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南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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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为无责任番外——
——沈慕视角——
从祁朝离去时，这队伍里不光有失踪已久的骊朝第七皇女，还有祁朝最为年轻的异姓王。
燕归。
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谢随安与燕归仿若一见如故，不论见地或亦是畅聊天地，两个人仿佛一个人，却又因为不同的出生与成长，有了不同的见解，却从未争吵，而是互相接纳与包容。
沈慕一直注视着谢随安。
然而仅仅也就如此了。喜欢吗，喜欢的。爱吗？不知道。
沈慕和其他人稍有不同的地方在于，和谢随安一样，目睹过身边之人嫁娶后折断了一身傲骨，从此对嫁娶一事，抱着与众不同的看法。曾几何时，他的父君还是沈家郎君，一身傲骨令人着迷。但什么时候就失去了呢？沈慕不太清楚，但是模模糊糊知道原因是什么。
安于家室，收敛羽翼，一心奉献，失去自我。
造成这一切的，与其说是骊朝，不如说是源于自身的什么感情。
他模糊的知道这件事，一面害怕着拒绝接受，一面无可抑制地逐渐成为这样的人。沈慕自是知道他长相如何的，也很明白在骊朝，大多数人都是瞧不上这副能被称为秀美的面容。然而却有一人不同。
沈慕从年幼时便梦见自己是将来能遨游于天地，驰骋在沙场。年长后的确做到了，但随之面对的也是他下意识想要逃避的现实。可是当这个现实中加入了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又会如何呢？彼时的他还未能认出那个人。
但是等认出来了，他却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些事，他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能够教他。期望着对什么人好，希望将一切奉献给什么人。这样的想法强烈到他无法和以前一样冷静思考，苦恼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隐约发现他似乎逐渐朝着自己最害怕的方向。
某日里过去随军的女军师特地约他见面，便说：“沈将军，你的傲骨果真被磨平了么？”
他仅只有一瞬的尴尬，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否认的，他早已知道这件事的事实。彼时他的内心很是平静，直至谢随安出现。
他胳膊上的那块咬出来的伤口，后来也慢慢愈合，伤痕变淡。但当日的情景，即便死前仍历历在目。
那一瞬间，他是确定沈慕喜欢谢随安的。
既然确定了心意，沈慕觉得就只要对人好就可以了。然而究竟怎样是对人好呢？起初他尝试用自己的想法与行为去表现，但最后惊觉他所想要贡献一切的对象是谢随安。
骊朝第一皇女，即便外界传言如何，既然生为皇族，便有常人所不能及的经历与阅历。即便那只是个年轻的皇族。
然而为时已晚。
谢随安因为他的愚蠢失踪，接下来失去兵权，无法领兵，亲眼看着幼弟展露才华，这些事对他的打击远不及来到祁朝，初听闻祁朝所要找的人已死的消息。
受了刑罚的那天，沈慕深感自己大概变成了他曾经所恐惧的样子，但实际心情却不似过去那般会觉得难堪，只觉得理所当然。
但看着燕归，沈慕同那日的谢随安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一切都只因为他想得太偏，陷入偏执。
骊朝男子嫁娶之后所接受的是骊朝加诸的律法，而实际如何……原本就是夫妻之间的事情。
沈慕那一刻是想明白了的。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没有人教他，也没有人给过他指引。而回到骊朝，他和谢随安之间从未有过变化。
他们的相处和过去一样，平淡仿若深入骨髓。他们之间似乎少了什么，又似乎应当如此平淡。这样毫无波澜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朝臣更替，两人老去，最终沈慕迎来死亡。
谢随安比沈慕走得早一些，御医说是因为郁结于心，早年受过如何如何的损伤更加导致不长命。
这些沈慕都不知道。
又如何得知呢？
死亡的巨大孤独感和冰冷袭来的时候，沈慕只是想着，他从开始就处于迷惘，最后已无从得知，这世事，何等不公，他又何等怯懦。
若有下一世呢？
当这个想法犹如星火出现时，沈慕才发觉他回到了年幼。
是那一日，第一次与谢随安见面的时光。
或许是太过久远，他见到同样年幼的谢随安时，心中仅有怀念而未激动。然而就这样的眼神似乎就招来谢朝夕的防备。
等那几人走后，这湖边只剩下他时，他才忍不住地笑了笑，过后又落下泪来。谢朝夕的感情，他比谁都知道。就像谢朝夕是最早看穿他却又不说破一样，他那时看明了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也正因如此，谢朝夕在谢随安死后立即自刎而死时，他才感觉心中蔓延的嫉妒。
他似乎从出生就承担了很多。
终于开始明白自己有喜欢的女孩子，却不知如何去做。
那这次呢？沈慕觉得，应该是有机会的吧？
他可以等，十年而已。
十年对他来说转瞬而过，此时他的威名比过去还要响亮，但这些比起得知谢随安大婚的消息，完全不值一提。
是，谢随安大婚。
这次十分讽刺，他被召回，然而还未有替代之事，周边诸事就一个个接踵而来，看到这些而沉默的女皇似乎明白了什么，隔日的大婚，郎君的角色便是最原本应该在那的沈清。
沈慕恍惚间想起此世十年前的光景。
那日里对他防备的谢朝夕，原是待在沈清身边的。
原来如此。
沈慕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沈清之才。
过去的那日里，沈清只不过不知道他和谢随安有那般相遇的日子，然而即便不知道，他却也以自身为引，让谢随安一步步地把心中关于嫁娶的喜悦冲淡，转而替换成深院里那些失去自我的男子印象。
沈慕的才智与沈清相比几乎不差，转瞬间便明白过去时日里回门的时候，沈清不过是故意找了个机会，好让沈清自己从戏中态恢复到真性情而已。
布局深远而久。
那么，之后的随军，乃至……
行军路上谢随安与他的一番争吵，到她被抓去骊朝这一些事情，有多少是他参与过，或者早已猜测到，却不作为的呢？
此世已不得而知。
他唯一只知，这日大婚，沈清只与他说了一句，“我情所系，断不能轻易给你。”而后，便是谢珺越演越烈的追捧。
谢珺大概有几分喜欢他，但更多的只是想捧杀他。沈慕虽然明白，但每次遇到和过去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却忍不住参与。
谢珺的宴会，谢随安在，他也应邀，……沈清跟随谢随安一同，甚至言语间便替谢随安打压了谢珺。
他的军营，大抵是出于好奇，谢随安和过去一样装成酒娘子，但沈清也跟着一同扮成小伙计。
他这一次仿佛就只能这么看。
任何有谢随安将会出现的地方，谢随安将会发生的事情，他都知晓。然而此世的谢随安并非孤身，身边也不再有谢朝夕，而只是沈清。
他恍惚间明白此世他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就看着吧。
只是看看也是好的。
转眼间，此世已过，前世作废。
他合眼又睁开，心底一阵恍惚，这才发现已是三世。
他不愿意看了，也不愿意等了。
然而这世事总是要与人玩笑的。
此世谢随安所见所闻所想，唯有一个谢朝夕。
十年前的初见，谢随安为了谢朝夕而与谢珺打了一架，三位皇族子嗣皆被关了起来。
十年后的大婚，谢随安如何随性，郎君既换，索性也不出场。倒是给他留了颜面，也不知做了什么，让参与大婚的人，三天说不话。而其中大部分皆是曾经私下嘲讽过谢朝夕名不正之人。
他确实有过不甘心，也曾反驳过。然而已经错失初遇，从此与他再无牵绊的谢随安，又如何会像过去那样将眼神，四肢，甚至发丝都追随沈慕呢？
他是知道谢随安实际能力的，若要说起来，作为一国之主也全然不差。
既然这样，极度在乎谢朝夕这个弟弟的谢随安，又怎么会和之前一样对待谢朝夕隐隐排斥的沈慕呢？
第三世里，他收到过大大小小的，来自谢随安或者谢朝夕的小手段，有时并没什么事，反而让他在繁忙的军务中稍得空闲，有时却又是要命。
他也分得清，哪些是谢朝夕，哪些是谢随安所出。
他也知道沈清只觉他这个兄长大抵是傻了，但无论如何，这些仿若无影利刃的事物，他也统统接了下来。
于是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劲，但是他都无所谓。
谢随安这一世里成了新任的女皇。
这样其实不错，毕竟那个人有这个能力。
但当谢随安过来探望他这个年轻却缠绵于病榻的将军时，他却看出了其实这个并不想做什么女皇。
“为什么？”他的声音也不如过去那样清澈。
谢随安一愣，忽而又笑。“你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的人，”谢随安看着他，眼神仿若回到彼时。“我若不成骊朝最高位，又如何护得了阿润呢？”说着，她低头看向病榻上的沈慕，“我既是欢喜着，有那么几分不愿意的事情，阿润也会陪着我的，莫要担心。”
他痴痴地看着谢随安，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过去时光里的谢随安仅注视沈慕一人，前世里的谢随安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一世？
他无声的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的说：“当日赌局，沈慕全盘皆输，从身至心，已达魂魄。”说罢，他垂下眼，看着新任君主的指尖，最后不得一句。
前事作废，再无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南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