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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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反苏继续中
春羽半含诧异半含疑惑地望着欧阳伶宣，半晌才轻声道，“是霓裳锦衣坊的殷琉殷绣娘。”
殷琉，殷琉……好像是这个名字。欧阳伶宣略一思索，颔首道，“请殷绣娘到府上一叙。”
春羽双眉颦蹙，眸中似有不赞同的意味，“王爷……”
欧阳伶宣一脸狂霸酷炫拽，眉头微皱，双眼微眯，“本王自有用意。”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春羽无奈地低叹一声，唤了廊下低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的丫鬟，低声嘱咐她去霓裳锦衣坊请殷绣娘，还告诫她要谦恭守礼，这才微微展眉，只是神色还略有不虞。
欧阳伶宣也知道自己不是王爷本尊还净干这些折腾人的事儿怪讨厌的，但是只要随便想想都觉得不能让玛丽苏毁了这个目前还算政治清明的国家，只得向春羽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春羽也是聪明人，知道他本性不是那种自己以为做了王爷就得意忘形的无赖，只当他来此界本就有因，如今只是做他该做的事，又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继续给他带路。
欧阳伶宣突然觉得自己左脸写着“我是幼童”，右脸写着“需要包容”。摔！那种拿自家熊孩子完全没办法的无奈感是怎么回事啊！
他一边跟着春羽往前走，一边微微抬手遮住有些泛红的眼睛。
——好想大哭一场啊，什么也不顾，为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扮演一个情绪不能外露，身边四处都是眼线的王爷而大哭一场。
——好想大哭一场啊，什么也不想，为自己无所适从浑浑噩噩，好像飘在虚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而大哭一场。
——好想大哭一场啊，什么也不管，为自己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却终于发现，其实还是有人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而大哭一场。
春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本狂霸酷炫拽的王爷面无表情地用手微遮着眼睛，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泛白的线条，原本时刻紧绷挺直的脊背略显疲惫地放松着，肩膀挫败地下沉着，整个人透出一股子隐约的委屈和难以掩饰的悲哀，虽用手遮住了双眼，仍显得十分可怜。
她静默地转回身去，不再用眼看他，只凝神用耳听他只稍稍落后几步的脚步声，转过一个廊角时略一回眸，却见他已是脊背挺直丰神飘洒器宇轩昂，面上一片沉静，哪里还有那些失意之色。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双手手在袖内攥紧又松开，面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
欧阳伶宣觉得自己颇丢脸，大老爷们哭哭唧唧算个啥！于是瞬间满血复活，在春羽的帮助下再次换装成功把自己帅尿的王爷大人潇洒地奔赴书房，等待着重要人物的到来。
殷绣娘到的时候，他正捏着上好的湖笔，一脸严肃地在上好的宣纸上，鬼、画、符，墨迹一坨一坨在纸上晕开。
他小时候是学过毛笔字的，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然而因为他不认真学，他爸也不管他，就学得稀烂，连握笔的正确姿势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作为据说手法很厉害的王爷，居然连笔都不会拿，也太离谱了点儿。
殷琉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宣王府的书房门口，丫鬟上前轻轻扣了扣书房的门，对她微一福身后退下了，她仰头一看，书房雅致的门上方挂着匾额，上书“静思”二字，龙飞凤舞，气势逼人，据说是王爷亲笔。
她向来对这个据说小小年纪就冷酷无情的王爷很感兴趣，霓裳锦衣坊的很多绣娘都好逞口舌，坊间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今日她被宣王府的人恭恭敬敬请到王府，不论所为何事，总之是面上有光的。
书房内有阵细微的响动，继而是清朗冷淡的一声“进”，殷琉推门而入，微微一怔。
轩窗外的暖阳静静投在一方
书案上，书案后端坐着一个约莫舞象之年的少年，那少年身着青莲色长衫，正撩着绣有墨色夔龙纹路的宽袖将一只玉杆湖笔轻轻搁置在山形的笔具上，眼帘只微微垂着，静静望着手中的笔，此刻不知是否因了阳光而微眯着朝她看过来，面色沉静冷漠，眉目在暖阳中泛出金石之色，墨色抹额更显肃然。
殷琉想起了坊间对宣王爷的种种传言，不由从脊背上升起一阵麻意，轻轻打了个颤。
那少年似是看到了她身体的颤抖，微微拧了拧眉，又静静垂下眼帘，伸手将面前的宣纸拿起，折叠两下搁置到了一边的矮架上，殷琉恍惚看到那纸上一大片晕开的墨迹，略一思索，想必是一幅锦绣河山图，心中正叹，却又听得少年清朗冷淡的一声“进”，这才回过神来，拘束地踏进室内，回身阖上雕镂着花鸟的门。
如果欧阳伶宣知道自己在殷琉眼里是这么一种形象，一定会觉得自己这个逼装得挺成功。
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又看了她一眼，对着书案侧边的一张椅子比了个手势。
殷琉几乎是僵硬着坐在了椅上，欧阳伶宣轻咳一声，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但顾及到其实所谓京城最好的绣娘在设定里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女孩儿，就把笑意狠狠压了下去，低声道，“殷绣娘可知本王请你到府上是何用意？”
这声低语仿佛恰恰响在耳畔，欧阳伶宣装冷酷却不经意间把陆离那股子疏离冷淡带了出来，偏偏又带着少年人嗓音特有的微微喑哑，叫人听了根本察觉不出一丝一毫冷酷无情。
“殷琉不知。”殷琉又是脊背窜上一阵麻意，微微一颤。
欧阳伶宣：你抖毛？我又不吃你！摔！
他捻捻指尖沾上的墨色，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阴鸷弧度，微微下垂的眼角却仿若纯稚无邪的幼童，“本王有桩小事要托付给殷绣娘。”
殷琉震惊地抬眼看向欧阳伶宣，只见他薄唇微抿，漆黑的眼瞳里闪过狡黠又凌厉的微光，“临近秋试，霓裳羽衣坊的门槛，想必快被踏破了吧。”
“……王爷说笑。”殷琉险些要认同他口中吐出的字句了，转念一想，闭了闭眼，憋出一个笑来，“选秀总归是大事儿……我霓裳羽衣坊倒没这么大本事引得……”
“殷绣娘是妄自菲薄，本王所托之事恐怕除了霓裳羽衣坊，无人再能办到。”欧阳伶宣起身在书房内踱了几步，踱到窗边，把手伸出窗外折了枝只剩下枯枝的海棠细枝，拈枝一笑，“只有霓裳羽衣坊，可以办到。”
那笑分明该是邪魅冷酷狂霸拽的，但是欧阳伶宣不是玛丽苏小说里的本尊，火候本来就不够，脸长得又太嫩了，越发显得少年眉目清隽，意气风发。
殷琉望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猛然清醒，姣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绯色，欧阳伶宣此时已撩了衣袖，将那截细枝在盈了一汪墨泽的端砚中轻轻蘸了蘸，在宣纸上画了一道流畅的线条，根本没看到殷姑娘这只看表面没看到内在的颜控脸上堪称娇羞的表情。
哦真是好可惜哦。
欧阳伶宣说起来大学还是学建筑的，绘画功底还成，就是只能画些硬笔画，软笔就只能画画符。
他微抿着唇，用那截细枝不时蘸蘸墨水，在宣纸上一笔一笔画出了一件仙气四溢的美丽衣裙。《冷情将军爱上我》的作者是学服装设计的，女主穿的每一件好看的衣服全部是她自己画出来的，作者也会把自己画出来的衣服图片放在微博上，这件衣服欧阳伶宣记忆最为深刻，因为看上去实在像奔丧的，也有点剽窃小龙女的意思，为此他还见证了一场撕逼大戏。所以如今落笔不要太顺畅啊。
欧阳伶宣想了想，在这件衣服原本的基础上按照男人的审美多添了几笔，袖口和裙子下摆做了些改动，显得略微英气一些，却又在腰间多添了几缕银色的细绸，直垂到底，细绸底端细细添上些许凤羽的纹路。
——完美！
皇帝就喜欢这种隔阂感，可望而不可即的飘飘欲仙的感觉才刺激嘛！白菊花有什么意思，雪凰才有意思。如果女主还是自己设计一件白菊花裙，只跳那一曲速成惊鸿舞，而其他选秀的女子都是雪凰，在台上翩翩起舞时，女主必定输阵。她面容顶多算得上美丽，本身没有那种清淡如菊的仙气，根本只会弄巧成拙。而没有了这初见的惊艳，皇帝才不会看她第二眼，这第二眼，也是可以由人安排的了。
欧阳伶宣将宣纸拿起，轻轻抖了抖，展示给殷琉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宣纸放在一边，再次撩起衣袖，又画了一件立领束腰大裙摆外套及膝轻裘的衣裙，软软的一圈绒毛绕着立领，宽松的轻裘衬得束腰更加纤细，裙摆曳地，束腰上垂下两条较宽的丝绦，底部画上几笔海棠，再次放到一边。
殷琉怔怔地看着他，直觉胸口慢慢涨满一种涩意。这样的衣装样式，是她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却也是绝美出尘，令人魄动神摇的。
欧阳伶宣将两张图纸摆在她面前，用食指点点女主那件，“你应当能做得出来，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如山间朔雪，如日中浮云，配以羽饰。”
殷琉听得他的话，伸手按住了胸口轻轻颔首，面目泛起激动的晕红，她近乎痴迷地望着那件衣裙，似乎眼前已经可以窥见它的绝美，似乎……可以窥见自己名噪一时。
欧阳伶宣又伸手点点另一件，眼中不禁升起笑意，“这一件，用最精致华美的面料和最轻盈的羽裘，色如海棠春睡，如桃夭灼灼。”他想了想，又拿起细枝，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花冠，“饰以花冠。”
殷琉平复许多，一双眸子漾出一泓清亮的泉，直直望着欧阳伶宣，几乎是颤抖着嗓音道，“宣王所托之事，便是如此？”
欧阳伶宣微微眯眼，“在选秀之前，将这两件衣裳赶制出来，多一些为妙。若能让所有秀女穿上这两件衣裳便是最好。”
殷琉小心翼翼卷起那两张图纸，嫣然一笑，向欧阳伶宣微微福身，眉间盈着喜悦，转身推了门出去了。
欧阳伶宣这才把手心里渗出的汗津用衣袖拭去。只要这次阻止了女主……皇帝不撂挑子，陆家也就不会那么快被皇后控制着小太子拔除势力，陆家主母也便不会为了保护长子而做出伤害到男二的行为……就算这次没有本尊和男主的掺合，也不能有一点闪失。
他苦恼地在书房里转了几圈，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多久可以等到秋试趁机看眼男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