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笈品怪猫

49、第 49 章

　　第二天公司一片欢腾，宵晓没有与大家同乐，全天几乎都没出办公室，快下班的时候接到Thomas的电话。
　　“我知道了，谢谢你，嗯，那就这么说好了，明晚见，”宵晓挂掉Thomas的电话后，用清凉油抹了抹太阳穴，发呆了将近半小时后，按响了分机，“Sherry，你进来一下”。
　　“什么事？”Sherry进来的时候是面带笑容的，可看到宵晓的脸色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明天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会照合同补足公司违约的薪水给你，你回去收拾东西吧，”宵晓逼视着Sherry严肃道。
　　“给我一个理由，”Sherry的反应远比宵晓想象中来的平静。
　　“怎么通敌叛国者有资格要理由的吗？OK，看在大家同学一场，又同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理由，”宵晓拿出那封威胁公司退出设计展的信，往Sherry面前一摆，“这个——我想你不会不认识吧？它总不会自己长脚跑去欧阳坚那里吧？”
　　“那又怎么样？”Sherry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哦，本来Lemon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如果不是许芳茹突然自杀，我一定会把矛头直指Lemon，可我感觉她的伤心难过都不是装出来的，很难想象她在这种心情下还有兴趣帮她老爸暗算我，”宵晓不愿把话说得太明。
　　“那又怎么样呢？”Sherry的态度始终如一。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主观猜测，Lemon始终是首要嫌犯——如果不是小郦临走前告诉了我一件事，”宵晓深呼吸了一口气，“这张单据看上去有头有尾的似乎很完整，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纰漏，那就是——台头和公章不符，我想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小郦会在这上面做手脚吧？如果我没猜错，当初你拿到的时候上面是没有盖章的，对吗？你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只是小郦还没来得及盖章而已，于是你复印了一遍，然后自己找机会加盖了公章，我没说错吧？”见Sherry双唇紧闭，没有要发言的迹象，宵晓把转椅转了半个圈，背对Sherry道，“其实早在那次抄袭事件，我事后就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玄乎，‘是否公司里有内奸'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我反复劝自己不要怀疑自己的战友；后来Lemon像早有预谋一样得带我去她家，还深更半夜翻我的皮包，我当时就非常奇怪，她怎么会知道那天我正好把设计展企划书和营业企划书背在身上，从而让我进一步相信公司内部有人搞鬼，并且知道这么多的应该还不是普通职员；一直到这次收到立恒寄来的威胁信，我才感到这个内鬼的存在是多么可怕，已经到了不得不让她现形的地步了。”
　　“为什么一定是我？”Sherry用平静而又强硬的语气问道。
　　“如果我说是女人的第六感，你会觉得我矫情；如果我说我找人查过你，你又会说对你不公平，还是你给我一个理由吧！”宵晓保持着背对Sherry的姿势道。
　　“是不公平，你对我一直都很不公平，老天也一直对我很不公平，”Sherry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从高中开始就是无话不说的最好的朋友，没能跟你进同一所大学我懊悔了多久你知道吗？也许在分开的时间里，大家都有不可避免的改变，可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最最重要的好朋友，哪怕是在国外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你也是我最强有力的精神支柱，我喜欢你永远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喜欢你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我以你为荣，以你为傲，你知道吗？虽然你在创业的时候想到了我，让我开心了好一阵子，可我渐渐发现我们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那么远了，特别是Kelly的出现，你变得什么心事都不愿意跟我分享，我们除了同事这层关系，简直形同陌路，我为此借酒消愁过不知多少次，包括你和Feir在Blood Heaven见到我那次，我受不了你的身边除了她以外，还要出现第二个第三个Kelly，”Sherry说到这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还有你迟到那次，我见你神色不对，故作镇定，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却三缄其口，只字不提，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有多难过，哭过多少次你知道吗？可你只会跟你的Kelly倾诉，而拒绝我这个过往好友的关心。就连抄袭事件，明明是Feir的嫌疑最大，你都要怀疑到毫不相关的我头上，你对我公平吗？”
　　“抄袭事件虽然看上去Feir最难辞其咎，但是果真是她干的也未免太不打自招太多此一举了，我当时并没有马上怀疑到你头上，只是排除了Feir是内奸的可能性。而有些事情我之所以不愿跟太多人提起，也是有我的苦衷，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当然是少一个人知道少一点事端，更何况还要牵涉到公司利益。我不是拒绝你的关心，是小郦已经知情了，我只能找她商量，”宵晓万万没料到自己一些不经意的举动居然对Sherry伤害如此之深，“但就算这些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权利出卖公司的利益给立恒呢？公司不能参加设计展，公司出大乱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公司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又怎么会希望公司不好呢？”Sherry早已泪流满面，“我只是不愿意每天都活在没有尽头的苦涩里，我只是单纯得希望能恢复过去的关系，希望能天天跟你在一起，谈天说地，同喜同悲，没有Kelly，没有Lemon，没有所有闲杂人等。不错，都是我做的，是我暗示Lemon可以从最爱慕虚荣的Lucy身上下手，是我告诉欧阳坚那天你背着那些企划书，也是我把这张单据亲手交给了欧阳坚。我没有故意想陷害Feir，只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我借欧阳坚之手透露给Lemon企划书的事，是希望你看穿她的真面目，希望你恨她。还有Kelly做假账挪用公款走私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庇护她，不对她做任何惩罚，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我，会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吗？哼，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Lemon之所以帮宁有恒做了那些违背她意愿的事，是因为宁有恒威胁如果她不接近你，伺机破坏嫣紫社和为立恒获取情报的话，许芳茹毕业后就会没有出路，连许芳茹她爸都要受到牵连，所以许芳茹一死，Lemon其实再没理由还留在你身边了。本来把这张单据交给欧阳坚，可算是一箭双雕，宁有恒答应我，只要我把单据给他，他保证不会再逼Lemon接近你，而本来照我的设想，这件事一出，Kelly，Kelly毕竟难辞其咎，你们也很难再相互面对。。。我从一开始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离间你们，让你们互相怀疑，我便可以充当老好人的角色，没想到走进一个误区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我真的从来没有希望有什么灾难降临到公司身上，更没有想过会，会间接得害死Kelly。”说到这里，Sherry早已是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难道你在做这种事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有可能为公司带来的灾难吗？如果走私一事查明是公司所为，你认为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听完Sherry的一番倾诉，宵晓感到有些震惊，没想到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所有的误会也都是因为自己的处事糊涂和一些没有原则所造成，不禁感到深深的懊恼；而得知Lemon接近自己的真相后，更是好一阵唏嘘，为Lemon也为自己。
　　“那是因为我知道，对纪宵晓而言，永远都不会有绝路，即使有，也能够绝处逢生，而我，也愿意尽我最大的可能无条件得帮助你，”Sherry的话带着哭腔，语气却无比坚定。
　　“你知道你和小郦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见Sherry红着双眼，有些欲言又止，宵晓继续道，“和你有没有跟我进同一所大学没有任何关系，这完全是性格所致。小郦没有替代品，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真意待我，不会暗算我陷我于不义的人，”宵晓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长叹了一声。
　　“她挪用公款走私都不算暗算你陷你于不义？”宵晓的这番话入耳，Sherry的音调提高了好几分贝。
　　“这件事小郦的确太肆意妄为，但她的动机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忆起Kelly临去前的一番话语，宵晓又是感到一阵揪心，“而且她为公司为我着想所采取的高明的处理本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陷我于不义的究竟又是谁呢？”宵晓直视着Sherry的双眼道。
　　“好一个双重标准哪，”Sherry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这样，你这番话也有失公允，因为至少Feir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Sherry始终无法忍受宵晓对Kelly的态度。
　　“你说得没错，可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没做，才更加可怕，”宵晓很无奈得一笑。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Sherry显然吃惊不小。
　　“从头到尾，她都是唯一的局外人，所谓旁观者清，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换个说法就是——也许我们每个人所说所做甚至是所想，她都是最清楚的人，甚至变成今天这般局面，说不定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能唯一的意外就是小郦的牺牲。如果她早些哪怕只是暗示一下，事情或许都会有转机。可她甚至不惜不去争辩而变成被怀疑的对象，也没有出过一声，什么都做得体体面面，让人无可厚非，看似明哲保身，倘若我们都弄得玉石俱焚了，她就是最终的受益者。”
　　“你这么说未免主观性太强，也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你有什么证据？”Sherry显然有些无法接受宵晓这种带有揣测性的结论。
　　“你知道的，从高中开始，我就和雨霏走得很近，从很多小事我都能看得出她真正的性格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大大咧咧，她反而是一个粗中带细，或者说，比较有心计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始终无法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原因。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去揣测去怀疑自己的朋友，那次抄袭事件，出卖公司的是她的下属，她不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她当时肯定就已经猜到七八分了；而我也一直考虑到Feir的性格最不生事，每次调查什么东西都会交给她去做，就算她没有刻意去了解什么，她所知道的信息和内情也是最多的。甚至在小郦走后，她还三番五次撮合我跟Lemon，更是有些热心过头，不合情理了。当然，我不否认，我也曾找人跟踪过她，从她跟朋友不经意的一些对话中，我才彻底肯定了自己的一切猜想——只不过，我们无法去声讨一个知情不报者，报与不报只是个人自由，说起来，她也是没有错的，”宵晓苦笑道。
　　“那么，爱一个人有错吗？”Sherry抬起哭肿的双眼直视着宵晓道。
　　“爱本身是没有错的。不过如果你想套用在我们身上的话，我只能说，你对我的根本不能叫爱，充其量只是一种逃避现实，藏匿在过去阴影下的盲目偏激的占有欲，”宵晓平静回答。
　　“盲目偏激的占有欲？”Sherry重复着宵晓下的定论。
　　“就算我容你，公司也无法容你，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公司了，以后的路好自为之吧，”说到这里，宵晓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其实你根本也不是个朝九晚五的主，给自己一点空间一点时间，去完成你的美国梦，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宵晓，”Sherry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最后有一个请求，能答应我吗？”
　　“你不说我怎么答应？”宵晓见Sherry哭得那么伤心，有些无奈得把语气放软道。
　　“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让我抱一下你好吗？”Sherry满脸真诚。
　　“这算什么请求，”宵晓起身走到Sherry身边，抱住她道，“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你也是，”Sherry破涕为笑，临出门的时候背对宵晓道，“Kelly的事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内疚，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还能把我当成朋友，不要看到我的邮件就删接到我的电话就挂好吗？”说完也没等宵晓回答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