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祭》谭哥哥

79、遗园小落（一）

　　那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却有着与……莉曦一样的脸。
　　傻子吴震惊万分，却无法有任何情绪的发泄表现。

　　“爱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脆弱极了，依旧带着哽咽的味道，傻子吴感觉到帝王崩溃的心跳。
　　那由酒水化成的女人，尽是试探地微笑，直勾勾地与帝王对视，充满着……对这世界的好奇。

　　“不！”帝王终于行动了，他跃身而起，一把钳住了女人的颈项，面上犹带泪痕，却已是天底下最残暴凶狠的人。“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爱娥的容貌？”

　　“叩叩叩……”眼前的景象渐行渐远，孤独的帝王与红酒女妖都换做虚幻的光影最终消寂，傻子吴睁开惊恐睡眼，听门外的莉曦带着怒气地问道：“你把备用灯泡放哪里了，天哪，你相信吗，一楼大厅的灯被那个姓风的卸了。”

　　是的，那天起，“做梦”不再是莉曦一个人的专利了。

　　“哦……”傻子吴揉揉太阳穴，安慰自己淡定下来。“我已经醒了，你进来吧。”
　　话音才落，莉曦已经推门而入，头上还带着大沿儿草帽，胳膊和裙摆上都沾着新鲜的泥土，应该刚刚才整理过花圃。然后沮丧地坐到傻子吴的床边，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小子需要重新教育，不然我迟早因为他破产。”

　　“噗嗤……”傻子吴被莉曦女老板狡诈的“憨态”逗笑，双臂后仰枕在脑后，姿态惬意自然，缓和了不少古怪梦境给他带来的冲击，笑里是藏不住的痴迷爱意，搭腔说道：“我肯定帮你。”

　　“嗯，我们一起‘好好地’教育教育他。”莉曦因为一个天花灯开始摩拳擦掌，回头看向傻子吴却发现他的不对劲，抬手给他擦掉冷汗。问道：“你干什么了？一头的汗。”

　　傻子吴直视着莉曦的眼睛，紧抿着双唇，然后破冰而笑，回道：“相信我，你不想知道。”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莉曦也后仰，与傻子吴并排躺倒在床上。“我觉得，我不能再宅在家里了。”

　　“嗯？你又要走？”傻子吴有些不高兴。
　　莉曦也叹口气，点头回道：“是啊，这次我歇得太长时间了，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呆软了。”

　　“其实，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傻子吴侧卧，一手擎住自己的头，神态悠闲，姿态惬意。
　　“嗯。”莉曦昏昏欲睡，无聊地咬自己的下嘴唇。
　　“我和你，一起？”傻子吴建议。

　　“嗯。”莉曦终于睡了过去。她始终感觉，傻子吴身上的气味有一种催眠的功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迷药，很舒服，也很让人堕落。

　　傻子吴轻手轻脚地摘掉莉曦头上的草帽，替她脱了大水靴，把莉曦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床上安置好，然后起身下楼，去换一楼大厅的灯泡。

　　他想，如果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要做梦中的那个男人，兀自忏悔觉悟，却已经没有人能够再原谅他。而是这样，在这里，种花，流水的客人，打嘴架，偶尔换换灯泡，一切看上去都充满了希望和幸福。

　　第二天，遗园小院的门前就挂上了关门歇业的牌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备注：全店员工外出旅行，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太阳才刚温暖了大地的边缘，一行三人便坐上了红霞流云已然出发。

　　至于为什么会是一行三人而不是成双出行，期间也是颇多波折，不过情节大多无聊，在这里就不多做解释。

　　车厢内很是宽敞，足以五六个人横卧。
　　可惜风之克这个贱人偏偏喜欢没了骨头似的瘫在傻子吴的身上，偌大的空间，风之克化身超强吸力大章鱼霸占风之克的后背以及两侧胳膊，以至于傻子吴一大早就臭脸。总之，傻子吴难受了，风之克就舒服了。

　　莉曦瞟了一眼“恩爱相依偎”的傻子吴与风之克，刻意“掩饰”地把微笑与撇嘴混杂。确定傻子吴再受一波打击，才低下头靠在车厢的一角在编织线外皮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莉曦？”傻子吴十分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不许我打他？”
　　莉曦头也不抬，干脆回道：“你会打死他。”

　　赖在傻子吴身旁的风之克，不知是说梦话还是机缘，接话道：“打不过你，就恶心死你！”
　　傻子吴泄气地闭上了眼睛。

　　“我倒觉得你们两个挺有缘的。”莉曦拉开帘子，橘红色的晨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脸上细致的绒毛让她看上去像一块香软的棉花糖。“你和他有的地方还长得很像呢，这世上什么怪事儿都可能发生，没准你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老板，别诅咒我好吗？”风之克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脸迎了一脸的橘红色。
　　“你这个疯子。”傻子吴不屑嗤笑，无情地推开风之克，力道之大直让他撞到车壁上。

　　风之克早已习惯傻子吴这般无情的对待，也不生气，重新坐好，说：“我养父母告诉我，他们当时在海边捡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一个金子做的竹筏上，身下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钻石。”

　　“呵，那竹筏没沉说明你命还挺大的。”傻子吴认真地揶揄。“它怎么没沉！”
　　风之克整理压皱的衣服，正襟危坐面对傻子吴，回道：“错！这说明我父母富可敌国，我是绝对不可能有你这样寒酸的兄弟。省省吧，不要乱攀关系了。”

　　“那关于你的身世你还知道些什么？”笔头抵住了下巴，莉曦抱住双膝，表情分外严肃地盯住风之克与傻子吴的脸，说道：“有些地方，像是眼睛和眉毛，你们真的长得很像，不信可以照照镜子。”

　　傻子吴伸手勾出矮桌地下莉曦的梳妆盒，把里面的镜子翻了出来，却递给了莉曦，笑容和煦，态度诚恳，说道：“你才该好好看看，那个疯子像你的地方似乎更多。”

　　“别说了，说得好像你们一起生过私生子似的。”风之克又一次对傻子吴莫名地仇视。
　　他撩起上衣露出背后的肩头，用手掌在上面用力地揉搓，不一会儿一块图案显现出来。那是一柄剑的徽章，剑锋寒光，栩栩如生，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掩藏在身体上。

　　“看！你们身上有这个吗？我养父母说，这一定是我的亲生父母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徽章。”风之克放下衣服，回头朝傻子吴做鬼脸，可惜恐吓效果不是很好。

　　“我或许可以帮你。”莉曦咬住笔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自语道：“好吧，这一年问问题的机会就让给你吧。”
　　“什么问题？”风之克知道，如果莉曦是这么说了，那么就一定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莉曦挑眉笑道，俏丽可人。

　　三人度假的地点，绝对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魔族天牢。
　　红霞流云魔兽车在百流瀑布自天际倾泻的天牢边缘停驻，三人下了魔兽车，百十来号高大魔族齐刷刷地跪伏在地，恭迎“莉曦女王”一行人的到来。

　　傻子吴与风之克见到几乎全员出席的魔族大军就如同一堵高耸城墙围堵在他们面前，这几乎是全世界最危险最可怖的场景，于是立即神经紧绷，进入备战防卫状态，直到全数魔族虔诚地跪伏，才将疑惑的目光投降莉曦。

　　莉曦回头，笑道：“这里是我的战略老窝，一开始你们可能不太习惯，我已经很努力地改变他们的审美了，但是……算了，慢慢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他们还是很可爱的。”

　　“厚厚。”一个其丑无比的魔族听见莉曦的解释，便笑了笑，于是大地也跟着震颤了起来。
　　风之克在地震般的乱颤中，暗自碎语道：“吓死爹了。果然是老板养的宠物，够别出心裁啊。”

　　“嘿，小子，我们不是宠物，我们是这世上最忠诚最强大的战士。”魔族的脾气就如同他们的能力一般大，自然受不了风之克的一时“口误”。“我们杀了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记得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风之克耸耸肩膀，一脸的玩世不恭，可还是弯身鞠躬，说道：“我道歉。”

　　之前那只笑得呆蠢的魔兽又说道：“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此话一出，一干魔兽均立马变成了一副口水横流的呆蠢模样。
　　心意相通的口号呼声越发地高昂：“馅饼！——馅饼！——我们要馅饼！——”

　　莉曦抬起手来，晃了晃手指上的空间戒指，歪头坏笑，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傲娇极了。
　　“噢！万岁！万岁！”魔兽们高兴得手舞足蹈，一点也没了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几只魔兽俯下身来，向莉曦、傻子吴和风之克三人低下了头。莉曦率先跳上了一只魔兽的脑袋，傻子吴与风之克也照样跳了上去。

　　“呜呼~”魔兽大军中响起了为馅饼而兴奋的嚎叫，魔兽们跃跃欲试，双掌拍打自己的胸脯，等待莉曦的号令。
　　“谁先到达城堡，就可以得到最大的馅饼！”莉曦高呼，拉开了魔族竞跑的序幕。

　　宛如一座小城般的城堡内，莉曦带来的馅饼足足塞满了整个大厅。
　　莉曦每年至少会来天牢一次，而这一天就是魔族们的狂欢日，搬空了半个酒窖，他们打算今夜不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