了下，眼神柔和，略带笑意，“宣王怕是未曾见过染缸吧？”
欧阳伶宣抬眼瞟了她一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略有些不耐地抚了抚衣袖。
“霓裳锦衣坊制衣，向来是从染裁直至成衣，不劳外人插手的。”殷琉又是一声轻笑，“哪怕是纺纱织锦，小女子也不敢再让他人代劳。”
欧阳伶宣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哂。霓裳锦衣坊以前的确是用别人染好的布做衣服，结果提供布匹的人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偷偷在布匹上做了手脚，导致衣服褪色，霓裳锦衣坊差点毁掉，原来的坊主也抑郁而终，直到后来殷琉早早肩负起霓裳锦衣坊兴衰的重任，事情才有点起色。
原著里殷琉一直没有走出这件事的阴影，是后来女主的出现拯救了她，因为女主圆了她做出惊世仙衣的梦，但是女主绝对不会给任何一个女性角色带来好运气，那时候殷琉倒是把女主当做自己的知己和恩人，女主却压根记不起她，她最后还为女主得罪了一个纨绔，死得很是凄惨。
说起来，现在做了这事儿的不是女主了，这姑娘也不会再为了女主而得罪人了吧？
欧阳伶宣觉得自己实在圣父了一回，内心对自己各种崇拜，如果不是现在有人在这儿，他还要作抚摸胡子悲天悯人状长长叹一口气才觉得过瘾。
殷琉说罢，偷偷瞟他几眼，见他神色如常，面容冷肃，心下既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又有些莫名的满足之感，不由得晃了下神没注意脚下，差点被自己坊里的门槛绊倒，欧阳伶宣伸手扶了她一下才让她站稳。
欧阳伶宣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吐槽她是不是平衡神经有问题，倒是后面的春羽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三人前后进入了绣坊，一排排机杼和一个个面容隐藏在根根纱线后的织工纷纷抬起头来，原本那些让人不悦窃窃私语声瞬间止息。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还伸手抚了抚鬓角。
殷琉轻笑一声，只领着欧阳伶宣往后走，绣坊前院是染布的地方，前厅是织锦的地方，往后走很长一段路才是绣房，一路上走过去有不少女子来来往往忙碌着，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多么认真地做事，更像是来看个热闹，欧阳伶宣记得原著里那些染工织工都是看了女主的容貌后惊为天人才互相转述，没有见到女主的人纷纷借着做事的名义来看看女主的美貌，到了他这儿，总不会是因为他太帅了吧？大概是他看上去太有钱了，那些染工织工难免有些小心思，不足以让人感到厌恶，不过也还是让人不太舒服的。
欧阳伶宣瞥见一个双颊通红眼神飘忽的少女抱着一卷染好的布匹匆匆走过去，少女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穿着兰色衣衫，应该是染工，这卷布匹是色泽均匀亮丽的湘黄色，质地看着很好，泛着一层浅浅的流光，欧阳伶宣猜测应该是锦绢一类的东西，不过他倒也没怎么细看，只觉得实在好看的很。
殷琉见他看了那卷布几眼，自觉开口解释道，“那是用江南一带有玉蚕丝之称的蚕丝织成的锦缎，轻盈柔滑如鹤之翼羽，故而也称鹤锦。”
欧阳伶宣闻言微微颔首，这些玩意儿他反正闻所未闻，不停白不听听了也白听，就当是听人瞎吹胡侃，没当回事儿。
殷琉放缓步子，轻轻推开眼前的一道门，那门虚掩着，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音，衬得殷琉推门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欧阳伶宣踏进门中，不由微微一怔。
门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几张绣架，架上是各色织锦，十几个温婉恬静的女子坐在绣架之后，个个面容沉静，指尖拈着各色丝线，双手上下穿梭着，就算听到了开门声也没有抬头，而绣架上的那些锦缎上，有的绣的是花鸟鱼虫，已经初现雏形，栩栩如生；有的则绣的是细致的纹章，丝丝缕缕团团簇簇，精致得如同由画师丹青妙笔绘制而成。欧阳伶宣眯了眯眼睛，瞟到了一架空着的绣架，那绣架上是一方海棠色的织锦，色泽比之桃红色较深一些，望上去十分妩媚娇艳，而那锦缎上，也正绣着一朵半开的海棠，那花上头仿佛还沾着露珠，其清丽娇美，鲜活无比。
欧阳伶宣心里转了个弯，猜到这是殷琉绣的，突然有些遗憾，现代的确也有人工绣的东西，但是根本没有这样令人震撼的美丽，布料也都没有这样好看，虽然是在小说的世界里，却实实在在重现了华夏传统技艺的风华，如果这些东西能带回到现代，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工艺品，只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够重现这种惊世的奇迹了。
殷琉再次推开一扇门，门后有些暗，欧阳伶宣站在门外看着，只见殷琉推开紧闭的窗扇，阳光倾洒，室内盈满亮光，看清室内摆放的东西之后，欧阳伶宣心中猛地一震，一向沉稳的春羽更是抑制不住地低低惊呼了一声。
一件件或清雅出尘或妩媚娇柔或端庄大气的衣裳，用等人高的木架支起，摆放在这间毫不起眼的屋子里。冶丽诱人如海棠春睡的；娇艳欲滴如牡丹初绽的；清新静美如睡莲微阖的；高洁冷傲如雪中梅影的；脱俗灵动如空谷幽兰的……是欧阳伶宣画的那件配以轻裘的衣裳，殷琉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在他画出来的基础上更多添了改动，每一件都精美绝伦，令人屏息，如果这每一件衣服都能让适合的秀女穿在身上，必然增色不少，这每一件衣服都像是神来之笔。而那华光灼灼如孔雀展屏的；飘逸高洁如雪凰梳羽的；清丽活泼如黄莺出谷的；孤寒清冷如白鹤亮翅的……却是那件由女主的设计改编的裙衫。欧阳伶宣本来就改动了不少，而殷琉加以巧妙设计，使得每一件衣裳都多了许多原本没有的配饰，就算不穿在人的身上，也足够夺目。
欧阳伶宣踏进门内，慢步靠近那些衣裳，伸手抚了抚一件衣裳的长袖，触感轻柔，他突然想起很多小说里描写的鲛绡来，轻柔趁手的衣服简直令人感动。
春羽惊叹地看着这些衣服，清秀雅致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神往的色彩，殷琉抚摸着一件衣服有些微皱的立领，颊上泛着激动的晕红，双眼中盈满了泪水。
欧阳伶宣没想到简单抽象的设计图被殷琉做出来竟然这么惊艳，顿时觉得原著里女主获得青睐不是没有理由，也觉得皇城第一绣坊的名声果然不是虚的。他细细察看了每一件衣服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艺术，不管是凝固的艺术还是流动的艺术，都有着直击人心的可怕力量。
千古诵月的诗篇，经久传唱的乐曲，矗立千年的古建筑，不分国界，不分时代，总是令人震撼不已。
衣成惊风雨，绣艺泣鬼神。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