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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我气乎乎的一跃跳上屋顶,才是十一,月亮只是大半张摊得不够均匀的饼,我抱着膝盖蹲在屋上不想动,身后有人跟着跳了上来。

      “你滚,我不想跟你说话。”我把头埋进手臂里恨恨吼道。

      身后的人轻轻的替我披了件袍子,那上面有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哟,咱们小七这是炸成刺猬啦,见人就刺。”是阿松哥带着阳光般跳跃的声音。

      我偏着头只露出个眼角瞧他,他的眼在月亮中没白日的明亮却别有一番柔和的亲切。他的目光逮住我偷瞄的眼,手心里是个小小的盒子:“给,吃一个呗!”

      我伸手接过盒子就要打开吃里面的东西,拧了半天却不得要领,明明挺小一盒子却像被熔为一体般无论怎么使劲儿都纹丝不动。我彻底放开抱着的膝盖跟盒子较起劲儿来,拧得手指都要陷进去了还是没能成功。

      阿松哥满怀笑意的任我拿那盒子翻来覆去,他只默默旁边不语。我实在没了力气将盒子递还给他:“那天明明看你轻轻松松就打开了呀!”

      他接过盒子单手拿着转了几转,也没有去打开它的意思,我急促的催他:“你快打开呀,我都饿了。”

      他将盒子收回荷包里将我拉起来:“饿了带你吃好东西去。”

      我不死心的盯着那荷包:“可是……”

      “别可是了,再晚可关门了哦!”他拉着我也不走正门,见了墙便翻,这样活泛的样子又是他在牢里戏耍那山下人的男儿了。他引我停在一处小院儿外,神秘兮兮的在我耳边道:“待会点什么都可以,千万别点面。”

      我还来不及问为什么,他已经带着我进了小院儿,院里人真不少,只是全总桌子都围着中间一口大锅放,众人自然也是转着大锅坐的。锅与桌子间离了两三米的距离,这翻摆设真弄不懂其中有何旋即。

      老板娘一看来了人,也不热情的迎上来,只是从绣花绷子上略抬了眼问我:“姑娘想吃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儿有什么吃的呀,不过阿松哥讲千万不要点面,那自然是有面的。

      “来碗面吧!”我脱口而出,阿松哥顿时哀嚎一声:“小七,我告诉过你不要点面的!”

      我眨巴着眼睛昂着头顶撞他:“可你也没跟我说过这里除了面还有什么吃呀,我是真的饿了嘛!”

      阿松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老板娘斜着眼瞧他,脸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你煮还是不煮,不煮出去!”

      好凶的老板娘,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呀,这些人莫不都是傻的吧!我伸手去扯阿松哥的衣角,他安慰的拍拍我的手背:“没事儿,既然你想吃,阿松哥自要帮你煮的,乖,去那边儿坐。”

      我只得找了个空位坐下,阿松哥走到桌子围出的圈儿里净了手,拿起旁边揉好的面团儿和刀子整了整表情,手起刀落,一条条又簿又长的面片儿隔空飞进锅子里,那面片儿当真是削得好,一入锅不久便浮了上来,这是就熟了。

      周围的人一阵鼓掌,我算是知道他牢里削人嘴上封口布的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了。他削了小一会儿便停了刀子,长勺子一捞,将锅中面片儿全装进个大碗中,老板娘抬着眼皮儿扫了眼面片儿,面上神情柔和了许多:“一号汤料!”

      众人一阵“哦哇”声中,阿松哥朝老板娘欠了欠身,径直端着面片儿从一个土瓮似的坛中捞了酱淋上去,顿时一股诱人的香味儿传得整个院子都是。

      我拿起筷子眼巴巴的望着他手中的大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托着面碗跟拿着圣旨似的昂首挺胸阔步走来,那飒爽的英姿真让人挪不开眼。

      “尝尝!”他将面碗轻轻放在我跟前,眼睛笑成了半弯月,我咽了口口水挑起根面片儿就往嘴里送,烫得我龇牙咧嘴的,一院子人顿时笑起来,连绣花儿的老板娘都开始拿我打趣:“难怪这位相公手上功夫如此俊,原来是有个贪吃的小娘子要养!”

      院子里的人笑得更欢了,我也不知是被面汤的温度熏热了还是怎的,蓦然的红了脸,阿松哥就着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双臂交叠放在桌子在偏着头看我:“吃吧,这会儿正好!”

      我埋头吃狠吃起来,半眼都没敢再瞧四周人含着笑意的脸,真是丢脸啊!

      这院子的规矩虽怪,调的面酱却是极好吃的,我巴巴的喝光了最后一口汤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碗,阿松哥全程坐在旁边看着,等我把头从碗里拨出来他方心满意足的问道:“怎样,可够了?”

      我摸摸滚圆的肚皮满足的叹息:“要天天早上能来这么一碗,我起码能多活十岁!”

      他的眼中顿时有了喜色:“你要爱吃天天带你来何妨?”

      老板娘抬起眼皮儿幽幽说了一声儿:“你若天天这水准,这儿可不欢迎你。”

      我还从未听过有往外赶客人的客店,一时间就想去寻她评理,阿松哥忙拉住我的手朝老板娘讨好道:“二姑,你这不诚心跟侄儿闹别扭嘛!”他拉我到老板娘身边介绍道:“你瞧,这么可爱乖巧一小姑娘,你忍心给她饿着?”

      老板娘眼皮儿都不抬冷冷道:“她不饿着老娘就得饿着,那一号酱多少钱一勺别人不懂你还不懂?竟然狠狠挖了老娘三勺,你若天天来,一两银子的面钱可抵不回我的本儿。”

      阿松哥再接再励:“那我给十两银子一碗还不行?”

      老板娘咬断正绣着的线一脸漠然:“我醉心居的面,岂是空有银子买得到的?”

      阿松哥蹲到与她同高的高度再劝道:“可我没坏了规矩呀,也是自己做了给她吃的。”

      老板娘终于有了反应,她收起绣绷子直拿手指戳阿松哥:“小兔崽子好意思说,怎么不见你煮碗给二姑吃?你要总带她来也成,是我向家的媳妇儿二姑当然分文不取的管够。”说罢,她开始打量起我来:“眼神倒还不错,是个娶得的闺女。”

      周遭的食客一听,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哄起来,许久不曾脸红的阿松哥一时间闹了大个红脸儿,他无可奈何的朝老板娘讨饶:“二姑,你别闹我行不行,小七是阿梨家小姑子,她俩好着呢,要是奕梨带她来,你能忍住不给吃?”

      老板娘又看了看我:“难怪,原来是季东浔那小子的妹子,不过一码归一码,奕梨带来我自是允,你带的嘛,哼哼!”她拿起绣绷子坐了回去,大有再不搭理之意。

      阿松哥无奈的望着我:“走吧,明儿要再想叫让阿梨带你来,二姑保准亲自下厨。”

      我还没从老板娘奇特的行事作风中缓过神来,只呆呆木木的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院子:“阿松哥,她真是你亲姑?”

      他理所当然的点头。

      “你姑父呢?”

      “去世了。”

      “啊?”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你不必不好意思,二姑早看开了。以前姑父做的面最是好吃了,姑父去后二姑便再不吃面了,但她觉得姑父手艺不流传下来太可惜了,所以才开了这醉心居,而这店里的规矩自然也是因此而定的,煮面者必为男子,所食者为女子,根据面片儿的好坏配不同的面酱,无论所配何酱,皆一两银子一碗。”他慢慢为我道来,听得我大为惊讶:“一两银子可以吃多少碗面啦?还要自己动手,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他但笑不答,许多年后,当我再次踏进这里,方明白其中深意,醉心居卖的不仅是面,而是那份男子对女子的心意,萧城方圆百里的人都懂,若遇了心仪的姑娘不好开口,便可回家苦练削功,只为着请她到此吃上一碗面,就算她最后不允,也算是为她尽过了最真挚的心。

      这般男子为尊的社会,有多少男子肯为着心仪的人洗手作羹汤,更何况苦练削面的本事?我欠阿松哥的终究是欠得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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