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缺玉残歌

62、第 62 章

　　大哥拿起药瓶子瞧了瞧：“还是七丫头得宠些，我找老二拿药找了好几回也没见他这么大方过，要不这几瓶就给大哥吧！”

　　他贼兮兮的挑着眉对我说，话毕已走到床前，他摊着手将药瓶儿放我鼻尖儿前，并没有收走的意思。

　　“你拿走吧，反正我还有。”我想也没想道。

　　他似极意外，转而将小瓶子塞在我被口：“答应得这么痛快，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你收着吧！”他负手朝门口走去，背着我自认潇洒的挥着扇子骨：“还是让你嫂子陪你吧！”

　　“你也要走？你才刚成亲。”我急道。

　　他转身颇颇鄙视的瞧着我：“谁告诉你我要走的，只是见不得你这副傻样儿，又一身酒气，出去散个步而已。”

　　到底大哥也没多留多少天，五日后的清晨，大哥走到林君扬身边笑得贼兮兮道：“君扬，我们出来也半个月了，是时候回去收网了。”

　　林君扬点点头，看着我的目光纠葛而缠绵，却并未再拖延。

　　我明知道大哥的做法才是对的，心中仍止不住生起一股无名业火，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破口大骂：“季东浔，你个混蛋，怎么可以抛下新婚的妻子就走，我定要回去告诉娘，看她怎么收拾你……”

　　声音荡在萧城上空，瞬间被嘈杂的人声掩盖，我说不清是为着大哥的走而气还是别的，可是娘已经不在了，就算季东浔再胡闹也没有人能管得着了。

　　奕梨上前轻拉我的衣角，她的眼中有浓浓的不舍，却比我多几分支持和紧张：“小七，别这样，浔说过，等他为爷娘报了仇，我们一家子就可以和和美美的一直在起了。”

　　我垂头丧气的望着她不知如何作答，是啊，他们都在为爹娘报仇努力着，哪怕做的都是极不情愿的事情，而我只会耍小性子胡闹，不是他们太绝情，是我太不懂事了，我默默的回了院子翻出家里带来的书，多看看或许总能派上用场。

　　大哥和林君扬走了三个月，朝中传来消息：四皇子意图行刺，畏罪自戕；大皇子二皇子也涉及其事，被除去宗籍贬为庶人；五皇子病弱，封了临江王即刻启程去了封地；至此，凡有能力竞争太子之位皇子悉数失去竞争的资格。

　　这便是他们赶着回去收的网？凭他们的行事风格，怕是那些小皇子也被抓住了把柄再难翻出风浪，就连皇帝亦怕是无法奈太子何了，毕竟为着此刻，大哥只掺和进来一年，林君扬却是准备了好些年。

　　消息一出，居国亦有了动静，他们与霖国不睦已久，如今储君之争让各方势力都元气大伤，此刻出兵正是渔人得利。

　　而太子党人怕是早料到有今日，各地驻军早在事态暴发前被清肃整顿干净，如今大多都是太子党的人把守，大哥怕是在防着暗双黑手下的杀手直取各地将领，几处要塞皆留了季家人：端丽离无双门总部近，自是二哥前去；佑城邻颖都，当得三哥守着；祁港富庶，多有四哥的朋友。

　　几位哥哥自然不止护着将帅的作用，他们虽于权势无意，但论攻防布局无不是一把好手，配合着当地熟悉情况的守将，三城该是无忧了。

　　或许是林君扬信得过向爹爹和阿松哥，萧城如此紧要之地竞也没来个人帮着。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与奕梨听，她摸着尚看不出来的肚子笑道：“萧城如何没有季家人了？”

　　我放下手中的书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你说我，我也算？季家最没用之人便是我了。娘还会个阵法计谋，她若来也能勉强顶得住，我也就帮忙吃吃饭了。”

　　她拿了碗银儿羹放在我面前：“你就惯会妄自菲薄，若你只是个没用的，为何不过半年时间，军中诸人说起你都是称赞有加的，他们可不是会溜须拍马之人。”

　　我大口喝着炖得恰到好处的银耳含混不清道：“他们不过见我年纪小又爱胡闹，多疼两分罢了。”

　　奕梨拿起银匙小口小口的送着汤羹，方喝了两口就推开来：“若说功夫，你确是及不上相公同几位叔叔的，但论心智聪慧，你却是半分不输他们。以前你不过懒得去想去用，这才多久没见，我看你已经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理起事来条理清晰周全，再历练几年，罢是又一个浔哥了呢！”

　　我知她多半是安慰，并未放在心上，收了药箱行囊欲往军中赶去，我嘴上虽不赞同大哥的做法，但他们已经走了这一步，作为同胞亲妹如何能置之不理。我没有他们的雄才大略，只想着尽自己点微薄之力帮着向爹爹打理好萧城大营。

　　奕梨见我去取少情，上前一步拦住了路：“小七，你要去大营？还是等哥哥回来先吧，最近这段居国怕是会有动作，萧城都加强了守卫。”

　　“阿松哥去接粮了，回来都晚上了，哪还能去得。”我将烈火插进腰间，绕过她将少情取了背到背上，扬了扬手中的弓箭自信满满：“我有这么多装备呢，就算碰上一两个杀手也是拿我没办法的，更何况打不过我会逃嘛，跑路什么的谁也不如我。”

　　她仍是不同意，我扛起药箱认真的看着她：“阿奕，这几营里好些人生了病，昨日我翻二哥的医书正好发现一味药或许可用，我早一点儿赶到，军医们早一点配出药就能少死几个人，你同他们比我还熟，愿意看着他们就这样病死吗？”

　　她似失了力气般垂了手臂，最终各自退让了一步，他招了府上四个功夫底子不错的人换了便装随我一起过去，虽觉得她有些小提大作，终究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意。

　　自山下人叛变后，萧城大营便于一日路程外的潜山移到了萧阳，离将军府不过步行两个时辰，如今套了车，不过就是三刻钟的工夫。送我过去的人亦是平日熟知的，我干脆掀了车帘同他们闲闲的聊起天来。

　　赶车的是个比我还小些的少年，唤作云生，他来的时间较短，听什么都是新鲜，他瞪着大大的眼睛问：“小七，你就不怕吗？外面都是杀手，竟然还敢出去布阵。”他怕是从谁那儿听了我们被困山上一夜的情形，此时满脸崇敬的望着我。

　　那些传言不知道被大牛和瘦狗添了几斤盐和醋，硬生生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好不臊人。

　　“你别听那些瞎传，他们忽悠你呢！”我望着远处的山漫不经心打发他。

　　云生哪里肯信，他捅捅旁边的宁北道：“北哥，你说我讲的可是事实，小七这是看不起我，不愿意教给我听。”

　　我略觉得头痛，大致有些能理解以前哥哥看我的感受。

　　宁北偏着头瞅我，转而认真道：“她布阵时还拉着阿松，也不算得胆子十分大，只是那一手箭术，当夜射杀了黑衣为不提，这两个月的营盘比箭就没见谁赢过她，你若要学，不妨学这个。”

　　云生一听，更来了精神，他甚至放开手中的缰绳，整个人都转了回来：“真的，小七，你教我可好？”宁北无奈，只得急急接过绳子充当起车夫来。

　　看着他满脸憧憬的样子，我感觉脸上烧得慌，他见我不说话，嘴角耷拉下来：“我知道我底子不好，那你先告诉我怎么练基础工夫，等我练好了你再教我嘛！”

　　我见他着实委屈得很，只得点头答应，只求耳根子清静会儿。

　　他高兴得跟中了状元似的跟车里每一个人确认，末了还不忘接替他的宁北哥哥，欢快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羽箭破空的声音格外熟悉，我大呼一声“趴下”，众人都算营中功夫一流的好手，自然躲得及时，唯有云生，他因刚坐稳回去，再要反应已经慢了。

　　箭不断射来，宁北同随行的两人立即定于车前以剑相挡，我被他们推到车后相对安全的位置，眼睛却怎么都离不开被血染红的云生，他的脸上还挂着明朗的笑容，人却没有了生息，我木然的想伸手帮他合上大大的双眼，却发现手抖得不行。

　　那么干净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可那些杀他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心中的愤怒像一把熊熊的火，燃得我整个人都要着了，甚至心底有些理解起林君扬的坚持，若天下落到暗双黑的手里，他会将几人当作人命？

　　我一把扯下马车窗上的帘子，拿过弓搭了两只箭小心瞄准，等到对方发箭射我的一刻满弦而放，一箭相撞应声而落，一箭横空直插射手头脸。

　　我不断换着左右窗射落三人，前面仍有箭矢射来，宁北因全身暴露在外，如何小心仍被射中了腿，两名兵士亦有些疲乏。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剑术再好，这般只守不攻又能撑得了几时？我欲将宁北小心的安置到车内，他坚持只留存靠近门的位置，是想着拿身体替我挡箭吧！他挥剑又拦下一箭转身道：“小七，你破了厢后自己逃吧，你轻功好，他们追不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