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缺玉残歌

36、第36章

　　杨君呼吸沉重，大有一命呜呼的危险，他紧抿了抿嘴唇可怜兮兮的向大哥求救：“东浔兄，眼下这般场景，你还是请青青姑娘到府上一趟吧，她不来我怕是没命可活了。”

　　大哥强作认真的点头，唇角的笑纹无论如何都没法抹去，整个身体不停的抖动，大有越抖越厉害的趋势。

　　我竖着眼睛指他鼻子：“笑什么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小心我拐了奕梨另寻他人去，哼！”治不了你了还。我气呼呼的冲出大厅去寻奕梨，实则是想起了那青青的模样，我竟为了她大发雷霆，实在太丢人了不好意思再呆下去。

　　拜过人的耳力所赐，我清楚的听到杨君问大哥：“她平时也这样的？”

　　大哥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倒是不经常，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吧！怎么，你尚未发现？”

　　杨君痛心疾首道：“隐藏得太深，初次见识啊！哎！”

　　大哥似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忍忍也就过去了，兄弟辛苦了。”

　　我暗暗咬着牙槽捂着耳朵小跑起来，大感后悔刚才的举动，我那是怎么了？怎么会那么奇怪，平时不这样的呀，都怪季东浔，肯定是他使的什么绊子，对，一定是他，必须是他，他一在必定会有妖蛾子，回头得让奕梨好好收拾收拾他才行。

　　不过奕梨收拾他……哎，还是算了吧！

　　一直到了午时吃饭，我尚有有些不敢面对杨君，他倒似早忘了上午的样子，依旧殷勤的帮我布菜施汤，我无比厚的老脸终于孰不可忍的红了个透底，惹得奕梨惊讶得张着粉红的小嘴儿怎么都合不上。

　　午后消食，杨君摆了棋局与大哥对弈，两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围着一方横七竖八的盘子摆开了，我不大看得棋却又不愿意错过他们的对话，只得寻了本小人儿书窝在一旁的树上装学识。

　　大哥瞟了眼我半挂在树上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我装作没听见继续蹲点。

　　果然，没多久他们便开始透底儿了。

　　杨君执白子落下一子，口中问道：“青青便是你们暂避颖都引居国杀手出来时派来萧城的吧，所以山下人至那时起找茬得频繁了。”

　　大哥执黑子啪得下在杨君刚才的棋子旁边，只拿鼻子嗯了一声。

　　杨君绕过方才的地方远远落了一子：“知州轻易的招集到那些训练有素的青壮年也是你早早准备好的人？”

　　大哥亦在远离密集棋子的地方落下一子：“我不能让小七出事，必要时他们有足够能力带她安全离开。”

　　杨君往黑麻麻的棋堆里放下一子：“谢前辈怕是早就研制出了驱虫药，我们去那几天他配的只是后来的驱虫草吧！”

　　大哥不理会白子的动作在刚才的黑棋旁又下一子：“驱虫草亦是早备好的。”

　　杨君拎着棋子在空中停了半晌，终于缓缓放回棋盒里：“佩服佩服！这局我输了。”

　　大哥放下手中的黑子烂然一声：“承让承让，险胜。”

　　杨君不理棋局邀了大哥进屋，我知道他大概要与他讲令符的事，恰好阳光明媚晒得我正懒，便没再跟着进去。我望着绿绿的树叶间透过的光亮，心里也明亮起来，原来萧城的一切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从去草谷求助到排兵布阵无一环错漏，他知道我会选谢叔叔而非二哥，他知道杨君明知是为难也会毅然进到阵里，他知道杨君会利用身边的细作传递假消息引他们行动……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我大哥，所以很庆幸，但若他不是，甚至与我为敌，这般算计人心的能力着实让人胆寒，若我与他对弈，又能活得过几子？而杨君，他知道有人布了局并且当用则用，他知道大哥什么都知道，可若他待我不是真心，只是因为知道大哥不会放任我陷入危险，知道草谷的阵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呢？

　　我浑身一阵冷意滑过，他们这样的人太聪明，与他们为伴亦必得聪明吗？

　　山下人的叛乱于霖国全局不过是很小的一隅，对杨君和大哥而言亦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局，我在树上挂了良久，直到奕梨红扑扑着小脸儿来喊我们吃饭。

　　我跳下树瞧她拿眼角四处张望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必找了，大哥已经走了。

　　奕梨的表情瞬间从羞涩转为惊讶化为落寞，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张娇嫩的小脸儿跟风吹书页似的变幻，真叫人心疼不已。她涎泣欲滴的张着水汪汪的两丸黑瞳望着我，可怜巴巴的动了动红润的小嘴儿，声音细细弱弱问道：“他，真的走啦？他，他，他还不曾与我道别便走了吗？”

　　原本只想跟她玩笑玩笑，却不想闹得眼下这般让人有负罪感，我正要良心发现告知她真相，大哥同杨君已经阔步走了出来：“小七，你又在闹什么？”

　　我回头看着门口的两人，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哎哟，我怎么肚子疼呀，肚子疼，哎哟，痛得不行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去就来。”

　　由于溜得太快，我都没看清奕梨怔忪间是否掉了一颗晶莹的眼泪。刚掩了门得意偷乐，咚咚的敲门声已经跟到了，我细细辨了辨门外的呼吸，是熟悉的杨君。

　　“敲什么敲？我不大舒服，不方便开门，你走吧！”我胡乱吼了一嗓子。

　　杨君好奇的“欧”了一声：“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东浔兄骗我的，如此更该开门啊，让我帮你捂捂便舒服了。”

　　我疑惑了半晌，大哥告诉他什么了？他要帮我捂什么？我很想直接问他，可这样一来便透底儿了，只得吱吱唔唔道：“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你走吧！”

　　杨君却不肯，连声音都柔了几分：“我知道你难受得紧才会脾气不好，乖，开门，我帮你瞧瞧那瓶药丸里该是有止痛舒缓的，吃一粒就好了。”

　　止痛舒缓？我忽然想起溜走时是说肚子痛来着，再结合杨君的话……我去，季东浔，你能不要用你妹子那啥的理由赶走碍了你眼的人嘛！不就想跟奕梨妹子独处嘛，以为谁瞎看不出来呀！

　　我愤怒的拉开门冲杨君道：“你傻呀，他说什么你都信，我看起来像是……嘛！”

　　杨君挑着眉将我上上下下瞄了一圈儿，十分认真道：“像，确实像！”

　　我无语暴走，才发现与季东浔这般擅长造势的人赌气纯粹自找苦吃。我略一沉吟，高兴的蹦起身拉开门拽着杨君就走：“带你瞧点儿有趣儿的。”

　　杨君一把将我拽定:“好好走，这时候了还乱蹦哒。”

　　我朝他眨眨眼：“看季东浔笑话去！”

　　原以为他会反对，不曾想他只笑眯眯点了点我的鼻尖一口答应了。

　　季东浔其人吧，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与奕梨提个名字都脸红的性子截然相反,他们相处的样子，着实让我很是好奇。但若只有我自己去，以他的耳力怕是容不得我近三丈已经被打发了，但有杨君作后盾他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他们倒是连个地方都没换，两人就坐在方才对弈的青石凳子边，大哥眼里含笑脸上带风直瞧得奕梨粉面含春羞低着头：“你……”

　　大哥倾身上前笑得更贼了：“我怎样？”

　　奕梨头埋得更低了，嘴里虽喃呢有声，终是因声音过低而听不清楚。

　　大哥靠得更近了，他的唇几乎贴上奕梨的脸，仍是笑得不怀好意：“阿奕呀，你再这么害羞下去我可被人抢走啦！你看季小七脸皮多厚啊，这才几个月？她就顺顺利利把林君扬那小子拽手里了，你可得努力了。”

　　我确定大哥是知道我们在墙上了，可他那话未免也太过分了，这是要逼着奕梨开口来着，就她那米粒儿大点的胆子，可不要人命嘛！这人真是的，明明自己喜欢还非逼着姑娘家开口，着实不要脸。

　　我恨恨的撇向一边腹诽，却不想正对上杨君望着我的脸以及一脸的原来如此。他原来个什么如此啊？

　　我正跟杨君不对盘，那边奕梨早已瞪圆了双眼抬起头，她看着大哥近在咫尺的脸，顿时羞出一片火烧云，但好歹忍住没低下头去。她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终于大了些声音：“我要如何，如何，方能脸皮厚？”

　　大哥半撑着的身子歪了歪差点跌了一跤，我与杨君也好不到那儿去，又要忍笑又不能出声，真真折磨死人了。

　　大哥整理好形象举了个例子：“比如季小七就会洗干净脸凑给林君扬那小子亲，懂了吧！”

　　奕梨歪着头想了想，我真怕她随手拿了石凳上的滚茶往自己脸上淋，还好她只是慢慢的站起身子，然后低了头没了动静。

　　我与杨君对视一眼，确实有点难搞。

　　正在大家心里都“唉”了一声之际，不曾想她迅速的惦起脚尖勾住大哥脖子轻轻把唇印了上去，她的脸仍是红得快烧透了却没再低下去，我的角度看不见眼睛，却可以想像出一定是透着簿簿水雾的，她些微有些紧张的盯着大哥的下巴：“这样够厚了么？”

　　大哥从方才起一直没有反应，此时却见笑意迅速从他面皮直达眼底，他把双手环上奕梨的腰揽她入怀，声音温柔得我从未听过：“还差一点点，我帮你补上。”他俯身贴上奕梨半咬在嘴里的唇，下一刻眼前一黑，是杨君的手挡住了我的眼。

　　“非礼勿视。”他轻轻在我耳边说了这四字，左手牵住我带着离开了院子，刚转过屋角，我一把拉下他蒙在我眼前的爪子：干嘛呀，难得见一回季……

　　他却以指抵住我的唇止住了话头：既然难得，不如亲历。他向前倾来，身后已是墙面，我被他封在小小的臂弯中动弹不住，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直接温润熟悉的触感落到唇上，我微微仰起头，那一刻，没由来的觉得就应该那么做。

　　他似得了鼓励，唇齿满是温柔缱绻，我脑中的弦嗡的一声继成了七八段，这般晕乎乎愉悦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去草谷的马车上，原来亲吻都是这般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