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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国君的寿辰到了,他的不惑之时
      很多臣子忙着敬献礼物,皇子们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些皇子们一没有封王,二没有太子的苗头
      他们都在抓紧扩张自己的势力,打通朝中人脉,以寻求更多力量
      即墨温孤也是
      鲤玉给我更好了礼服,衣尾长覆,衣服的底色是月白,微微看得出绣了兰花暗纹。即墨温孤的礼服是普蓝色的袍子,绣了流云暗纹
      他打理得比我快,一直在等着我,鲤玉用不同式样的珠钗首饰搭配着我的发型
      铜镜里的即墨温孤很有神采,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特殊的华光
      “母亲美。”离忧拍着手叫
      “离忧,不许说母亲美。”即墨温孤把她拉过来抱着,“这话只有父亲才能说,知道吗?”
      离忧摇头,一脸不明白
      “父亲才看得出母亲美,忧儿只能说母亲漂亮。”即墨温孤道,又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有些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
      “有区别吗?”我问
      “有,而且很大。”即墨温孤肯定的点点头
      我笑了一声:“好了,别逗孩子了,父皇的寿礼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他道
      “是什么啊?你还没告诉我。”
      “你猜猜?”
      ————————————
      国君的寿宴在前奏时并不喧闹,至少和我在羽国的时候相比,每次都能多出一种庄严和肃穆,好像是要发布十分重要的诏书,而不是去参加他的寿宴

      即墨温孤握住我的手,与我同步踏入殿中,步履不疾不徐,恰好的节奏,还说不许我落在他的后面

      “皇兄,皇嫂。”即墨息梧在他身后轻喊了一声,看到我们笑了笑。他的模样比几年前又成熟了几分。即墨息梧身边还站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小腹微隆,双手规矩地交叠在一起,很是悦目

      她是司寇许高安的庶出女儿,名叫许生华

      我和即墨温孤当初使了些小手段,叫那许高安的正妻把她配给即墨息梧,即使有不妥,也不会有人在乎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吧

      人齐,宾客入座,国君至。他没有几年前那样容光焕发,苍老了些许,头发也白了许多,但看着气势与威严仍在

      即墨朔宸献上大株蓝田玉雕成的桃树。即墨以北送上东海琉璃夜明珠。即墨温孤送上一尊约两个手掌长的玉雕,玉不名贵,优秀的雕工却已掩盖这个不足道的瑕疵,玉雕是一个男子模样的人,很秀丽。即墨息梧送的是一颗珍珠,不是上品,可也难得,因为容国仅此一颗鸡蛋大小的天然珍珠,听说是许生华的外祖母专门捎来的

      其他大臣自然也有礼物,在此不题

      果然一场寿宴,可以大概摸一摸他们的生活状况,有些在之上,有些在之下

      “母亲……”离忧扯了扯我的衣裳小声叫我

      “怎么了?”我悄声问

      离忧皱了皱鼻头,说:“我饿了。”

      “再等等,待会儿我们便吃。”我揉了揉她胖乎乎的小手

      即墨温孤却揉了揉我的手,笑道:“你肯定也饿了,待会儿我们便吃。”

      “我可不是忧儿那只小馋猫。”我瞥了他一眼

      “可你是小馋猫的母亲,应该会吃得更多。”即墨温孤没有看我,嘴唇的动作微小,吐字却十分清晰,不知道的以为他只是在专心等待国君发言

      “……”这很值得鄙视吗?为什么我听出了嘲讽的味道?

      离忧憋住笑,听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静静等着接下来的流程走完

      如之前的寿宴一样,礼单报完,国君简短的发言过后,便是准备好的节目,在此,终于可以让离忧吃东西了

      我一直不担心国君这点,他向来不喜欢说多余的废话

      宴会开始热闹起来,宫娥有序上场,在乐师的每一个循序渐进的调中,迈着每一步轻盈,按照之前台下排练了千百遍的步骤,将衣袂以最标准的姿势绽扬在空中,勾上最可人的微笑,再饰以精巧的额黄,风情万种

      她们将身段绕作婀娜弱柳,衬出中心艳如红莲的舞姬

      恍如天女飞花落,弹指妙音掠琼楼

      绮罗无缝凡书载,璧人神貌画难偷

      百官鼓起了掌,口里碎碎赞叹着

      “你看得怎么比男人还入神?”即墨温孤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奇怪

      我掠了一眼沉浸在美食中的离忧,她拿着调羹美滋滋地喝着汤

      “谁规定的不许我看入神?”我笑道,伸手反复抚摸着他圆润的腹部却不将观赏舞者的视线移开,“我想这样看会更引人入胜。”

      即墨温孤一愣,随即低低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皇子妃,注意一下。”

      “你放心,这些菜啊碗啊都挡着的,他们看不见。”我不以为意,还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肚子

      “微城……微城,还有自己人。”即墨温孤说话的语气加快了些,他的脸染上了稍许红晕,竟然像被调戏了的小姑娘,或者,害羞难为情?

      “自己人?”离忧丝毫没注意到父母的异样,但是……身后好像还有两个自己人

      这么一想便没了看舞的心思,装作自然地收回了手,偏偏不回头看那二人的反应,好在喧闹,也听不见什么

      “你刚才怎么不直接制止我?”我问即墨温孤

      “因为,你摸得还挺舒服的。”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回答

      “下次别脸红。”我用调羹淡定地喝了一口汤

      即墨温孤趁我放下碗的瞬间,抓过我的手腕将其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作甚?”

      “让你看得更引人入胜。”

      他的力道其实有些紧,明显是不想我再松开

      我这才察觉到斜对面的高阳蒙在看着我们,确切地说,是看我

      见我与他对视了,高阳蒙有些尴尬,只能点头示意他的问候,我也以此还礼

      “不是想摸吗?都让你摸了怎么还不看舞?”即墨温孤略有不悦,同时我闻到了一股酸味

      “你的手紧了。”我小声道,他听罢果然放松了些,只是依旧没有完全放开

      他这是吃高阳蒙的醋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一直不舒服四年前我和高阳蒙比武切磋的那一段往事,更郁闷我与高阳蒙比他早到军营,又相处得久了些

      这是因公使然,我也与高阳蒙没有别的生枝,近几年往来都有即墨温孤陪伴,他怎会还这么在意?

      但想来,在意的越多,才越是爱得深切吧

      “孩子气。”我自语道,越发感到他是个小孩子,像在保护自己的玩具,幸亏他听不见,不然又该不高兴了

      “皇子,皇子妃。”公羊连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手里还有一尊美酒

      “公羊上卿。”我与即墨温孤起身,带着离忧对他行礼节,这位朝中元老任谁都得敬畏三分,他每年寿宴都会如此,因为要感谢我们对他的外甥白云歌的照顾

      公羊连迟欠身还礼,笑得爽朗:“皇子与皇子妃这般深情,令老夫倍感欣慰啊。”

      “舅舅,这和您老人家没什么关系吧?”白云歌挑眉奇怪道

      “闭嘴,没大没小,传出去给三皇子丢脸。”公羊连迟嫌弃地瞅了自己外甥一眼,事实上谁都知道他对白云歌疼爱不已

      “是。”白云歌敷衍地赔了个罪,站回原位去了

      “老夫替我这不争气的外甥向皇子和皇子妃赔罪一杯。”公羊连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怎敢,上卿这外甥是一块璞玉。”即墨温孤夸道,客套这种东西还是挺必要的,公羊连迟说他的外甥不争气,但他这不争气的外甥却又做了我皇兄的门客,还成了挺好的朋友

      所以,有些话听听就好,万不可当真

      “晚辈也敬上卿一杯。”即墨温孤倒了一杯酒,正欲饮,被我拦住

      “你有身孕,不宜饮酒。”我接过他手中的酒樽,礼敬公羊连迟,“还是我这个晚辈来敬吧。”

      说罢,将酒饮尽

      “三皇子,好福气啊。”公羊连迟点了点头,忽然脸色一沉,目光定格在离忧身上,“离忧怎么哭了?”

      我和即墨温孤撇头一看,见着离忧瘪着嘴,小脸儿通红,眼眶里泪水打转

      “忧儿,怎么了?”即墨温孤靠她近,先上去哄着她

      “辣,好辣……”离忧盯着碗里被咬了一口的糕团,哽咽

      那种糕团是离忧最爱吃的,确实会放些辣椒调味,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到把一个小孩儿辣哭的地步

      即墨温孤也咬了一口,立马变了脸色:“怎么这么辣?”顾不及多想,先给离忧倒水

      “皇子妃。”公羊连迟见状没有多管,反而替我的酒樽倒满了酒,再递还给我,“国君的寿辰,去敬一杯酒吧。”

      我对公羊连迟突然的话有些不明就里,余光发现国君正注视着我,便知他是有话对我说,于是恭恭敬敬地去了

      “儿臣给父皇敬酒。”我于他跟前下跪,捧上酒樽,国君点点头,亦盛了酒樽,与我饮尽

      “你嫁给温儿多久了?”他淡淡道

      我疑惑,仍乖乖道:“四年有余。”

      “四年,还挺快的。”他说得并不是很在意,叫退了一旁侍奉的宫女,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宦官在旁

      “朕很早就听闻,你是个孝女。”他没有赞赏我的意思,“但你很让朕感到失望。”

      他的声音深沉厚重,似乎还拖带了怜悯

      “父皇这是何意?”我不解

      “你若想知道,日后朕可以慢慢告诉你。”他无意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道,“朕现在问你,你的初心变了吗?”

      “初心?”

      “离开的初心。”

      我一怔,而国君依旧淡然,此刻我同他仿佛与所有人隔离,即便宴会热闹更甚,没人注意,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也足以让那些欢喜的情绪变为尴尬的冰块

      “父皇说的儿臣不知。”

      “在你来之前,羽国便传玄翎公主对母孝顺,但性情怪异,几乎不与其他人交流。你当初也不愿来容国嫁给温儿,是否?”

      “你……”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是否?”

      “……”

      “你答不上来?如果你没有的话一定会否认朕,但你沉默了。”他露出一副早已在其预料之中的神情,看我的目光也戏谑,“朕现在问你,这个局,你退不退?”

      “我……”

      “若你退,朕定当让你全身而退,终身无忧。”

      “若我不退呢?”

      “那便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为何逼迫至此?”我惊讶自己居然不会害怕他在威压之下说出的那番近乎冰冷的话,毫无任何亲情可言,这便是即墨温孤的父皇

      “朕是为你好。”用简单的五个字作为答复

      “为我?”这一声反问没有得到答复,我不禁好笑,所谓为谁好之类的字眼,只是为了给自己达到目而用的开脱罪责的手段,都是他们的想当然

      “你不像他们所传的那样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我垂下眼帘,没再看他,平静缓慢地吐出我的答案,“我不退。”

      “为何?”他惊诧,手捏的紧了许多

      “来不及了,我们有了女儿,您有了孙女,马上还会再有一个孩子。”我的唇角扬起一抹鲜明的弧度,“太晚了,我答应过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愚蠢。”他强压着怒气低斥了我一声,“朕会让你知道,你所在乎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你不过是个牺牲品,还是个愚不可及的牺牲品。”

      “若父皇没有其他事,请允许儿臣先离去。”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您的孙女可是很难应付的。”

      国君的脸色依旧铁青着,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到底也不敢拿我如何,除了那锋利到几乎想将我的魂魄削为粉尘的眼神

      “罢了,这是你咎由自取。”他拂了拂袖,闭目不再看我

      宴会还是很热闹,可这欢乐的氛围我再也无法融入其中

      即墨温孤在喂离忧吃饭,公羊连迟和其他官员寒暄着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鲤玉长舒了一口气,“小亭主一直嚷着要殿下抱呢。”

      “母亲,母亲抱。”离忧看到我,索性连饭也不吃了,上来就直接粘住我的背,还一边咀嚼嘴里的饭菜

      “父皇没为难你吧。”即墨温孤问道

      “没有,不然我还回得来吗?”许是国君也了解他的脾性,假使这番话换作对他说,交谈终止的速度远比和我快上两三倍

      “别怕,就算有,我会陪你一起。”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在我身边耳语,“那个位置,我会得到。”

      我勉强笑了笑,心中竟无故生出了某种无力感,轻声道:“或许,你一直都被注定在那个位置。”

      “你说什么?”

      “没。”我握住他温暖的手掌,低下头,抿了抿唇,“宴会结束后就早点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即墨温孤心知我状态不佳,恐怕也知道个中缘由,却不明问,只点头答应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几乎就是从这场宴会开始,让我察觉所有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摆布,每个人都像木偶一般,他们的关节被无形的丝线监控操纵着一举一动,又不自知

      宴会终于结束了

      我拉着离忧的手,和即墨温孤一起走回宫中,步行一直是我们的习惯

      他接过白云歌手里的灯笼,在我身前为我照明,一言不发

      月明星稀的夜色,很漂亮

      离忧不愿回宫中歇息,想先在宫外看星星,我便让鲤玉陪她去了

      “你又不乏了?”即墨温孤坐到我身边笑道,“还不歇息,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精力旺盛?”

      “你真的不想问我什么吗?”我问道

      他不答,只恬静地笑着,起身去拿了方才的灯笼,将烛台的蜡烛吹灭

      “刚才,我用这个灯笼走在你身前,为你照路。”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那声音格外好听,“以后,我都会走在你身前,无论是何风浪,皆是如此。”

      昏暗的烛光中,他的眸子依然蕴含着生动的光

      我接过他手里的灯笼,站起身,抚上他因为怀孕而有些憔悴的面颊:“我信你。”

      我信他的心

      可很多时候,光有心怕是不够的

      在这个局中,可能我们都会迷失

      那一晚,国君病倒了,太医说,他中了毒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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