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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陷险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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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连碧端着一盘水果从外面走进庭院。见白倾妤在廊下坐着,很是吃惊,转头对连杏道:“怎么让姑娘出来了,正起风呢。”
连杏一摊手,“姑娘在房里呆了几天了,出来透透气,不然可闷坏了。”
“我看是你要闷死了。”连碧嗔骂,说着将盘中水果放于白倾妤面前,“这是新鲜的樱桃,姑娘尝尝。”
白倾妤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汁多肉甜,心中顿时一片清凉,又取了一颗。连杏见白倾妤吃的高兴,也心中痒痒食指大动,在旁咽着口水。
白倾妤见了扑哧一笑,“你也吃吧。”她仰起头,唇角漾开,眼儿弯弯似月,阳光就这样盛满了那一双清亮眸子,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姑娘可真好看!”连杏脱口赞道。
白倾妤淡笑不语。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件高兴的事情,美丽的女子,往往命途多舛。如苏瞳雅,当年名噪一时的麓源“舞中花魁”,明艳娇媚,却芳华早逝。如崔芷音,大家闺秀,丰神冶丽,最后郁郁而终。而白瑾晗,幼年被劫,颠簸流离,其中多少幸酸多少哀怨不得而知。
可见,美人多殇。
她宁可做一个平常的女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三日的修养调理,白倾妤气色好了许多,原本青白的脸颊也渐渐多了抹红晕,手臂上的伤已痊愈,连杏日日早晚给她擦特制的膏药,连疤都不曾留下。这日清晨照常在庭院赏花,却见苑外内侍和丫鬟拿着笤帚、掸子走来走去,甚是忙碌。
“这是要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定是王爷要来了。”连碧回道。
连杏在一旁接口道:“王爷极爱整洁,每次来别苑之前,魏总管都会叫下人将苑内上下整理的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
白倾妤望着苑外两个抱着茶花走过的内侍低声道。心中却开始盘算,若轩王问起她的身份,是否该以实情相告。
衡量许久,她终于还是决定隐瞒。
果然,午膳后不久,便有人来传话,道轩王爷片刻后将驾临白倾妤所住的清怡苑,望白倾妤稍作准备。
白倾妤扫一眼面前的下人,道:“不必劳驾,轩王爷在哪?带我去便是。”
来人一顿,回道:“王爷在书房。”
这是白倾妤第一次步出清怡苑。安邺别苑共三个院落,幽兰苑,德云苑和清怡苑。清怡苑左侧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穿过竹林便是假山与碧池,洁白的九回廊桥连接两端。越过三道月洞门,入目即是雄伟壮丽的别苑正殿。两个副殿对称立于两侧,分别是书房和寝殿。飞檐翘角,斗拱雕梁,琉璃瓦片在阳光下流转着五彩华光。
书房宽敞明亮,一股淡淡的书香味萦绕鼻间,久久不散。
白倾妤一进门便看见案桌前站着的一身黑衣的唐溯,想起当日他说自己叫唐笑,不动声色的在心里自嘲一笑。
墨熠宸正双手反剪背对着她。高大身形挺拔如松,一袭紫袍愈现尊贵冷峻。她款款福礼,“参见轩王爷。”
墨熠宸转身,眼瞳漆黑如墨,“免礼。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白倾妤巧笑嫣然,“王爷既然肯让民女留宿别苑,自然无所隐瞒。只是,民女仍有一事不明,望王爷告知,以求解惑。”
墨熠宸在太师椅上坐下,下颌微颔,“说。”
白倾妤斜睨一眼在旁静默的唐溯,上前一步道:“还请王爷告知,民女因何受伤,又是被何人所伤?”
两个男子皆有些许意外,他们早料到她会有此疑问,只是没想到,她竟问得如此直接。
墨熠宸定定看着她,少顷道:“你不必知道。”
不必?
白倾妤笑了,“民女无端受伤,命悬一线,如今捡回一条命,难道还不能知道实情?”
墨熠宸冷眸一扫,“此事乃朝廷机要,不可外泄。你好生养伤便是,别的,不该问的别问。”
白倾妤蛾眉颦蹙,“照王爷如此说,若民女当日没这福气捡回一命,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墨熠宸抬眸看她,那一张白皙的脸庞满是傲然。
哼!小女子。
他心中冷哼。
这时,始终静默的唐溯突然开口,“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闺名?”
白倾妤早有准备,见唐溯如此问,便答道:“民女姓洛,名瑶华。”
“洛瑶华?”
墨熠宸醇厚的嗓音轻念。
“是,'阆苑瑶台岁月长,一归华表好增伤'中的瑶华。”这是她在落云镇那家客栈的房间挂画上看到的诗句,当时便拟了这个名字以便不时之需。至于“洛”这个姓,是随口绉的。
当她说完,突然看见墨熠宸的唇角勾起一抹晦明莫测的笑意,令她原本理直气壮的谎言变得有些心虚。
一时间,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但也只是那么短短的刹那,接着,墨熠宸沉声道:“唐溯,送客!”顿一顿又道:“明日,你就离府。”
这是何意?
又撵她?
她哪里招惹他了,让他觉得如此碍眼?
即便自己是一介草民,好歹也是皮薄的闺阁之女,他这样的不留情面,是当真想让她难堪?
白倾妤有些郁郁,却只能憋闷着,垂首不语。
唐溯走至她身侧,右手微抬,面无表情,“请。”
她站着不动,只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傲然男子,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您的救命之恩瑶华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如今瑶华身子已复原,明日一早便离开,日后瑶华定为王爷立个牌位,日日上香为王爷祈福!”
说罢,拂袖而去。
唐溯听着她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有些吃惊。想不到看起来这般娇花照水的弱女子,竟敢当面拐弯抹角的嘲讽轩王!
墨熠宸一张脸已如墨黑,敢这般顶撞本王,不想活了!
白倾妤怒气冲冲的回到清怡苑,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喝下去。心中的火苗被这片清凉浇灭不少。今年的四月意外有些早热,容易令人烦躁,原本准备好好一番道谢的言辞就这般全变了样。
白倾妤有些丧气。如今,欠人家主仆一人一命,她要怎么还?
只是,看他们这模样,也不稀罕。
反显得自己庸人自扰。
“回王爷,经卑职彻查落云镇的刺客并非出自麓源,实出于皇宫大内,但对方行事极其谨慎严密,不留蛛丝马迹,所以——幕后指使者仍无所知。”
郭苒俯身回禀道。
“幽王府没有参与?”墨熠宸有些意外。
郭苒道:“没有,幽王近日毫无动作。”
“嗯,继续查。你过来,本王另有要事需你去办。”
唐溯目不转睛的看着墨熠宸在一身灰衣的郭苒耳边低声吩咐,片刻郭苒离去。唐溯看着被重关上的朱漆木门,回头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王爷,为何急着让那位洛姑娘离开,不是还有些话要问吗?”
墨熠宸冷哂,“她既然有心隐瞒,再问不过浪费时间。”
“可是郭苒……”
郭苒乃墨熠宸亲点影卫统领,专替墨熠宸暗中办事,来影无踪,不留痕迹。
墨熠宸星眸微眯,算计的光芒稍纵即逝。
“明日,本王自会让她道出实情。”
唐溯背部猛地一寒。
“姑娘,真的要走?”
连杏将衣物一件件叠好,不禁望向白倾妤问道。
“嗯。”白倾妤轻应一声,眸光注视着手中的青瓷杯。
“可是姑娘身子才好,又再奔波劳碌,累坏了怎么办?”连杏搅着手指,担忧的说。
白倾妤停下手中动作,如水眸光静静凝视着她,这是她第二次这么细细看着连杏,看着她眼中一览无遗的关切落入心里,轻轻掀起一池涟漪。
“谢谢你,连杏。”她声音温婉轻灵,一如晨曦的清风,令人心旷神怡。
连杏蓦地一愣,眼中慢慢升起了一团薄雾。多少年了,身为奴婢的她,第一次听见如此真诚的道谢,仿佛她不是个低三下四供人使唤的丫鬟,而是一个人,一个有尊严的人。
她鼻尖一酸,差点掉出泪来。
白倾妤唇角勾起醉人梨涡,垂首不再言语。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海阔天空,总有落脚之处。
朝阳凌空,蓝天白云。沿着汐河河畔一路往前走,沿途纷纷扰扰的人流在身旁渐次越过,她目空无物,仿佛一切的尘世喧嚣都与她无关。心中烦闷,也不看路,不知不觉的远离市集,到了偏僻处。
忽然惊觉异样,抬眸间,前方三丈远处站着三名蒙面人,杀气腾腾,愣神时,其中一人猛地拔剑来袭,直逼她的咽喉!白倾妤倒抽一口冷气,大喊“救命!”转身便跑。只是,她这样一个弱小女流,怎能保护自己?眼看沁着寒光的剑尖就要刺入她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的一声,兵器撞击的瞬间激起一阵刺耳的尖锐声,震的白倾妤耳膜发聩。
仓促间她趔蹰一下摔倒在地,这才看清,在她身后,又出现了两名蒙面人!
一刹那,她彻底惊愕了!
五名蒙面人面面相觑,甚为诧异,突然,其中一名举刀便砍,彼此间打起来,同时,他们并没有忘记白倾妤,不时有人冲她而来却又被人挡了回去。
看来,之后来的两个人并不想要她的命。
混乱间一名蒙面人被打晕在地,白倾妤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心下一动,过去蹲下身子就要掀开他脸上的黑布。
忽然身子被一股大力带起猛地跃离很远,她回头一看,竟是唐溯!
“唐公子,这……”她指指前方仍在混战的几人颤颤开口。
唐溯睨一眼不远处,低声道:“先回府。”
说罢身形一动,迅速带着白倾妤离开。
墨熠宸看着面前这朵开得极艳的茶花,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厉之气。
“你竟敢私自行动,该当何罪?”
唐溯单膝跪地,“卑职擅离职守,请王爷责罚。”
墨熠宸阴鸷的看向他,“你对本王的安排有异议?”
唐溯俯身,“卑职不敢。”
萧绍在旁说情道:“唐统领忠心耿耿,此次为保证万无一失,没及时向轩王爷请示。不过,若非他出现,也许那名'洛'姑娘已遭不测,如此,也算将功补过。”
蒙面人……墨熠宸微一用力,一整枝茶花便折下来,兀自捏在手中来回捻弄,仿佛要将那花看个底透。
他原本假意让那洛瑶华离府,再派人以蒙面相威吓,以逼她说出一切实情,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抢在之前下手,幸亏影卫和唐溯及时出现,不然这倒楣女子就要见阎王了!
他冷哼一声,“下不为例,自行去刑室领二十杖刑。”
“谢王爷,卑职告退。”唐溯起身退出去。
“萧绍,你怎么看?”
“照之前唐溯所说,对方定是当那位姑娘一出府时便跟上,到得偏僻处方才下手。而区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对方却派了三名杀手,可见定是要她非死不可。只是,这人是谁,在她的身份未确认之前,属下不敢妄然猜测。不过,属下觉得奇怪的是。”
萧绍摇着羽扇的手一停,睿智的目光在空中与墨熠宸深邃的目光相接。
“她一直在别苑养伤,刚一出府便遭埋伏,只能说明一事——”
“别苑内有旁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