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疯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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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里之后，沈慕看着我的眼神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比之前更温和一些，对于我总是会黏他的事情，也不如之前那般会皱着眉做出无声的抵抗，偶尔也会摸摸我的头发，手指在发尾绕个圈，而后松开。
要是一直这样，清心寡欲过着日子，我竟在某一瞬间觉得也是不错，可惜谢珺却总要来捣乱。
首先是某天谢珺再次传来一纸请帖望我前去，我自然不愿意，沈慕却希望我去，于是我和他谁也没让步，这件事虽说最后我当然没去，但沈慕偶尔望着我的目光却隐隐有些指责。我有心去问，才从茶楼老板那里得知，沈慕因着从前与谢珺有过交集，被谢珺引导着认为谢珺一心要与我友好相处，而我却油盐不进。
这即是说，沈慕这个人，虽说才能一流，也聪明，却被谢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生生削了才智，一根筋认为谢珺对我，该是真心相待。
我这会真的略微怀念起沈清。
好歹这人和我是一致对外，总不至于如沈慕这样，让我真哭笑不得。
不过沈慕到底如何这么相信谢珺，也让我好生怀疑。
可没等我寻到机会问，我居然被人上书说欺压平民，导致我原本想避过十五一次大见也避不来。
入朝前一天夜里，他给我特地拿了件衣服，我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把衣服抖了开，披在身上给沈慕瞧了瞧，又欢欢喜喜穿着那衣服在房子各处串了一圈，这才肯消停。
他并未说这衣服是之前那事的赔罪，也没说是特意买了送给我，但我知道这衣服我从前未曾有过，也就不会是我衣柜里能翻出来的。
虽说明日入朝有自己的冠服，但这既然是沈慕给我的，我干脆穿去炫耀一番。
可我实在没想到，这件衣服，在夜里看上去普普通通，白天入了朝，居然浮现出五爪金龙缠凤的纹样。
这是骊朝前朝的皇家图案，有关系的都得株连九族，何况我这个穿上的。
于是便有大臣开始朝我怒斥，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我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结果这事却被跟着沈琦上朝的沈清指出这事居然是谢珺为了沈苓做的，大臣闭嘴了一半，却立刻围绕我这身衣服说起来。
我扫了一眼朝野上的人，沈慕那瞬间的愕然没能逃过我的眼睛，还有那些各怀心思的大臣们，以及从开始就一直看着我的沈清，不管何人，都是瞪大眼睛眼睛看着我，以及夜里明明没有，白天却成了五爪金龙缠凤的朝服。
我想，那人大概是很清楚，沈慕送我一件衣服，我就想拿出去炫耀一番的心情。
只可惜我也不是单纯的傻，我虽然蠢，但更重要的还是不要脸面。
“众大臣是说我穿这衣服，上朝，是内有谋反之心？”我扫了眼朝臣，见到有人点头，有人称是，还有我那五姐姐十分悠闲地站在一旁，仿佛在此之前说仗势欺人的不是她一样。
也对，比起一介郡主打死了旁人，有人谋反可是更大的料。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可要看好了。”我用手掸了掸那件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外衣拖了直接丢脚下，然后一件件把衣服慢慢脱个干净。
早在我脚下的衣服堆起一层衣服的时候，有些品职低的就转头了，等到越脱越少，只剩下一件里衣时，除了皇位上的我娘，就只剩一个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沈清还看着我，沈慕一早垂着眼，想着除了他外，谁都不知道的事情。衣服越脱越少，但我没停下，而是把里衣解开来，“看么，这内里是否有谋反之心？”
有些被我话引了的人转头看我一眼，立刻被我这几乎赤裸的模样吓破了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罪，其他好奇的人偶尔投来一眼，也终于明白先前之人究竟为何而喊，赶紧跟着喊起来。
我娘没说话，当朝的太子亦没出声，只好由沈琦这个丞相硬着头皮出言劝我把衣服穿好。
“那我倒要问问呢，你们看清楚了没？”我瞧着那群只顾磕头不回答的家伙，硬是半分不动。
为何那些朝臣全怕了我？其一是我总归是郡主，其二是我着实不要脸面。当然，有二就有三，这第三点，大概是他们最怕的。
“我再问一次，你们看清楚了没？”
这时沈清走了出来，“禀七皇女殿下，虽不知其他人看得如何，民，未曾看到谋反之心。”
“哦，那我能穿上了？”我又问。
其他人低着头连忙抹汗回我，“恳请殿下穿戴整齐，让臣等定心。”
我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上，这才出声要他们抬头。“那我再问你们一遍，谋反之心可看到？”
半数人不回答，另外一半做观望态度，唯有小部分人附和当时沈清之言。我虽说无所谓，但也可惜沈慕到现在居然一言不发，无动于衷。不多时，我那皇五姐果真凑出来说：“七妹你身穿五爪金龙缠凤，便是最好证明，何必在这自取其辱呢？”听了这番话，朝野里之前不回答的半数人，大多也发出了同样的质疑。
我笑眯眯地捡起地上我方才没穿起的外袍，抖了抖给他们看。“五姐姐你说五爪金龙缠凤，我怎么没看到？各位大臣们有谁看到了？”那衣服原本万分华丽的刺绣图纹，如今都只剩漆黑一片，还带着些焦糊味。
我盯着衣服烧得破烂的下摆，冲着我五姐姐又是一笑。“诸位，可看的出来？”
“民，不曾看到。”沈清出言。
“臣亦不曾。”这次说话的是见过一面的李太傅。
接着又有几人附和，最后淹过之前那些细微的质疑声，形成定局。
我需再说一次，这其中最为可惜的是沈慕始终站在他的位置上，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除了起初的愕然，面上亦是一分不显，不见大悲，更没有喜。
然后这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我被我娘以行事作风不雅为理由带去宣殿用祭祖鞭抽了十多下，我那个好五姐则比较惨，被我娘当面数落不说，还罚了俸禄，在祖宗祠堂关几个月禁闭，连着那个沈苓，也被打了三十大板。
我看着这些没多大感想，唯一希望的就是沈慕快点看清我和谢珺不合的事情，结果在我和他乘车回家的路上，这人又打破我的指望。
此刻我只想，自家谢老五算得上我最烦，再难有之一的人。过去我俩关系其实算一般好，但从她对我背地里下毒，而她之后各方面都要损我一损那时开始，我每每见到她，都是恨不得扑上去用牙好好撕咬一番的。
最关键是幼年那会我与她长相身高都颇为相似，十多岁身体抽条张开之后，她是越长越倾城之姿，而我一路跑向大众面相拉不回头。
更何况，我十多岁生辰那会这人居然当着我面曾说过，那沈慕将军要不是个不愿当侍君的，当真要把他娶了来，好好蹂躏一番。而沈慕对谢家老五谢珺也一向礼遇有佳，对我……我那时天天野在乡间，这人几乎是没怎么见过我的。
你说可恨不可恨。
“朝廷上对你这个丞相长子倒像是不满许久，”我揉揉被那些人吵得发疼的脑袋，另一只手抓住沈慕的手，只说，“不过你倒别担心，横竖就是说说。”我又揉了揉眉心，“话说回来……你分明文韬武略都不差，当初怎地去从军入伍而非科举出仕？”我这话是放缓了说的，抓着他的那只手也有意无意的挠挠他手背。
沈慕垂头看我一眼，又看向窗外，说：“曾经和人约好，我若成了那常胜的将军，便与她在一起。”说完他又低低笑起来，“但这又是些旧事，难作数了。”说着又垂了眼，“随安郡主也别介意。”他那只手动了动，好似要从我手心中抽离出来，却还是安放在腿上，并未收拢。
说起来，沈慕从出名以来，每一场战役，当真是从未输过的。
我摆摆手，横过身趴在他面前，也不过分靠近，继续刨根究底了下去。“也许是难作数，但那人你还记得么？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其实这模样对我很是考验，毕竟我背上是真有鞭伤，虽然不是我娘对朝野说得那样数十几下，但抽个四五下我该疼的，也还是疼。
他收回视线看我一眼，只微微调整姿势好让我不至于在行车颠簸中掉下去——当然我更乐意的认为他是为了照顾我背后的伤。“是……谢珺郡主。但如今，前事作废，后事再也无望。”他又叹口气，“只希望随安郡主别介意，我既然已与你嫁娶，行了同房，也断不会是那种干藕断丝连的人。”
“够了够了，别说下去就行。”我只觉得脑子里什么东西都要搅在一起了，重新跌了回去，抽回手，双手压着我脑袋两边。“当真是疼得慌。”
沈慕说前事作废，又要我莫要介意，这般一说，我该如何自处还真是……不知了。
他看着我似乎要什么而嗫嚅嘴唇，而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当真能气死我。这骊朝，恐怕真再也找不出比我更憋屈的人来了。他这么一说，让我什么也不能说，也没得办法做些什么。
而我偏又这么欢喜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疯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