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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难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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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人,我该如何呢。
既然我生气了,也没得让他如何好过。
于是便我朝他伸出手,他疑惑的看着我,我也只是冲他再往前伸伸手。“给我一只手。”
他听了,疑惑的伸出来,然后放在我手上。
我握着他的手,慢慢揉了揉,低头不语。然后又捞起他的袖子,用手摸摸他的前臂。虽然这人常年征战,手臂上也有点淡色的疤,但皮肤却是天生的白皙,好在也不过分,使人看了并不觉得这人是倌儿楼里的,只觉得漂亮。“沈慕,再如何,我也是皇家第七女儿,是个郡主呵。”
“那……!”沈慕的话没能说完整,在我突然低头朝着他小臂咬下去之后,只能猛地吸口气。我用余光打量他,嘴下的力度也没变多少,他疼得皱眉,下意识地举起手,我却抬眼瞪他一眼,让他生生止住那手,任我咬住。
我等着那血水的锈味都能冲入我的喉咙,流出的血混着我的口水流到地上,这才松了口,粗鲁地拿着他的袖子给他和我擦了擦,才算放过。
我事出突然,故此他当时并未防备,之后大概也是想起我到底是个郡主,那手就当给我发泄并没暗自用力,而我也没客气,所以他那手当真被我一口咬得鲜血淋漓。
我用手擦擦嘴边的唾液,抬头重新看向他,说:“有件事我得承认。”我看着他想着,我这嘴里齿上还有血的样子大概是十分凄厉,不然旁边那些人怎地看了我之后就立刻躲远了呢?但我顾不了那些,我大多数都是只管我自己的。“天下大多女子都倾慕沈大将军,我当然也是那挂的。但有点,”我抓住沈慕被我咬伤的手。“给我记住,任我再怎么和天下人一样爱慕,再如何喜欢你,我也不是那天下人,更加不是那种一但爱慕到心里,就算被人伤得七窍流血还要自我欺骗说没事的人。”
我死死抓着他的手,甚至用手指扣住他被我咬出一排窟窿的手臂,“我要是真不舒坦真难过真恼了,从来就不会让那些让我不高兴的人好过的理。从前不会,以后更没有。你要是不信,就看着,那朝廷文武百官嘴里说的不要命的谢随安,究竟如何让他们惹都不敢惹,只恨绕着走的。”我松了手,低头又用我的袖子擦他手臂溢出的血。“沈慕,不是所有人一旦喜欢谁了,哪怕被踩了底线都不知道喊疼回击的。”我抬头仔仔细细看着他,“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你是谢随安的郎君,我是你的妻主。天下皆知。”
所以说天道好轮回就是这个理,大婚第二天他如何对我说的,他如今要是忘了,我现在就提醒他,多公平。
沈慕细细看着我并没有说话,那眼神一时之间使我难堪起来,但我也不想这么退。
就算要退,也该说完那句他知我知天下皆知的道理。
“沈慕,就算你是威震天下的将军,如今也该知道,即便不情愿,若是要你死,只需要我一句话。”他少年得意,虽然久经沙场,但毕竟也是和朝廷那些个狐狸豺狼虎豹打过交道的。这道理委实不该让我明白说出来。但我不知道沈慕到底是真明白的人,还是装明白的人。“虚与委蛇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懂?”
我说这句的声音不大,但他的确听到了。所以他凑到我耳边,说:“那郡主,是想让我对你虚与委蛇了?”
我松开手,退几步拉开和他距离,并不回答。“你觉得,我该想让你对我如何呢?”
沈慕问我的问题,实际上不该我来回答,而是他来答。我想不想是我的事,但究竟怎么做,也只有他才知道。
哪怕他真对我虚与委蛇,我若觉得那是真心,也只会觉得假的就是真的。
所以我不回答,又一并把问题推给了他,去了我爱待的茶楼,寻了我欢喜的隔间,孤孤单单蹲在那里,喝着混着我口里血腥的茶,吃着我混着我口里铁锈味的菜。等到日落山头,月儿初生,我方才平了气,慢慢走回家里。
沈慕还在家,并未跑到别的地方去,又或者避开不见我。还待在我希望他待着的卧房,安安静静缠着绷带。只看我回来了,站在门口才说:“郡主,你那一口,差点咬掉沈慕手臂的一块肉。”语气平平,毫无起伏,完全只是告诉我结果的意思。
但我知道我的确肉疼心疼还有些后悔,可这些不该沈慕知道的,我就半分不表露出来。
我只是不服气。
因为我喜欢他,且真心喜欢,于是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就能轻易扰了我的心思我的脚步,可这人却不动如山,让我又嫉妒又喜欢。
如果他记得,他现在就能拿出当时那赌局来,让我还他一切他想要的。可惜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包扎完,然后如之前那样和衣睡在床的里侧。
我不大清楚究竟是他觉得我当时只是说着玩玩,还是忘了——我心里偏向后者——但他不提出来,我当然不能自找没趣。既然不说,我就自当这赌局继续。
可惜他不知道,错过这次,我哪里能轻易让自己输得血本无归呢。
我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开口:“沈慕,我……”我喊了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我干脆坐在床沿上,犹豫了会,用手指戳了戳沈慕的背。
他只是转过身平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全然不理我,就只是这样也让我十分难过。
从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他,所以那场赌局我一早就输了。只是我没能想到,我居然能输的一败涂地。我想求他的真心,但我能用什么求呢?我既没有我那几个姐姐令人赞扬的美貌,也没有朝廷那些官员令人称赞的才智,唯一能拿出来的,只是骊朝七皇女的名号。
可这个名号也不过在这里适用罢了。
数百年来,郡主的郎君大多出自将军的缘故,追其根本,无非是怕领兵之人叛变。骊朝以女子为尊,可并非全天下都是这样,所以这一嫁一娶,不光收的是兵权,还是变相囚住那个人。
我知道这个理,于是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扳回个一二。我历来如此,实在不喜欢吃亏。
但我现在,却想求沈慕的真心。
我小时候听过我那个不太喜欢我的爹说过,这辈子,年轻貌美能换来数不尽的好,却难换真心以对。那会我不懂,只看着我娘后宫里那些男人们隐隐感觉到真心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此总觉得不耻,但现在看着沈慕,我突然就懂了。
并非真心不好,而是难求。
既然难求,那我认了吧。
“沈慕,”我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对不起。”我虽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但这三字对我而言几乎万用,茶楼老板也教过我,如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给人道个歉,之后对人是打是杀,也都全无问题。
他听到这句话,瞬间睁大眼睛,待看清后,面上多了几分慌乱,最后竟是将我圈起,用手摸摸我的发顶,叹气道:“别哭啦。”这声音居然是我从未听到的温和。
温温和和地,能飘到我的心里去。
我被他摸着舒服了,就哽咽着说:“你这么说,不是更要让人哭了吗?”
他一愣,居然笑起来。我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净是无可奈何。“那郡主想让我如何呢?”
这下反倒轮到我愣了。
之前我想让他做的事情,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是我从没想过的。
我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犹疑的开口:“想……让你亲亲我。”
他当真这么做了,唇上的感觉就像被幼猫的舌头舔过一样。
第二天回过神后,我心里顿足捶胸,只恨当时居然只要他亲亲我,而不是让他把自己给我吃个干净。真心难求,那不求也罢,好歹也该让我自己痛快才是。茶楼老板过去教我的,我居然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