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人与背锅侠》凌式笔心

3、老豹子

　　邢铁衣觉得自己有事干了，他把那几乎摔的粉碎的笔记本小心的藏在衣服里，说起来很怪，徐家家大业大，但那个大别墅内却鲜少有电子设备，或许只有电灯和手机了吧。邢铁衣回到自己那不到十平米的小隔间内，里面并没有插头，但笔记本是有电池的，邢铁衣先把电池掏出来用床单把它细细的擦干，借着他才慢慢翻开屏幕碎裂的好像蜘蛛网一样的笔记本。
　　少爷今天早早的便回来了，癞狗本不想遇到他，可能是因为徐家老太爷说的那些话，也有可能是少爷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然而癞狗终于还是遇到了他，“听说你捡了个笔记本？”少爷从来是不会关心这些下人的，那他关心的就只有笔记本了。
　　“是的，不过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徐房贵又说“你那里没有插座。”没有插座，也就没有电，癞狗脸色一红，“是...是有电的。”
　　“哪来的电？”
　　“旧的发电机。”
　　“又是从垃圾场捡回来的？”
　　“是...”
　　“哪天我让周开把线扯到你那去，年轻人怎么说也得上网啊。”周开是徐家别墅的管家，他很专业，专业到每一根毫毛他都看在眼里的地步，徐少爷这么说，只要他不忘，周凯就一定会去做。癞狗保证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你是给我爷送饭去吗。”
　　“是。”
　　“那你快点把，昨晚小屋子里亮了一晚上的灯，老爷子身体吃不消的。”
　　癞狗对徐少爷的印象有点改观了，他的确心细如发，上到徐老太爷身体下到自己这种人情况，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知不觉，癞狗感觉一阵脊椎发麻。
　　也许是徐少爷觉得谈话该结束了，比起笔记本他更在乎的是女人，又也许是他有什么急事，谈话只是简短的开始又简短的结束。
　　癞狗走到后院那个小屋子外边敲门边说，“徐老太爷，我是来送饭的。”里面传来一声简短的“咚！”的声音。癞狗觉得气氛有点不寻常，一只不怕生的鸟儿陡地落在他肩膀上，他脸色一青，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赶紧推开了房门...
　　“徐老太爷？老太爷？您还好吗？”徐老太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个原先摆着金子观音的地方空空如也，焚香的香炉也是肚大内空。一阵恐惧涌上心头，癞狗不敢出声，他慢慢的靠近徐老太爷悄悄的说：“徐老太爷？你睡觉呢？”回答他的只是清脆的鸟叫。
　　徐老太爷死了，据法医的说法是死于自杀并不排除他杀嫌疑，因为他香案上的金观音不翼而飞了，按照警方的判断来说像是一个入室抢劫案。可据法医说，徐老太爷死于心肌梗塞，他本来就有这病，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这件事癞狗是第二天下午知道的，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徐老太爷的死占了上海纸媒的头条，但在网络媒体上却只占了一个小小的一角，毕竟没什么可爆料或者吸引眼球的，又或者某些人不让他们爆料吧。
　　凶手可能是徐房贵，但你是癞狗，不是邢铁衣。癞狗内心有一种声音像是敲鼓一样，癞狗就该干癞狗该干的事，况且自己也并不确定那件事就是徐房贵徐少爷干的，可这话，怕是自己都不信吧。徐房贵会不会对我不利？如果没有互联网，癞狗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事情始末，但这上面有很多是为了吸引眼球加上去的文字，真正的事实是埋藏在字里行间的。
　　打开那个屏幕好像蜘蛛网一样的笔记本，癞狗熟练地打开网页浏览着导航界面的一切新闻，经过一晚上的摆弄，他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笔记本上的鼠标了，当然，也仅此而已。徐老太爷的死在网络上毫无波动，癞狗满是老茧的双手一个又一个网页挨个浏览着《xx与xxx疑似出轨？》《中国将于不久后进攻钓鱼岛》《论如何抓住男人的心》，那些都跟癞狗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鼠标移动到一个网页上时，他停住了——《豪取十连冠，世界王者！专访天剑重楼战队》下方的第一张图片是五个帅气逼人的年轻人，为首的一个男人比周围一米八十几的男人矮了半个头，但他站在中间就好像他本来就该站在那一样,好像本来他就有那种王者气质。图片上有着没有选手的游戏名字和真名，他只看了一眼中间那个人的名字，klinlove，明凯。
　　“英雄联盟，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游戏，在二零二一年的今天，这个游戏已经发展成了一项运动，一项地区与地区，国与国之间的抗衡的竞技，在日本长达七年的制霸之下，我们的天剑重楼战队站了出来！他们完完全全的击溃了不可一世的当时位列世界第一积分榜的ppj战队，把对手打的心服口服！随后天剑重楼战队势不可挡，实现了豪取国内外十连冠的壮举，下面是选手介绍......”
　　癞狗还没有看完，粗糙的门板像是脆弱的木头一样被人一脚踢开，癞狗脸色一青，他不是为了那散碎的门板而惊惧，而是眼前的人，徐房贵。“就是他！”他身后站着几个大肚子便衣，其中两个已经把手枪对准了他。看到癞狗惊惧的举起双手，其中一个便衣嗯了一下耳边的蓝牙耳机低声说：“嫌犯已经被制服了，让特警队先撤吧。”
　　“名字。”
　　“癞...邢铁衣。”有一个中年人站在警察旁边，他是周开，邢铁衣是他说的。癞狗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周开，周开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如果老太爷让他往东他是绝对不会往西的，可是徐房贵不是老太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年龄。”
　　“十七。”
　　“为什么杀徐成祥。”那个警察推了推眼镜框，“说话！”他声色俱厉的样子不及徐家那些下人的万一。我不是邢铁衣，更请不起律师。所以也没资格为自己申辩，周开贴在那个警察耳边说了什么，癞狗能看出他眼睛里的光彩。
　　十年有期徒刑，这个刑罚不重，但也不轻。
　　宽镇的公安局很小，监狱却很大，里面关了不少江洋大盗，但癞狗并没有关在这里，或许是周开的话，癞狗并没有和那些杀人放火充斥着暴力细胞的人关在一起，他自己也是“杀人犯”，但却被关在了□□的监狱里。
　　东宽武警监狱，外面的人是这么称呼的。癞狗呼出了一口浊气，今天的在操场上跑了两圈，他觉得浑身三百六十个毛孔都散开了。
　　“小邢啊，最近你这个子可是见长呀。”一个精瘦的老头拍了拍邢铁衣的肩膀，呵呵笑道。邢铁衣刚入狱时候是一米七三，三年后的现在已经是一米八四了，配上他雄壮的身躯，真称得上是虎背熊腰。“傻吃傻睡哪有不高的道理。”另一个中年人用毛巾揉了揉刚洗过的头发，那个中年人虽然一脸和气，但他以前却是几乎把整个云南的毒品输送到世界各地，那些毒贩子，跟人贩子没什么区别。那个精瘦老头虽然老，但却目光抖擞好像夜里的猫眼一样，他的来头邢铁衣并不知情，他只知道就算是这座监狱狱长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这座监狱的每一个人都比那个徐家强几百倍。
　　那个中年人说完，走廊里的这些人都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慈眉善目，如果不是在监狱里，谁都不会把他们与颠覆世界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各位，要开饭了。”一个警察跑过来向这些人敬了一个礼。“什么菜啊”“今天是红烧肉和溜肉段儿”接着便是一阵欢呼，就算是这里，毕竟也是监狱，开荤腥也是很少见的。
　　“今儿是小邢出狱的日子，大家伙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啊。”站在食堂中央，一个年过五旬，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的男人高声说道。“李大脑袋，你现在说什么，吃完饭再说。”这些人都是很抠门的，邢铁衣内心摇了摇头，从十年减到五年，再从五年减到三年，邢铁衣知道，这就是这些大叔大爷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这是我自己做的，它能破译一切密码组。”这个孩子才九岁，但他的眼神却好像活了上百岁的人一样深邃，邢铁衣急忙把这个u盘还给他：“我不能要。”“你要是给他就是在害他，他还会再回到这儿的。”李大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牙耳机笑道：“出去之后你只要嗯一下上面这个键子，下半辈子你就不用仇了。”
　　邢铁衣仍然没有要，并不是他是金钱如粪土，而是经过与这些人三年的相处，他早已学会了静如止水，淡如清风。精瘦老头摆了摆手，那些站起来的人都坐下了，“这是我越战时候捡的小东西，没什么用，给你留个纪念吧。”那是一个小小的泛黄金属片，上面好像是用曲别针刻出来四个字“平沙落雁”。下面有一个细细的弹痕，“这东西救过我一命，没有它替我挡那一枪，我现在还躺在越南呢。”精瘦老头拍了拍邢铁衣肩膀笑道：“世界是年轻人的，一切都是年轻人的。借用主席的一句话，现在是我们的，但终究还是你们的。”
　　“豹爷......”李大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他的眼神看去那个金属片好像比他那个蓝牙耳机还重要。
　　邢铁衣也注意到了，但看到豹爷那难以让人心生抗拒的眼睛他低声道：“谢谢豹爷。”精瘦老头绰号叫花斑豹，至于他的本名，没有人知道，大家都叫他豹爷，想来他以前定然也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但那一切都好像过眼云烟，邢铁衣坐在满是蜘蛛网的徐家别墅里，内心一阵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