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易做》散步的猫

19、莲糕示好

　　晴荷率先迎上去，却见来人是沈蔚娘，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

　　“几位姑娘在说什么呢？”蔚娘进来先向白倾妤福了一礼然后笑盈盈的问道。小丫鬟收了伞，站在屋檐下等候。屋内的三个丫鬟上前去福了礼，各自散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白倾妤道：“不过是些闲话。沈姑姑前来所谓何事？”

　　沈蔚娘道：“瞧姑娘这话，难不成无事就不能来了？”

　　白倾妤低眉浅浅一笑，沈蔚娘又道：“不过这次还真是有事，王爷今晚要在府里歇息，本想让厨子做些王爷爱吃的金丝莲子糕。只是前阵子膳食房里收的莲子被虫子坏了，奴婢知道晴蓉素来爱收些莲子，所以来讨要些。”

　　晴蓉原本在修剪插在瓶里的木槿花，听见这里面有自己的事，回过头来道：“姑姑实在客气，王爷要吃的，奴婢巴巴送上还赶不及呢，说什么讨要不讨要。姑姑请稍等，奴婢去去就来。”说着放下手中的剪子就往屋外走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晴蓉就捧着一个黑瓷罐子走进来，拿过一个小碟子，打开罐口，将里面的莲子劈里啪啦往外倒。蔚娘细细看着连连点头：“嗯，个个粒大饱满，当真比膳食房的还好。”

　　晴荷突然开口道：“不如这金丝莲子糕就由姑娘做吧。”

　　她这一说，满屋子的人齐齐的将目光投向她，晴荷眨眨眼道：“姑娘今日惹王爷生气，做些糕点给王爷不是很好吗？”

　　白倾妤瞪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可别胡说，王爷的吃食自然有厨子去做，再则若传出去，指不定又落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姑娘，”沈蔚娘走过来道：“奴婢以为，晴荷这主意不错。”

　　白倾妤一下子回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看向她，蔚娘平静道：“姑娘别忘了，你现在住的地方，可是王爷的别苑。”

　　她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爷高兴了，丫鬟厨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若恼了，轻则居无定所重则……

　　白倾妤本就心思敏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想着微微有些蹙眉，连杏走过来轻声道：“姑娘刚才对着卫嫔和蒋良媛还那般无所畏惧，如今为点小事却又顾虑重重，这屋里就咱们几个，咱们自己不说，谁又能知道？重要是王爷能消气。”

　　晴蓉也道：“连杏说的对，不如这糕点就在紫澜苑做，后苑本就有个小厨房，只是一直闲着，可日日都被李妈妈打扫得很干净呢。咱们一起来帮姑娘备料，到时做好了由姑姑送去，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姑姑，你说这主意可好？”

　　沈蔚娘点点头：“嗯，不错，就这么办。”

　　白倾妤还想推辞，可是几个丫头说得头头是道，她有些松动，只是下午那一场闹剧还时时浮现在眼前，她着实不想再遇到这样的麻烦。但沈蔚娘那话说得很对，尽管当前她与墨熠宸只是利益关系，毕竟也是寄人篱下，再说由蔚娘送去也不容易让人留心，如此思虑再三终是默许了。

　　她在白府时也曾学了些厨艺，但是不谙于此，只糕点这一项是她平素最爱吃的，所以认真学了些，只是不知道这宇灏堂的金丝莲子糕是怎么个做法。

　　蔚娘平时见厨子做得多了，程序倒也明白，便一一讲与白倾妤，没过多久，一份热气腾腾的金丝莲子糕便出炉了。蔚娘尝了一口赞道：“嗯！姑娘手艺真不错，这比厨子做得还好吃！”

　　白倾妤谦笑道：“姑姑谬赞了，瑶华的手艺哪敢与府上的厨子相提并论，是姑姑教得好才是。”

　　两人正在客气，却听连杏在一旁嘀咕道：“姑娘再多做一份吧，让奴婢们也尝尝。”

　　白倾妤一戳她额头，嗔笑道：“你啊！”

　　说着，当真又做了起来。

　　沈蔚娘端着莲子糕走进耀华堂时墨熠宸正召了萧绍闭门谈事。

　　他原本打算今日前往南胤查探潍河水利进展，谁知还未出城便接到朝中急召，说是北方有暴动。今年北方一带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早前朝中拨出的赈灾银两和白米竟然被下属官吏层层瓜分，中饱私囊，待到百姓手中时已是九牛一毛，灾民饥饿难忍，便夜袭当地府衙，却发现了大量救灾白米，这一下炸了锅，灾民当即愤而揭竿，愈演愈烈，如今大有烈火燎原之势。

　　墨熠宸当即决定暂搁下潍河一事先进宫。也正因为这般，他才在从皇宫回轩王府的路上被晴蓉拦住，匆匆赶到宇灏堂替白倾妤解围。

　　沈蔚娘进了屋，向墨熠宸行了万福礼，将那一碟白倾妤做的金丝莲子糕置于案几上，恭声道：“王爷，这是新做的金丝莲子糕。”

　　墨熠宸轻瞄一眼，见这莲子糕通身金黄泛光，比往日的色泽更显晶亮灵动，便取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尝着。蔚娘装作不经意，却一直观察着墨熠宸的表情，直到看见他面部变得柔和才松了口气。

　　“不错，甜而不腻，松脆可口。”

　　沈蔚娘笑着福礼，“谢王爷赞誉。殿下若喜欢，奴婢再让她做些。”

　　墨熠宸又道：“只是这味道与往日不太一样，谁做的？”

　　沈蔚娘就等着这一问，当下回道：“这是紫澜苑的洛姑娘亲手做的。”

　　墨熠宸闻言眉稍一挑，颇感意外。

　　沈蔚娘接着道：“今日膳食房的莲子被虫子坏了，奴婢前去找晴蓉要些新鲜的，刚巧晴蓉在洛姑娘房里，洛姑娘听说是王爷要吃，便亲手做了让奴婢送来。”

　　墨熠宸蓦然放下了手中的糕点，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蔚娘见墨熠宸似乎有些不快，便不再多话，当下福礼告退。

　　待沈蔚娘走后，墨熠宸将糕点往案几头一推，对着萧绍和唐溯道：“吃了它。”

　　唐溯诧异，“殿下不吃了？”

　　他刚刚不是还赞这糕点色泽味道俱佳么，怎么转眼就给他们了？

　　墨熠宸寒着脸凝他一眼，萧绍笑着对唐溯道：“王爷赏赐，属下自是求之不得。来，唐统领，咱们也尝尝白姑娘的手艺。”

　　说着拿起一块递给他，唐溯接过来咬一口，果然美味可口，香气四溢，乃糕点中的上品。既然墨熠宸发了话，他也不再推辞，趁着墨熠宸看公文的功夫，两人一口一个，眼见着整碟金丝莲子糕已寥寥无几了。

　　墨熠宸阖上公文一抬头，正对上唐溯那只伸向最后一块糕点的手，倏然出声道：“你做什么？”

　　唐溯手一抖，赶紧缩了回来，道：“殿下不是要我们吃光吗？”

　　墨熠宸看着最后那一块莲子糕孤零零的立在碟子当中有些恼怒，脱口道：“本王说了要吃完？”

　　这话一出，墨熠宸就后悔了，唐溯和萧绍更是面面相觑。唐溯是个武将，想不到那么多，忙道：“那属下再让沈蔚娘做些送来。”

　　墨熠宸面色尴尬，大手一挥，“算了。”随意翻了一本兵书看起来，而萧绍却有些深沉的看着那一张空碟子。

　　夜里，白倾妤总念着下午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披上披风轻声往外走，今日是晴蓉守上夜，已经在外间睡着了。

　　白倾妤坐在秋千上轻轻摇着，一面侧首仰望星空，今日的大雨似乎将万物洗净了，那穹宇异常纯净通透，仿如蓝宝石一般美丽纯粹，漫天熠熠闪烁的星光更为它增添了清辉，只静静的望着，便觉得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

　　白倾妤正看得出神，却听一声细语，“姑娘，夜深了，怎么还不睡？”

　　她回头一看，见是晴蓉站在身边，原来她经过她时就已经醒了。白倾妤笑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你看这天空，多美。”

　　晴蓉道：“姑娘还想着下午的事呢？”

　　白倾妤颔首，不得不想，儿时在白府也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那时的崔芷音气焰正盛咄咄逼人，娘亲为了护住自己受了不少苦。到白瑾晗被掳崔芷音离世，作为白府唯一的子女她才又重新得到了白豪宴的关注。

　　只是她每每看到白豪宴都会想起枉死的娘亲，想起娘亲因他所受的苦，举止间总亲近不起来，而白豪宴作为麓源大将一年常不在府内，在外居多。所以父女两愈发的冷淡疏离。她也惯了，终日留在房内看书识字下棋，得闲便照着娘亲曾经教的习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白府的人也对她始终淡淡的，只是背后仍有人谈论她的娘亲，所以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不管时间如何流逝，那些流言总会如鬼魅一般随行，是谓人言可畏。

　　而今日她再一次深刻的领教到了流言的厉害，她原本以为自己离轩王府很远，可以明哲保身，可是世上哪有如此泾淮分明的事，总有那么些闲言碎语将她卷入其中，要么独善其身，要么粉身碎骨。

　　她看一眼晴蓉问道：“晴蓉，你进宇灏堂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