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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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些一头撞死在碎石堆上的孙云言揉着屁股钻进乱石遮掩的缝隙里，待看清中央散发着光芒的物件到底是什么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躺在玉床上的竟是位女子，更诡异的是这姑娘跟外面那些露草居然都长着同一张脸。
真特么的邪门。
他暗自嘟囔，顺便小小庆幸了一下——幸亏躺着的这位有好好穿着衣服。
孙云言犹豫了一下，接着向那名沉睡的女子慢慢伸出手，还不等他碰到对方，女子的躯体随着他的靠近而渐渐化作光点四散开来，顺着孙云言进来的石缝间飞往了别处，最终整张玉床上空无一物。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一定隐藏着什么重大秘密，亦或发生过何事。
譬如那些具有人形的露草，或是方才还在他面前静静安睡的巫山神女。
而那名来历成谜的黑衣男子也曾无意吐露关于此地的词句，只是大概追问了也没用。
或许他是在神女墓坍塌时被埋在了此地还是其他，还是后来被巫山神女显灵之类狗血的发展给救了下来，同时也被关在了结界里，一关就是几百年。
至于这处杳无人烟的水下陵墓，多年之前曾在此发生过什么，除了那人之外，恐怕再无人知晓。
孙云言还在兀自出神，忽然背后传来阵阵脚步，接着看见黑衣男子从石外探过半个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在被对方又拎起来往对面石台上跳的时候，孙云言问了一句：“大侠，怎么称呼？”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对得到回答也不抱太大希望，然而就在两人飞跃主墓室下方深不见底的鸿沟，刚刚落地的时候，听见了来自对方低沉的嗓音。
“初七。”
…………
…………
孙云言跟着来到主墓室门外不远的地方，初七忽然停下脚步。
“此处。”
孙云言：“……大侠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我们刚路过吧？”
初七略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地上一块碎裂的巨石。
孙云言顺着他指引低头，接着抬起头，表情有点像得了便秘。
“……初七大侠，三世镜。”
初七：“何人告诉你，三世镜就真的是‘镜’？”
孙云言：“…哪个脑袋给门夹的起的名。”
指着这么大一块石头告诉你它叫三世镜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它竟然还是碎的！
初七：“神农。”
孙云言：“……哦，那就不意外了，书上记载这货脑袋大概真的不怎么正常。”
初七看了他一眼，孙云言竟觉得对方似乎有点赞同的意思。
“那，这玩意都碎成这样了，还能有作用？”
初七一指碎石中央最大的一块。
孙云言半信半疑凑过去，伸手摸上石头的前一刻，听到一道低沉嗓音：“你的名字。”
孙云言这才想起，自己问了大侠叫什么，却忘了自报家门，虽然对初七主动问他名姓有点惊讶，然而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孙云言。”
对方点了点头。
孙云言有点摸不着头脑摸摸鼻子，接着手掌碰上了粗糙的石面。
…………
……
初七看着他碰上了三世镜，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一声闷响。
转身看见那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扑通跪倒在发光的三世镜面前，神情恍惚，触碰石块的手像被粘住了般，孙云言的身体不住颤抖着，然而却无法将手收回。
初七皱着眉抿了抿唇，二话不说上前抬腿，一脚把孙云言从三世镜旁边踢开，接着揪着领子把人拎起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水面，接着提气向上游去，而孙云言早被他毫不留情的一飞腿给踢昏过去了。
当两只落汤鸡到达水面上岸，初七将昏迷不醒的孙云言往旁边一丢，然后用脚尖踢了踢他。
躺在地上的青年闷哼了一声，手指微微动弹几下，但没睁开眼睛。
初七揪着他领口强迫着他抬起上半身，稍稍用力晃了几下。
孙云言的眼皮轻微颤了颤，接着缓缓睁眼，目光呆滞而涣散。
确认了人没死，初七刚要松手，却看见对方的瞳孔依然放大着无法聚焦，对方勉强将目光凭着直觉投向眼前的人，嘴角微动，发出一声细不可察的呼唤。
“……阿澈……”
初七皱起眉，抬手就是一巴掌。
青年被抽的脸侧了过去，表情迷惘无比。
初七面无表情把他脑袋掰回来，嗓音低沉道：“你是谁。”
孙云言愣愣看着他，一脸呆傻。
初七跟那双写满了无辜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轻轻摇头，接着一言不发又是一巴掌。
pia！
这一次挨了耳光的孙云言不像前次毫无反应，而是瞳孔瞬间收缩，他晃晃脑袋还有点不明状况，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一眨眼只见初七冷若冰霜一张脸近在眼前，抬手——
“卧槽大侠！够了！别抽了！！要毁容了！！！”
初七俯视着他，手仍危险无比地端在他脸边，冷然重复道：“你是谁。”
孙云言愣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这个，结果初七以为他还没清醒，pia地又一巴掌。
……
“……我是……孙云言……大侠你……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初七满意了，点头放下手。
孙云言捂着自己半边脸差点哭出来。
不过疼归疼，但幸好初七把被巽芳记忆充斥脑海的他几巴掌抽回清醒，如今找回了主导权，他已经能避免自身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的情况下，以旁观者的身份接受前世的记忆，并尽快找出关键的部分。
只是没想到，就算是巽芳，也曾经几次差点死在那人手上。
原来，那人温润如玉的气质也并非浑然天成，也曾经有着防备周围一切的警备眼神，就像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锋利淬毒的针刺，任何人胆敢靠近，便毫不留情取走其性命。
只有一个例外。
或许是巽芳为他挡下袭击那一刻，亦或是许下永远陪伴的承诺的时候，他便已经对这个人卸下了防备，同时自身亦永无法脱身。
那个人的存在对于巽芳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是天谴亦是天赐。
可对孙云言来说，又是什么。
欧阳少恭曾亲口对他说，自己是无法入轮回之人。
孙云言一生都无法忘记他那时的眼神，那种深藏压抑而灼烧的恨意，到了此时却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同样的眼神，巽芳在东方澈眼中看到过。
……
如果从一开始便从未认识过他，孙云言就还是琴川首富家里鲜衣怒马的大少爷，每天陪着自家妹妹下下棋说说话，懒惰散漫不学无术，经常被爹娘追着屁股催年纪大了还不娶亲，没准儿哪一天被催的嫌烦干脆妥协，然后把同乡哪家姑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回家，随着日子久了俩人或许相敬如宾或许两看生厌，不管如何，终究也算平平淡淡过完了一辈子。
只是他终其一生，也没能了解偶尔深夜时分出现，有着貌若女子的少年和谪仙般白衣青年的梦境，究竟代表什么。
现在想来，就算欧阳少恭再远谋深算，也绝不可能料到自己在寻的人会是方兰生的朋友。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曾是这么近，甚至近到年幼时也许在街上擦肩而过，也许在琴川河岸的同一处放过河灯。
就算孙云言的前世不是巽芳，他和欧阳少恭依然可能相识，他可能甚至还是会被掰弯，但如果没有巽芳转世的身份，对方却绝不会跟他在一起。
说到底，他心里从始至终，只是巽芳而已。
而接触了三世镜之后的孙云言自然也可以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当做前世，只是他终归不是。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巽芳早在百年前故去，但他无法抛下孙云言的身份，他有家人，有朋友，有太多除了对欧阳少恭的恋慕之外，同样割舍不下的牵绊。
人性本就贪得无厌。
孙云言抬起头，看见初七面色不善看着他，却没想到对方是看着他又发愣，以为他再次陷入了混乱的记忆之中，差点又抽他一巴掌。
“大、大侠，蓬莱已经灭国百年多，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初七沉默半晌：“遗址。”
孙云言摸摸鼻子：“蓬莱过经过天灾之后陷入雷云之海，如今的位置和当年已经不同，我不确定能不能顺利找到。”
初七不说话。
“不过我在青龙镇认识会开海船的朋友，当初就是他俩帮忙，我们才能顺利到达祖州。”
初七摇头：“不必了。”
孙云言：“……呃。”
初七看他一眼：“还有事？”
孙云言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虽然你不去……不过能最后麻烦你一下，送我到青龙镇呗。”
初七深沉脸。
…………
他发誓，如果等一切结束之后自己还有命活着，绝对要在有生之年把腾翔之术学会，哪怕飞半截就掉下去。
他简直都数不清，自己半辈子究竟搭过多少人的便车。
而初七说不去还真的就是不去，到达目的地之后把孙云言放下，随即利马就扭头走了。
大概这个被困在水下的前朝古董，让他完全适应几百年后的世界，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想来他也无论如何不愿相信自己曾经的族人已尽数泯灭世间，何况蓬莱是否真的是烈山后裔也只是一个假设，初七也不着急那么快赶往蓬莱旧址确认。
在那之前，他更想在世间先探查一番，或许亦是心底埋藏的一线希望作祟。
…………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五十二
